【十七】得失

    readx;那边，重离和琉璃重重的从光圈里跌落出来。【】四周亮的刺眼，还伴有青草和野花的香息，重离先一步起身，又去扶琉璃。

    “这不是郊外？”琉璃拍拍衣角的泥土，“你有没有弄错啊，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墨狐。”

    “不会……我用自己的血找的方位，除非……”重离迟疑了一下，踢开脚边的一层薄泥。而后果真见到有麟片一角凸起。

    “糟了！”琉璃见状，顿时按住腕间铃铛，“这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又转身打量四周，果然，四下正渐渐升腾起一片雾蒙，继而凝结成屏茧，将他们二人困在了里面。

    待视线清晰之时，屏茧之外，站了两个人。

    准确的说不是人。

    那男子看不清穿着，脚未沾地，却又不是半浮于空中。周身是暗蓝色的光晕，莫说身形，连面容也是模糊一片，只能隐约辨出他有狐狸般的两耳。至于女子……

    琉璃瞬间惊叫出声：“柳jiejie！”

    重离也是一愣，而后看那女子眸底深邃却没什么灵气，道：“这不是璃儿，气势完全不同。”琉璃被他这样一说，静下心去打量了一番，发现她一身墨蓝交错的长袍，上面该刺绣的地方却全是九尾狐的纹路。柳梦璃惯用的玉簪也不见，她只是在发间稍微点缀了墨色碎珠，顺发长长垂在脖边。额间花钿虽有，却是浮央花烙烫过的痕迹。浮央花生于幽冥河畔，人界又怎会有。

    “我也知道我和柳梦璃像，只是，没想到像至她身边人几乎也分辨不出的地步。”女子突然低低一笑，眉眼间的冷淡，透出丝丝寒意，“那么下次，我换些穿着打扮，便好了。”

    琉璃撅嘴道：“再怎么换也不是柳jiejie！你这只妖怪！”

    谁知她抬袖一笑：“妖怪？哦，对，我是妖，可是你柳jiejie，不也是妖么？又分什么彼此呢？”顿了顿，“自我介绍一下？狐族，岚妁。”

    此刻重离才确认眼前的就是杀害他母亲的墨狐，愤怒瞬间一涌而上，恨不得立刻将她撕成碎片。只是直视她的脸时，他又开始不忍。

    太像，即使知道她不是柳梦璃。

    琉璃倒是比重离冷静，将重离拉了拉，而后自己站到了前面，道：“你找的人不是我们，你把我们两个困在这儿有什么用？”

    岚妁一拂鬓发，笑道：“我自然不是找你们两个，只是意外啊，只有你们两个过来了。看来我只能另外再去布个结界，就先委屈你们在这儿了。”

    重离紧握双拳，狠狠一锤屏茧：“你杀我娘亲这事怎么说！”

    正转身的岚妁听到重离这话，突然一怔，而后淡笑：“怎么说？你还想我把命赔给你不成？自己若是有本事，就来拿我命罢。”

    显然以重离之力，出这个屏茧都是妄想，更别说去将墨狐斩杀。一旁沉默不语的浮者突然开口，道：“不知他二人找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我们还赶着时间，不如将那螭杀了，用血做个术法直接将他二人引过来。”顿了顿，“我怕我去或者你去引，他二人会察觉这是圈套不肯来。”

    岚妁低头沉思片刻，道：“还是遥哥哥考虑周到。”而后转身，又折回屏茧边。

    “你……你想干什么。”重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岚妁笑：“你不是最喜欢你娘亲么，我这就送你去见她。唔，放心，不疼的。”说罢，猛然将手探入屏茧，扼住重离的咽喉。收紧速度之快，琉璃还未缓过神来就已听到骨骼濒临断裂的声音。

    琉璃抿唇，深深看了重离一眼，又扭头，下定决心般将缚线扯开，继而捏了铃铛在手，狠狠一握。只听一声脆响，那些碎片合着血，就这样静静的躺在了琉璃掌心之中。

    瞬间金光迸发。

    岚妁只觉得眼睛一灼，瞬间失力往后一扬。

    这也是在岚遥料想之外，慌忙的去查看岚妁有没有受伤。

    “那是……”顿了顿，“那个女童竟敢用她的命来一搏！”岚妁眸底腾起一片杀意。

    只是再看眼前，那屏茧已然消无，那股琉璃珠里的神秘力量，已不知将他二人带往了何方。

    柳梦璃和慕容紫英同乘一剑，在空中盘踞了约摸三炷香的时间，却还是一无所获。二人心里都清楚，越晚一分找到他们，他们就越多一分危险。

    为此，柳梦璃还以幻暝宫宫主之名，破例召出了附近的小妖，要它们一并留意，有了些什么消息便用妖法第一时间通知。

    慕容紫英在那个时候，是默默的。

    眼里看不出不悦，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梦璃。直到她回神看向慕容紫英，他才道：“其实有些时候，妖比人仗义。”顿了顿，“也更有能力。”

    柳梦璃笑了笑：“我倒是羡慕人，虽然短暂一生，但不至于依赖术法去做很多看似不合常理的事，有时候简单些反而是好的。上苍公平，妖心早慧，寿命无尽，却永受仙神的束缚。”

    慕容紫英略有些迷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继而握紧：“有时候，我反倒希望自己不是人，或者从未修仙问道。道之道，或许连它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才是道。”

    柳梦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惊讶余，伸出手轻拨开他的手指，又去攀住他的掌心：“璃儿虽为妖，可是问心无愧，从未做出过残害生灵之事，所以仙神自是不会惦记着我。你……你若是还想修仙，便去罢，如此也好，我们可以……可以长相厮守了。”

    那一刻的慕容紫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才拜入琼华的自己，在宗炼面前一脸任性，大道理听不进去，小道理不屑去听。宗炼疼他，亦惜他聪颖，就算对他的顽皮有些无奈，却从未过重的斥责过一句。

    如今，自己离仙路如此之近，却已回忆不起当时的情绪。

    甚至开始怀疑，要不要继续。

    看着柳梦璃温柔的眉眼，他笑了笑，有了另一个打算。

    不止是他自己，肯定连柳梦璃都会吃惊的打算——

    堕仙。

    这一词，要从何说起？

    仙妖自古势不两立，纵使两相无关，可只要是遇到了，仙总是要免不了所谓的替天行道，收了妖身，打散其魂魄。

    自己现在还是人，或者是半仙，成为妖已是不可能的事，那便只有成仙之后自甘堕落，方能与妖长相厮守。

    奈何，堕仙却也是仙家最爱收服的目标之一。

    他犹豫，纵使有心为她豁出去一次，却取舍不能。

    柳梦璃不明白他脸上的表情为何百转千回，但也没有去读他的心。她明白很多时候，慕容紫英都是愿意一个人静静思考的，除非他一个人有百思不解的困难，才会向她征询些意见，否则他都是埋在心底。

    柳梦璃只能选择等待。

    终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握住她的手，难得的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