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街头流浪五乞儿
上一章咱们说到程三宝儿阴差阳错的加入了丐帮，从此以后开始了乞讨生活。白天出去乞讨，晚上回来把要来的钱交上去。每天吃完晚饭给那些曾经要害他的人说书，并且逐渐适应和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不再考虑逃跑和回家。 长大之后，我每每有想起这段在运城县街头流浪乞讨的往事，也对自己当年所为所想很不理解。 大约10年前，我因为事业不顺，感情受挫，家庭生活也出现了危机，情绪十分低落，就感觉那一阵子天好像都塌了。整日绝食、酗酒、不睡觉、使劲的折磨自己，幻想着快点病倒，然后悄然死去。妻子带我看了心理医生，我当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心理医生询问起我童年的经历，我就和他讲起了童年“离家出去，被骗子拐卖，加入丐帮，并喜欢上乞讨这种生活”的这段往事，并且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时的我会喜欢上这种生活，以至于当警察把我解救出来后，我竟然不配合警察查案，反而帮助犯罪分子隐瞒事实。这时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案例。 1973年，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有两名抢劫犯准备抢劫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结果没有抢劫成功，两名抢劫犯挟持了四位银行职员，与警方僵持了大约130多个小时，歹徒才放弃抵抗。可后来这四名遭受挟持的银行职员，竟然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并且对绑匪显露出怜悯之情，还为他们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与警察采取敌对态度。更不可思议是被挟持的一名女职员竟然爱上其中一个劫匪，并在他服刑期间订婚。这件事引起了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的关注，后来把这种心理症状叫做“斯德哥尔摩人质综合症”。 后来我又查了相关资料，有专家得出的这样的结论：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他都会觉得是恐怖份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于绑架自己的凶徒，对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说为什么童年时候的我在那段日子会有那样的想法呢？这件事竟然困惑了我这么多年，经过心理咨询和治疗才有点释怀，看来重视儿童心理教育是非常必要的并且势在必行。 好了，朋友们！我老程想起这段往事竟然胡咧咧了这么多题外话，现在咱们言归正传。既然这一章的题目我起名为《街头流浪五乞儿》，我就给大家讲一下我和丐帮里面的那几个小乞丐之间的故事。 连同我在内，我所在的那个团伙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乞丐一共有5名。 黄亮，13岁，大家都叫他亮子，是乞丐头魏老四的亲外甥，专门负责领导我们几个小乞丐，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王子豪，12岁，外号“耗子”，是团伙中的“神偷瘦猴”王老六的亲侄子，非常擅长在火车站或商店等人群密集的地方摸兜，他和黄亮经常在一起搭档，共同作案。 张玉江，12岁，外号“瘸子”，比王子豪小几天，其实他身体健全，一点都不瘸。他只是擅于装瘸，常常拖着一条“残腿”，手里捧着个破帽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游离于街头巷尾等人多的地方，每天也收入颇丰。 黄蓉，9岁，是黄亮的亲meimei，也就是那个叫蓉子的女孩。她唱歌非常好听，他和崔瞎子搭档，有时候在火车站，有时候在百货大楼前的街道上，崔瞎子拉二胡，黄蓉唱歌，凄凄惨惨的，每天也有很多收入。他们四个还有魏老四、胖子、瘦猴、崔瞎子等等都是一个村出来的。 我刚刚加入的几天，黄亮负责带我。他帮我把衣服弄的更脏更破，脸上抹上锅底灰，先去百货大楼前实习。头几天，向人伸手要钱，我确实有点张不开嘴，每次走到路人前面，我都是这个样子。低着头，伸出一只脏兮兮手过去，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大爷，我一天没吃饭了。给我一毛钱让我买点吃的吧！” 然后那个人说；“去，去，去，没钱。” 我便走开，转向另外一个人。 这样，一天也要不到多少钱。因为我是刚刚加入，是新手，魏老四照顾我，给我下的任务是每天保证3块钱，否则晚上回来就不准吃饭。的确，刚开始我每天都完不成任务，晚上回去没有饭吃，讲评书都没力气，有时候饿得睡不着觉。后来也许是他们觉得我可怜，或者是想让我好好说书，他们对我很照顾让我吃饭了，胖子和瘦猴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崔瞎子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他对魏老四说：“我看这孩子资质不错，我教他唱‘莲花落’吧！不然我怕我这手艺该失传了！” 崔瞎子是民间艺人，吹拉弹唱样样都挺厉害，有时候晚上他也给我们唱一段，我记得他曾教我唱过这样一段“数来宝”： “竹板打、响连天，先有的三皇后有的天； 三皇五帝造世界，老君爷生在了甲子年； 老君爷随身带五行，他是金木水火土都占全； 老君爷五行先用的火，他是口当风箱手当钳， 老君炉炼丹整三年，上天刷下了旨一篇。 赐给你这洪炉整一盘，赐你的砧、赐你的碱， 赐给你这六块合页板，是四块长的两块短。 这四块长、打四面，两块短的有风眼。 公鸡毛、母鸡毛，来回来去把风摇， 公鸡尖、母鸡尖，来回来去把风扇。 ……” 我学的时间比较短，只学会了简单的板点儿，复杂一点儿的板花还没来得及学就被解救了。 黄亮这个人很讲义气，有时候我还没要到3块钱，他就把我从街上叫走了，然后领着我们几个到郊外水泥管厂附近去玩，把他自己弄到的钱帮我们凑任务。郊外风景挺美的，附近还有一个果园，我们玩得很开心。 有一天，黄亮提出义结金兰，我们都高兴地答应了。黄亮给王子豪和张玉江几块钱让他们去买香和水果，我、黄亮和蓉子在果园里的一棵桃树下等他们。 王子豪和张玉江回来后，我们在桃树下堆了一个小土包，把水果摆上去，然后把香点燃插上去，排成一排跪在土包前，按着事先排练好的方式跪拜天地和发誓言，最后每个人说出自己心里话。 亮子首先郑重其事的发言：“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从今日起，我，黄亮！” “王子豪！” “张玉江！” “程三宝儿！” “黄蓉！” 接着大家一起说：“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亮子先发誓：“从今天起，我就是他们的大哥，以后谁欺负他们就是欺负我，我会照顾他们一辈子。” “耗子”王子豪说：“我是老二，我会帮助大哥照顾好弟弟meimei们。还有我虽然是小偷，但我保证以后绝不偷穷人，‘盗亦有道’，我要做一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瘸子”张玉江说：“我是老三，我虽然没有大哥、二哥本事大，也没有四弟、五妹有才华，但我保证以后有一口吃的我都先让给大哥二哥四弟五妹先吃，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我都先让给大哥二哥四弟五妹他们。” 轮到我了，我说：“我是老四。我从家里出来，被骗子拐卖到这里，感谢这段日子大哥二哥三哥和五妹他们对我的照顾。他们没有看不上我，也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从今天开始我们效仿刘关张桃园结义，永不背叛，永不分离，‘苟富贵，不相忘。’” 蓉子最后说：“我是五妹，大哥是我的亲哥。以后我也会把二哥三哥四哥都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你们可不许欺负我，否则我就不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时亮子站起来说：“各位弟弟meimei请起，今天我请客，咱们去聚源饭店喝酒庆祝一下。” 然后我们就都站起来说：“谢谢大哥！” “不必客气。” 我们返回市内去饭店吃饭，路上，张玉江问我：“四弟，你刚才后面说的那句话啥意思，没听懂？” 王子豪也说：“对呀，四弟。啥意思啊，我也没听懂，就是没好意思问。” 我说：“这是陈胜小时候对小伙伴们说的一句话，意思是长大后无论我多钱，我都一定不会忘了你们。” 这时候黄亮说：“四弟，你可真有才，跟我们在一起会耽误你的。一会儿我回去和四舅说送你回去上学吧，我们兄弟几个赚钱供你。” 王子豪也说：“我们全村所有人都是乞丐，没有人上学，从记事起我爸我妈就带我出来要饭。” “是啊，我都不知学校里面是什么样子？就是听瞎子爷爷说，要想有出息，还得上学。我一会儿也和我四舅说让你回家上学去。”蓉子也这样说。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我突然沉默了，久违的感动，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我瞬间热泪盈眶。突然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家，想起了学校，想起了老师和同学，想起了曾经受到过的所有屈辱和嘲笑，我哭着对他们说：“我不回家，我刚发过誓，我们永不背叛，永不分离。” 从此以后，我们五个人早上一起出来，然后分散街头。有时候我也跟蓉子和崔瞎子在一起，崔瞎子拉二胡或打板伴奏，我唱数来宝，蓉子唱歌。黄昏时候我们五个连同崔瞎子聚在一起，再一起回住的地方，晚上睡觉我们都在一铺炕上。那段时光我觉得是我童年时代难得的快乐时光，在那段日子里，我有了被人重视和认可的感觉，其实我也想家，但我不想回家，也忘记了去找寻大哥和王芍药、王牡丹他们。 我们那个团伙里，还有几个残疾人，其中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双眼都被剜瞎了，就是拐卖我的人贩子中叫顺子的提到的那个孩子，我和他们接触很少，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的事。 欲知我以后的命运如何，敬请继续关注：《第十六章法网难逃飞天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