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落红

    无当图内，红袖的神魂在普渡金光的侵蚀下，一点一点地剥落。随着时光的流逝，红袖很快就会彻底地失去自我，成为八部天龙中的一员，再也不会背叛佛门。

    善到了极致，那就是恶。

    唐三藏这普渡金光，就是如此，这般法术，和妖魔有何区别？

    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红袖的记忆在不断地消散，这消散是永远地失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是谁？

    无尽的虚空之中，红袖这最后的质问，爆发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光芒，这光芒好似透明一般，无处不在。刹那间，一块白色龟甲出现，这白色龟甲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将红袖的灵魂彻底地给吸收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大惊，接着，一只巨大的白龟出现在了无当图中，开始吞噬起这无当图和普渡金光来。

    恐怖，真是恐怖！

    吃掉了无当图和普渡金光的白龟，龟背上开始缓缓地长出一张玄奥之极的图画来。这张玄奥的图画，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

    “小姐，你怎么了？”

    绿衣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白龟，泣不成声。可惜，红袖已经死了，白龟只是白龟。

    白龟抬头看了绿衣一眼，一步跨到许仙面前，冷冷道。

    “许仙，红袖说，她无悔。”

    白龟的话让许仙眼睛一红，缓缓地流出一滴泪，这滴泪一落到大地上，便融入进了尘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好，她很好。”

    说完，许仙转身看向唐三藏，一脸的平静。

    “我是叫你唐三藏呢，还是金蝉子，亦或是旃檀功德佛？”

    许仙的问话让唐三藏对视着许仙，毫不畏惧。

    “贫僧唐三藏。”

    “好，不愧是唐三藏。不过，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天理难容。”

    “说法？哈哈，什么说法？西天被毁，圣人已死，这向谁要说法去？许仙，你要杀便杀，何须多说？”

    许仙盯着唐三藏，突然笑了起来。

    “听说，你佛门弟子，有十世轮回之说，唐三藏，你死了九次，恐怕还差一次。不知道这十次生死，能否让你大圆满？”

    许仙的眼睛一闪，直接将唐三藏的神魂给拉入到了时间长河之中，这无尽的时光之河，开始一点一点地冲刷掉唐三藏的记忆。

    许仙这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般做法，让唐三藏开始恐惧起来，没有人能承受自己一点一点地消散，这是天地间最恐怖的惩罚。

    我是谁？

    唐三藏疯狂地嘶吼，可惜，这没有一点用处。

    一只金蝉缓缓地出现，这只金蝉非同一般，浑身透着一股莫名的韵味。

    天地间的第一滴露水，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天地间的第一道晨风，都被它占有。

    这一刻，他只是一只金蝉，吸食甘露的金蝉，鸣叫天地的金蝉，振翅飞舞的金蝉。

    没有僧，没有佛，没有法，只有这生命最初的美好。

    十世轮回，终究是洗去了金蝉子的一身铅华，回到了最初。他不再是灵山如来的二弟子，不再是大唐的三藏法师，不再是西天的旃檀功德佛，他只是他自己，天地间的第一只金蝉。

    金蝉飞到了白龟的背上，一道金光闪现，这道金光最终化成了一个字——禅。这个“禅”字让许仙眼睛一顿，没想到金蝉子居然领悟了禅道，真不愧是金蝉子。

    “许仙，唐三藏已死，这天地从今往后只有金蝉子。”

    金蝉子的话，让许仙点了点头。

    “好。你这天地间的第一只蝉，该何去何从？”

    许仙的话让金蝉子飞了起来，欢快地鸣叫道。

    “接引和准提，还是错了，他们不该来到盘古创造的这片天地。如今通天大树已岌岌可危，我要飞到通天大树上，去吸食那毒果。许仙，你可要早点来，要不然，我可要和你那白娘子一起完蛋了。”

    金蝉子欢笑了一声，一闪而没，就好像去游玩一般。

    “他终究还是悟了。”

    后土一声叹息，让许仙心中更痛。

    红袖死了，彻底地死了。

    这是许仙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这条路，真的很难走。

    “后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如今玉帝殒落，天庭不再，这天地乱了。”

    后土点了点头，看向西牛贺洲的方向，那里一片厮杀，这让后土决心已下。

    “许仙，不管多宝怎么想，他毕竟是这方天地孕育而出的。若是让梵天的打进来，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说，要拉多宝一把了。”

    “正是。你也说了，天地乱了，这个时候，我们不拉多宝一把，那西牛贺洲就完了。”

    后土的想法，对于许仙来说，很艰难。

    这个时候，白龟开口吐言道。

    “许仙，不管如何，不能让外界的进来。当初，盘古创造这片天地的时候，遗漏了一个不起眼的，但你可知道，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却是通天大树结出毒果的根源。”

    白龟还真是胆大，居然连这位都敢编排。不过，有一点白龟没有说错，这位确实不应该出现在盘古创造的这片天地中，而且，这位更不该成为万物众生的仲裁者。

    他只是一个外人！

    “白龟，你到底是何人？”

    许仙看着白龟，想要从白龟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可惜，许仙只看到一片深邃。

    “许仙，我不是龟灵，我不是红袖，我只是我。”

    白龟的回答让许仙心中那最后的一丝幻想熄灭了，这让许仙浑身一震，冷漠道。

    “那你要何去何从？”

    白龟无视许仙的漠然，而是很自然地走到绿衣的身旁，笑道。

    “当然是跟着你，我还要和某些人算算旧账，顺便看看风景。”

    白龟这轻若无物的笑语，让许仙失落的心情平复了起来，斯人已逝，悲伤又能如何？

    活着，更好的活下去，才是对逝者最大的纪念。

    这天地就是如此，如果没有生老病死，怎能有吐故纳新？

    做一颗通天大树上的甜果，那是极好的，但若是做不成甜果，也不要做毒果。

    修道修到毒果这种份上，别人不杀你，天也会收了你。

    许仙不再叹息，不再悲伤，不再踟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