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昏睡一年

    010昏睡一年

    这时，沈睿早就在旁边听了半天，就接口道：“是的。说句难听的话，我们也都认为你无望了，但爷爷依然坚持。他老人家说，‘捡儿是我在断桥捡的，这孩子命贱，可也命硬。白娘娘不许他死，他就一定会活下来’。”

    杨简之已经猜到了故事后续，但依然问道：“那接下来爷爷是不是把茶庄卖了？”

    沈睿顿了一下道：“是的。只是这个世界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那套院子只卖了不到一百多万。杨爷爷租了这间小屋，刚从医院回来，还帮你请了高护，要知道，唤醒植物人的医学奇迹虽然也有发生，但貌似都不在我们身边。但杨爷爷没有放弃，花光了所有积蓄，请来许多私家医生，还亲自跟他们学习按摩，防止你肌rou硬化。哎，真是伟大的爷爷，我想，即便是亲爷爷也不过如是吧。”

    杨简之的眼角也湿润了，虽然不知道爷爷这一年多来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只要想到他为了自己把祖传茶庄卖了就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只怕扬谷叔叔肯定更是恨死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死去吧。

    “那爷爷现在干什么去了？”杨简之醒来半天了，按说沈睿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他也该回来了才是。

    沈睿道：“你不知道，杨爷爷为了你花光身上所有的钱财，他年纪大了，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只好去捡破烂。但近处的地方好像都被别人承包了，他只好到远处去捡破烂，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今天好像到白蚬湖去了，说是看看能不能捡起自己年轻时的老手艺，捕点鱼回来卖，因为破烂实在不好捡了。”

    杨简之默然无语，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爷爷一生醉于茶艺，连生意都不太上心，心性恬淡，想不到临到老了，这一生不求人的倔强老头却要为了我cao心费力，如果我康复了，我一定会让他老人家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幸福晚年。”

    沈睿道：“你一定会康复了。都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时杨简之才想起同时去游玩的王艺他们，就问道：“说了半天的我，你们几个现在如何呢？貌似你们俩好上了？”

    梅若曦也没有扭捏，一拍沈睿的手道：“那天你救了我们俩之后，我吓坏了，几天都迷迷糊糊的，回来还是沈睿陪着的呢。也许是共患难吧，我看他就比以前顺眼多了，而且事实上出于感激，我们都是隔三差五地看你，你还是我们的红娘呢。”

    杨简之看了沈睿一眼笑着说：“怎么？终于放弃我们的班花了？”

    沈睿道：“别提了，那丫就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们只是受了点惊吓，过后也就没事了。事后也来看过你两趟，只是听说恢复无望，就不再过来，王艺更是嘀咕，说是若非你一定要去普明宝塔也许大家都不会受此劫难呢。”

    梅若曦插言道：“为此，沈睿还把她大骂了一顿，这样，刘源棕和沈嘉明又不干了，他们又和沈睿大吵一番。只是毕业在即，大吵之后就是中考。现在王艺和沈嘉明随家人到京师求学去了，刘源棕在一家私立武校学体育，我们俩在州立中学，只有你，大家都替你惋惜呢。”

    杨简之自幼孤苦，又随杨一壶开茶馆，这走南闯北的客也见多了，人情冷暖的事也见多了，遂对他们俩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世态炎凉，冷暖自知，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值了。”

    梅若曦撇撇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杨一壶气喘吁吁地声音：“什么？我的捡儿醒了？”

    原来杨一壶看到沈睿两人来，知道两人关心杨简之，一来就是一天，遂把杨简之交付给他们，他自己提起渔网，要到白蚬湖捕鱼，这湖中新鲜的鱼虾最受市民欢迎，可以多卖一点钱。

    只是到了白蚬湖还没有洒下两网，突然就接到沈睿的电话，自己那苦命的孩子在昏睡了整整四百八十三天之后终于醒了。老汉再也无心捕鱼，骑着三轮电动车就飞速回家。爷俩相见，没有像梅若曦想象的那样抱头痛哭，老头只是很高兴地亲了杨简之一下，然后高声说道：“捡儿，爷爷就知道你命硬，果然如此。今天不错，虽然只来得及撒两网，可是捞到了两只足有五斤重的大鱼。爷爷给你炖鱼汤，”话未说完，杨一壶眼圈一红，“哎，说起来你都给爷爷省了一年多的口粮了。”

    午饭吃得很开心，杨一壶还叫来了周蓬春，杨简之伤后，周蓬春也出了不少力，现在的小屋还是周蓬春给租的呢。

    午饭后，大家张罗着带着杨简之到医院做了一番检查，结果让大家兴奋，断裂的骨头早就愈合了，只是睡了一年多，肌rou稍微有点萎缩，但因为杨一壶的不间断的按摩调理，肌rou也只是有点萎缩而已。人醒了，可以进食并且锻炼，所有的医生都乐观地认为，不出两月，杨简之就会恢复如初。

    满心欢喜地送走了同学和客人，杨简之的新家陷入了安静。前尘往事既已明了，杨简之勉强下床坐在桌子旁，看着家徒四壁的惨状，轻轻说道：“爷爷，捡儿让你受苦了。”

    杨一壶呵呵一笑道：“只要你好了，一切都值了。”

    “只是我们的家没了！”

    “人在家就在，没有人，我一个孤老头子守着偌大空房子能好受？”

    “可是扬谷叔叔……”

    “不要说这个混账子，”听到扬谷二字杨一壶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需要钱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他，可他夫妻俩百般搪塞，等到我要卖房子了，又死活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可那牛素云又说生意艰难，只愿出五十万。”

    听到杨一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想说下去了。杨简之说道：“不怕，你放心，这房子永远是咱们的，不过暂时让他们住罢了。”

    “说到住处，我们还得谢谢周老弟呀，你昏睡的这些日子，周老弟没少出力，还硬是要给我们十万，只是爷爷记了账，将来你要有出息，就把这钱还上，咱人可穷，但不能没有志！”

    杨简之说道：“我记住了。只是你这么打鱼也不是法子，等过一段时间，我也出去找工作吧。”

    杨一壶第一次皱起眉头道：“不行，爷爷还能干两年，你要好好上学，其他的事就不要问了。”

    杨简之自然知道爷爷的脾气，知道这事已经定下了遂说道：“那我就在咱周庄上，你相信我，在这里，咱照样考中好大学！”

    杨一壶这才笑道：“爷爷当然相信你，虽然我们原先打算让你上苏州一中的。不过爷爷绝对相信你的能力。”杨一壶知道杨简之是想一边上学一边照顾自己，孩子既然有心，他也没有硬要杨简之去苏州，要知道，杨简之现在本来就该上高二了，到那插班也未必跟得上，老师也不会照顾到穷小子的。

    “好，事情差不多了，”杨一壶似乎看到杨简之考上了大学一样高兴，就对杨简之道，“快，躺好，我们的按摩来了，瞧瞧爷爷的手艺怎么样？”

    杨简之乖乖滴躺下，让杨一壶沾满老茧的手流过自己的背，轻捏慢打，还别说，酸爽过后，杨简之还真的发觉身体热乎乎地很舒服，“爷爷，手艺不错啊！像个高级按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