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骑绝尘

    大雪纷纷，四野茫茫，朔风怒号，砭骨如刀。

    大军帐前，炊烟似烽火。一少年独自蜷缩在破旧的帐篷内，头发蓬乱，衣不蔽体，全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像乞丐，但事实上他连乞丐都不如。在少年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铁圈，铁圈上有着一根铁链……他竟似被当作狗畜一般对待，用铁链项圈锁着。他的脏脸被乱发遮住了，看不清模样。

    帐外，一少年大汉满脸忧急之色，用脏衣服裹着什么东西，一路狂奔，在跨进帐篷大门的瞬间，突然被绊了一跤，陡然摔落在地上，只觉一阵剧痛，直透心窍，但他竟毫不介意，急向蜷缩在帐篷角落里的少年喊道道：“秦歌！别在那儿赖着，快过来吃东西吧！”

    他一面说着，同时挣扎起身，那知道这一交摔得委实不轻，废了老大劲才爬起来，不由地轻骂一声。

    蜷缩在角落的秦楚歌仿佛骤然惊醒，看清是认识的好兄弟时才喃喃道：“蠢虎，你又偷偷给我拿吃的来……”

    “嘿。”杨虎一屁股坐在秦楚歌旁边，熟练地摸出衣服里裹着的一个大馒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馒头的“皮”撕掉，然后舔着舌头把“馒头皮”塞进嘴里。

    “来，吃吧。”杨虎将撕了“皮”的一半馒头递给秦楚歌，而自己也开始啃另一半馒头。

    秦楚歌看了杨虎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接过馒头。

    杨虎三两下咽掉了馒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这一半给你吧……”秦楚歌将自己手中的馒头又分成两半，递给杨虎一半。

    “别磨叽，快吃！我杨虎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杨虎瞪眼，很不满秦楚歌的举动，挺起胸膛道，“而且，我待会儿还能再去领一个吃，饿不着。”

    秦楚歌只好作罢，也三两下将馒头给吃掉

    “秦歌啊，大山里面都有什么？给我讲讲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山里长大的，那天要不是你救我，我这条小命就丢山里了……”

    秦楚歌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道：“山里有部落……我们不是野人，更不是畜生！”说着，秦楚歌的情绪有些激动和愤怒，眼里更是有着仇恨。

    “别激动别激动，我相信你。”杨虎连忙安慰秦楚歌，喉咙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背心不觉滚下一滴冷汗。他有些害怕，害怕秦楚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样的秦楚歌太可怕了。

    ……

    “给我打，狠狠地打！”

    “不知死活的小胖子，竟然敢偷吃，活腻了否！？”

    “打，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偷吃。”

    ……

    一群人冲进秦楚歌所在的帐篷……

    “救命呀！！！”

    “放开我，放开——”

    一阵惨叫传出，似杀猪一般，可见里面发生了非常惨烈的事情。

    最后，一群人再次出来，但与进去时的嚣张恶狠不同，出来时一个个都巨蟒狈不堪，相互搀扶着，有的人搞得鲜血淋漓，全身血rou模糊，惨不忍睹，庆幸的是没人缺胳膊断腿儿，都从里面活着出来了。

    “你们这群混蛋，怎么跑秦歌这儿来了？”杨虎愤怒的吼声传来。此刻，杨虎也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本来又胖又圆的脸跟个包子似的。下一刻他就发现了不对，那群混蛋一个个都半死不活，遮目掩耳，看见自己竟然都不凶狠了，反而撒腿就跑，逃之夭夭了。

    “嘿，咋回事儿？”杨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一溜烟跑没影儿的一群人，满是疑惑。

    不解之下，杨虎向着秦楚歌的帐篷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恶狠狠的想着：“我让你丫的跑，等虎爷爷我当上了将军，一个个剥了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非把你们今天的拳脚都十倍，不，是百倍奉还回来！哼哼……”然后他便用力将帐篷的门帘撩开，可是就在他看见帐篷内的景象时，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再次打开了一点，登时被惊呆了，吓傻了。

    杨虎刷的将门帘又拉上，扭头欲跑。“蠢虎。”在跑出第一步的瞬间，便听到了秦楚歌熟悉的声音从帐篷内传出来。杨虎这才后知后觉地又转身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

    沙场无情，铁蹄如冰。

    狼烟四起，刀光血影。

    “秦歌！”杨虎一边抡起巨斧拼杀，一边大吼了一声。

    秦楚歌惊得回头，看见一条猩红的足有十米长的巨蟒猛然从敌军之中飞射而来，那一瞬间，它如一只带着剧毒的箭矢，向着秦楚歌撕咬了过来。

    “秦歌！”杨虎拼命向秦楚歌这边杀来，但敌军太多了，他根本是自顾不暇。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巨蟒就把秦楚歌和周围的人隔开了。秦楚歌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巨蟒，猛地抬手，长枪指向身前，他以手中长枪面对巨蟒。但巨蟒身体虽然庞大，却十分灵活，长枪指向他的同时，它直接一个甩尾，横着拍在了长枪之上。秦楚歌只觉右臂都要碎裂了一般，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巨蟒的长尾在拍中长枪之后，再次反着甩了回来，狠狠地抽在了秦楚歌的胸膛。

    秦楚歌终于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瞬间喷洒而出。

    血溅在巨蟒的尾巴上，他清楚地看见巨蟒的血盆大口吞了过来。秦楚歌忍着剧痛放手抛出长枪。长枪没有飞向巨蟒的咽喉，而是猛地扎进了巨蟒的眼睛，长枪深深陷入巨蟒的眼中，竟然锁住了它的“七寸”。

    巨蟒从空中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不是亲眼见过的人无法想象秦楚歌就那么制住了凶悍无比的巨蟒。

    巨蟒坠下地面的瞬间，一口咬死了秦楚歌的右臂。秦楚歌坐在地上，在那巨蟒未来得及撕下他的右臂前，左手一招，一把短小的匕首出现，“嗤”的一下刺进了巨蟒的牙根。

    下一刻，巨蟒竟然诡异的不动了，像是瞬间被无形冰封了一般。

    ……

    一骑白马跃上山岗，便看见山岗上一庞大的身影，大声喊道：“蠢虎！”喊着，一边跃下马背，向杨虎走去。

    虎背熊腰的杨虎转过身来，问道：“真不多留几日？”

    秦楚歌上前，拍拍杨虎的肩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别老饮酒度夜。老实说凤娇也挺好的，又那么爱你，何不携了她离开这片纷扰之地，去看看这山河，踏遍这世间。”秦楚歌深知杨虎这家伙看着五大三粗，一身横rou，却是个情种，心思细腻。

    杨虎闷不吭声，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世界，不觉又从腰间拿起来酒壶，一口饮下。

    秦楚歌无语，感情这家伙把自己的话都当作屁给放了，还不带有声响的。

    秦楚歌牵了牵马缰，拍拍通体如白霜的骏马，一不小心给拍马屁股上了。这匹马委屈地扭过头颅来，跟秦楚歌大眼瞪小眼。

    秦楚歌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手上同时也多了一个酒壶，等杨虎坐在身边后，道：“蠢虎，别总是跟娘们似的，一副一蹶不振的样子，挺欠揍的。”“今日陪你喝一回，日后再想找人同饮，就来仙宫找我，我为你打下一片天地，取来最珍贵的美酒。”

    杨虎唉声叹气道：“秦歌，你不懂。你是块石头，还是块美石，无数的都喜欢你，但我是一堆泥，黑黑的，又臭又难以塑造，但小草喜欢我，也需要我……”

    秦楚歌一脸茫然，很是无语，完全听不懂死虎子在说些啥。他觉得杨虎没救了，脑子傻掉了。

    秦楚歌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笑道：“你尽说些我听不懂的。反正啊，我觉得，指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见你儿孙满堂了，哈哈哈……”

    杨虎挠挠头道：“生孩子不可能了，你要是老不回来见见你虎爷，我就真变成一堆黑土了。”

    秦楚歌笑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到时候谁给我接风去？赶紧给生一大堆儿子女儿，到时候夹道欢迎！”

    杨虎躺在草地上，出奇正经道：“秦歌，你真打算去仙宫做将军？听说些人恶毒得狠，杀了人还要灭人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你丫的咒我死呢！”

    “可不，少了虎爷给你压阵，你就不怕被人给抽神炼魄了？”

    秦楚歌哈哈笑道：“你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你就早点找个弟妹结了，然后生一大堆胖儿子俏姑娘，等着我秦大将军凯旋吧。”

    杨虎撇撇嘴，“得，要生你来，我可没指望了。”

    秦楚歌啧啧道：“话可别乱说啊，小心报应……”

    杨虎爬起来，问道：“你是说断子绝孙么？”

    秦楚歌：“……”

    “秦歌，我可等着你的美酒呢，早些给俺送来，顺便也给绑几个仙子回来，给俺生大胖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

    ……

    一骑白发跃下山岗，扬尘远去。

    杨虎眯眼望去，明明只一匹白马飞驰，他却看见了漫天尘土。耳边似有阵阵马蹄，大地颤动，似有千军万马呼啸奔腾。

    杨虎扬起酒壶，咕噜咕噜将酒饮尽，才嘀咕道：“这酒可忒难喝，小子记得俺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