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长公主殿下去哪里了
时间总是最无情,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它的脚步。 临近年关,阴沉的天空下,大祁皇宫显得气氛格外诡异。像是风雨欲来一般,皇宫各个地方全都戒备森严,御林军统领萧扬每隔一个时辰带着一队御林军顺着整个皇宫来回巡视。 昭云殿依旧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皇宫上下人心惶惶,各宫妃嫔皆都宫门紧闭,关门谢客。 凤仪宫内,江楚倒是一派淡然的教习楚慎习字读书,读书遇到他不懂的地方江楚便很有耐心的为他解读,小沅则在一旁为二人磨墨,日子过的倒也清闲自在。江楚相信,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没错,该来的始终会来。 宣政殿是皇帝带着一帮大臣商议朝政的地方。这天早朝,坐在龙椅上的兴武帝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殿中两侧的大臣们。 殿中前方右侧空了一人,那是水大将军水景年平日上朝所站的地方。左侧江丞相身后也少了一人。 水大将军早先被兴武帝派去边境抵御北魏的大军,所以殿中并无他的身影。 原先江丞相身后是护国公肖何。可是肖何抱病在身早在几月前就借病不踏朝堂半步。 兴武帝看了眼立在最前方的江丞相,又扫了眼众位大臣,暗自庆幸早先娶了江丞相的独女,有他的全力支持兴武帝对这场博弈不至于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耐心十足的听着底下大臣说着各地方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兴武帝听得很投入。 直到大臣们偃旗息鼓,换了江丞相。 “启奏陛下,晋王已攻下青州,不日便会发兵逼向下一州,离京都也已是不远。”江丞相站了出来,向兴武帝行了礼恭敬的说道。 兴武帝摆摆手,示意他回去。扫了底下的每个人,不紧不慢道:“丞相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不知众卿可有何良策?” 大臣们面面相觑,纷纷跪倒在地上,垂下头异口同声道:“臣等无用,请陛下恕罪……” 兴武帝对他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一群废物、草包,朝廷的俸禄都白养了你们!关键时刻无一人出谋划策!”国难当头竟然无人可用,兴武帝突然感觉有些悲凉,莫非这是天要亡他! “丞相怎么看?”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兴武帝将目光落在江丞相的身上,他只能依靠江丞相来为自己出主意。 江丞相摸了摸他不太长的胡须,沉吟片刻方道:“皇上只有仰仗长公主殿下方能挽回这场必败的残局。” 此话一出,底下有些大臣立刻附和道:“丞相说的是,如今之计,只有靠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希望延续的存在,他们对长公主殿下的能力深信不疑。翻手云覆手雨,长公主殿下若非女儿身,登上帝位横扫千军平定天下亦不是不可能。 可惜的是,长公主殿下并非男儿身,她虽魄力非凡,却志不在天下,帝位对她而言只有束缚,着实没有任何兴趣。 此时大臣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长公主殿下已不在皇宫也不在京都,消息被兴武帝封锁的滴水不漏,无人得知皇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兴武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明明他才是大祁的皇帝,可他的臣民却将一个公主看的比皇帝还要重要,这让他怎么忍受让一个女人凌驾自己之上? 这时候年轻的兵部侍郎站出来说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皇上,怎么不见长公主殿下?莫非……”忽然兵部侍郎刘少谦脑海中冒出一个极为不好的念头,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龙座上的兴武帝,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时候,兴武帝却打断了他的“莫非”,“来人,兵部侍郎刘少谦口出狂言藐视皇权立刻拉下去斩首示众!”兴武帝的脸色冷若冰霜,难看到了极点! 候在殿外的侍卫走进来将刘少谦拖了出去,刘少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拖出殿外,话还未来的及说出口,只发出了个“啊”,手起刀落便身首异处,当场血溅宣政殿外! 殿中的大臣们皆倒吸一口冷气,大气不敢出。心中大骇,仿佛呼吸重了一点下一刻刘少谦就是自己的下场。对于刘少谦,他们皆是心知肚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着昔日正直无私待人和善的同僚血溅当场,众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再说兴武帝,他此番与昏君又有何异?恍然间,他们似乎看到了刚刚登基的兴武帝,壮志凌云的诉说自己的抱负,不可否认皇位是极具诱惑力的,但当坐上了那个位子是否还会想起坐上那个位子之前的自己?此刻,大臣们突然醒悟,那个勤政爱民宅心仁厚的皇帝真的不见了。 等等,他们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环节。原来是那刘少谦丧了命的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一句话而已,怎会让他突然丧命?不对,那句话分明是说长公主殿下不见了?难道长公主殿下至今不出现是因为兴武帝的缘故! 如今外忧内患的当口,兴武帝却因为一己私欲居然如此行事,实在是糊涂的紧呐!长公主殿下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没人说的准。叹只叹这大祁怕是要变天了,势必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可是,苦的是这天下苍生。仔细想想,他们这群人所处的地位更为尴尬,站错了队要死,站对了也不见得有命能活下来。 兴武帝盛怒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有些后悔方才冲动的将人砍了头。他是皇帝,皇帝的面子和虚荣心使他不会轻易向臣子低头。就算他做错了,那也是对的,那么既然皇帝没有错,你做臣子的就必须有错。 兴武帝神情古怪,倒也没再揪着此事不放。随后便散了早朝。 刘少谦的尸体被抬了回去,他的母亲和妻儿抱着他的尸身哭的昏天暗地,刘少谦是家里的顶梁柱,亦是她们的天。如今忽闻这一噩耗,这让她们怎能不伤心欲绝。 刘少谦这一去,昔日的同僚故友竟然无一人前来相送,刘家人内心悲凉,所谓人走茶凉,便是如此。 皇宫。兴武帝回到了养心殿,着华允去东宫宣了楚绪前来。 华允将楚绪带到养心殿,自己则退到殿外候着。 楚绪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兴武帝面前,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兴武帝瞥了一眼楚绪,让他平身赐了座。 “绪儿可知朕宣你来有何事?”兴武帝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楚绪暗忖一番,莫非是有关今日早朝之事,兴武帝寒了大臣们的心?这样想着嘴上却恭敬道:“儿臣不知。” 兴武帝眼中闪过不悦,楚绪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亦是他一手带大,在兴武帝心里没有谁能比得过楚绪。可是他这个最亲近的儿子却不懂兴武帝的心思,这让兴武帝很是不痛快。 兴武帝不知道是,他的生性多疑让楚绪在他面前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句话不对,自己就遭了他的猜忌。 兴武帝没做他想,只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对楚绪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便拿起了茶盏,润了润嗓子,不再言语。 “父皇有何打算?”楚绪无奈,只得开口问道。 兴武帝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既然朕在他们心中已与昏君无异,那朕就只好做个昏君了,待平了外忧内患,大祁的新主就该是一个明君了。”兴武帝饱含深意的看着楚绪道。 楚绪一怔,诧异的看着兴武帝,迟疑道:“父皇,您的意思是?”让他做那个明君? 兴武帝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般。”然后看着他,目光深沉却坚定,“父皇定会让你当一个明君!”没错,这大祁江山是他楚家的,他会交给楚绪,让他的儿子来完成他不能完成的。所以在此之前,他要为楚绪扫平一切障碍!
楚绪走出养心殿的时候还处在无比震惊,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的父皇,大祁最高的统治者,竟然在为楚绪铺一条帝王之路,或者说是为了兴武帝自己。 兴武帝自楚绪离开后,便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现在不想看奏章,也不想看战报,兴武帝确实这么做了。 闲置下来,兴武帝便想到了他的皇后,也想起了他至今还未完成的洞房。这样一想着,兴武帝的心忽然就荡漾了,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华允,摆驾凤仪宫!” 华允正阖眼打瞌睡,听见兴武帝的声音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他刚才没听错吧,兴武帝居然说去凤仪宫?要知道,兴武帝很早就没踏进过凤仪宫了,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新来的皇后失宠了,可是华允知道这并不是皇后失宠了,而是兴武帝压根就没空去后宫!因为什么呢,他忙啊!对兴武帝来说,国家大事来的比什么都重要。儿女情长什么的向来被兴武帝视为可有可无,兴武帝好色,却不误国。 华允只是怔了一下,便去安排了坐辇载了兴武帝带着一票太监和侍卫们,往凤仪宫的方向驶去了。 还未走远的楚绪看着兴武帝坐上坐辇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养心殿,心里有些疑惑,这时候还未用午膳,兴武帝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去哪? 楚绪本来打算一走了之,怎奈心中好奇,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楚绪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前方的兴武帝,穿过走廊,回廊,御花园,最后兴武帝一行人在凤仪宫的大门处停下来。 楚绪看到华允将他的父皇扶了下来,然后扯着他那尖锐刺耳的公鸭嗓音,“皇上驾到!” 兴武帝吩咐太监们在外面候着,原本凤仪宫被御林军守着,现在兴武帝一来怎能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忙遣退了这些御林军和自己带来的一干侍卫,让他们在不远处守着。 至于华允,则随他进了凤仪宫。 因着兴武帝摒退御林军和近身侍卫这才让楚绪得了机会摸进了凤仪宫。 江楚老远就听见华允的公鸭嗓音,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时候兴武帝来凤仪宫可不是单单为了用午膳吧? 怔了怔,连忙放下书卷让小沅带着楚慎去了他的寝殿,嘱咐了她俩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出来之后,这才出了内殿迎接兴武帝。 兴武帝看到他的皇后出来迎接他时,心里着实美了一阵。 “华允呐,去传午膳,今日朕要与皇后一同用膳。”兴武帝兴冲冲的朝着华允道,一边拉着江楚的手进了内殿坐了下来。 江楚起先在兴武帝拉她的手时身子有些僵硬,她只是被兴武帝拉着手便有种恶心的感觉,如果,如果真要发生点别的什么,江楚想想就觉得想吐。不过她很快掩去了眸中厌恶的情绪,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了下来。 兴武帝对她嘘寒问暖了一番,江楚起初只是淡淡然的回了他几句,便再也无话可说。 江楚没话说,这不代表兴武帝也没话说,于是兴武帝在江楚耳边说了许许多多江楚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话。 江楚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兴武帝心生不快,却也没说什么,直到华允将午膳传了进来,兴武帝才偃了旗息了鼓,关闭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