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莫衷一是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吕素将小黄马牵进院子，将手边的东西一放便去后院割草准备喂马。正在忙活时，听见院墙外传来一阵响动，小青的脑袋从篱笆墙外伸了出来。 “素素姐，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是小青呀！怎么不进来？” 小青从墙上探过头，四处看了看，小心的问：“那只老虎不在吧。” 吕素看着小青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板起脸指着小青的背后着说：“在呀，就在你背后！” “呀！”小青吓得脸都白了，战战兢兢的往后扭头，却失去了平衡惨叫一声往后一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吕素掩着嘴从篱笆上探过头，看见小青已经爬了起来，嗔怪着拍着身上的土。吕素跑出院子将小青拉了进来，连声道歉。 小青抱怨了几句便没事了。她一边笑嘻嘻的摸着小黄马的鬃毛，一边小心的在吕素的院子里确认老虎啊呜确实不在。 “素素姐也会骗人了！”小青不满的抱怨。 “哪里？是你太傻了，老虎怎么会白天出来？” “嘻嘻，那倒是。” “你找我有事吗？” “哦，我本来想跟你学绣花，早上来找你，结果你不在。刚才发现你回了就过来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听见马蹄的声音就知道了，咱们这女村里能骑着马的，除了公主就是素素姐你了。” 吕素听了不觉有些脸红，要知道这时候，骑马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她连忙解释：“其实这马……” “我知道，是张大夫的！那不就等于是你的了吗？”小青抢着说。 吕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瞎说，是他借给我的。”说着将手中的一把青草扔给了小黄马。 “那不也是一回事吗？”小青满不在乎的说。 吕素正准备再解释一下，小青却抢着说：“你这样喂马是不行的！要喂干草和豆子的！” “啊？是吗？我不懂呢！” 小青拍了拍手：“这马啊，除了吃青草、干草之外，还得给它喂精饲料，就是料豆、麦子或者麦麸，这样它才有力气干重活。走！去我那，我那还有些黄豆。” “什么重活？”吕素故作生气问。 小青嘻嘻一笑连忙连口说：“不重，不重！” “在这里喂不行吗？” “那可不好！万一你的老虎来了怎么办？”小青还是很怕老虎的。 吕素立刻就同意了，她拎起那篮野果：“走，一起吃。” 小青抓起一只在嘴里咬了一口：“今天你去张大夫那里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猜，每次你从张大夫那里回来，都是心情都特别好！” “又瞎说了！”吕素脸立刻涨的通红，手却下意识的捏了一下胸前衣服下的那只哨子。 两人将小黄马牵到小青的院子里，小青拿出一只木桶，装了半袋黄豆和上一捆干草，还撒了一把盐。然后两个女孩子肩并肩坐在一起，双手托腮借着晚霞的余光看着小黄马满意的大口的吃着这种饲料。 “小青，你怎么会喂马的？”吕素好奇的问。 “嘻嘻，我看熊三就是这么喂马的，你也知道他家有好多马的。”小青得意的说。 “哦，那你是不是要嫁给他了？”吕素笑嘻嘻的问。 “嗯！”小青用力的点点头：“他说等到打跑了东胡，就回来娶我！”小青面露喜色丝毫没有将即将发生的战争放到心上，也难怪以往的战争中图安都是胜多负少的，一个图安武士打仗回来后大都会带回丰厚的战利品。 “真好！那恭喜你了。”吕素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nongnong的羡慕的感觉。 “谢谢！对了，素素姐你会嫁给谁？” “什么？死丫头，什么嫁给谁？”突然说道自己的婚嫁吕素顿时羞的面红耳赤。 “张大夫还是易郡守呀？” 吕素吓了一跳不禁脱口而出：“张量山？”只是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她不太相信这小青怎么会突然将张量山和易小川相提并论。 小青却拍手笑道：“果然！我就知道……” 羞得吕素又气又恼连忙喊道：“你知道什么呀？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提到张大夫？你知道我是和易……易郡守（她还不习惯称呼易郡守这个头衔）订过亲的。” 小青则嘻嘻哈哈的嚷嚷道：“那有什么关系！” 吕素举手做欲打状：“你再说，再说我可要生气了！我和小川早就订过亲了，就算，就算……可是他还是答应了的……”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去，扬起的手放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她叹了口气接着说：“再说，张大夫那么有本事，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样傻傻笨笨的女孩……” 小青也叹了口气，看着吕素说道：“我可怜的jiejie，难道你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张大夫对你特别的好，我想他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什么？怎么可能……再说我已经定过亲了。”吕素惊道脸上的意外之情显得格外夸张。 小青嘴角轻轻翘了翘眼中闪过八卦的火花，她问道：“你和易郡守已经私定终身了？” 吕素羞了个大红脸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这种话你怎么可以问的出口？” “嘻嘻！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张大夫对你所做的一切就和其他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所做的没有区别，甚至更好！要是熊三对我有他对你那样的一半我就知足了！”吕素抬头看了小青一眼，觉得小青的语气中没有一点讽刺的味道，似乎还充满了由衷的羡慕之情。 “你是不是也喜欢张大夫呀？”小青一边咬果子一边问。 “怎么会？我喜欢的是易公子！”吕素连忙叫了起来，声音说的很大，不知道是说给小青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吗？”小青笑了笑，伸手将小黄马面前的木桶摇了摇，让料豆和草料更均匀些。看似随意的说：“素素姐，昨天我把你给我的那只头羊卖给王屠户了，等会分钱给你。” “什么？！你把小山给卖了！可我们说好的……”吕素跳了起来。却见小青眼中带笑心中便想‘莫不是这妮子在骗我？’。 小青果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骗你的！jiejie的‘小山哥哥’我怎么敢卖呢？” 吕素知道自己被骗了，羞恼着说：“你欺负我，我不和你说话了。”说完却没走开，只是气鼓鼓的低头坐下，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小青嬉笑着搂住吕素的肩膀：“好了，好了，素素姐，你不是刚才也用老虎吓唬我吗？最多咱们扯平了！” 吕素只是“哼！”了一声，不一会自己却也笑了出来。 “我没说错吧，其实jiejie心里也有张大夫的对吗？依我看张大夫比那易郡守可靠谱多了！功夫又好、又会医术、长得也好看，再说也没有什么公主……” 吕素连忙抢白到：“他那么好，怎么不拿你的熊三哥换？” 小青笑道：“那可不行！我就喜欢熊三哥那种块头大的……咦？对了，我跟谁换呀？和jiejie你吗？哈哈哈……” 吕素羞不可抑：“又来了！我真的不理你了！”小青连忙靠过来讨巧卖乖。 “可是jiejie到底是喜欢谁呢？” ‘喜欢谁？’这个以往对她来说极为简单的问题，这次却让吕素着了难。 “jiejie，我知道你不远万里来寻那易……易郡守，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难道非君莫嫁？莫非……”不等吕素回答小青便好奇的追问。全女村的人都知道吕素是追着易小川从秦国而来，却都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为何不远万里追来，而那易小川却又总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闻言吕素幽幽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因为我已经许下诺言要终身侍奉易公子了。” “那又是为何？再说那易郡守好像并不需要你的这个承诺一样。” 吕素再次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张公子对我好，可是我从小便许下心愿，一定要嫁给那个救过我的任侠。” “救过你的任侠？这是怎么回事？” “我小时候，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被……被人给拐走了……” “啊！”小青不禁吓了一跳：“哪jiejie可是给拐到现在的家里了？”刚说完便又用手在自己的头上轻轻一拍“不对！不对！定是给救了对吧！” 吕素见她天真可爱，不禁笑了笑：“嗯，meimei猜的不错。当年我被那伙坏人装在篓子里差点就给卖到胡人哪里了。” “哦？那说不定就卖到咱们图安了，我们就可以早点认识了。”小青笑道。 吕素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小青这想起在图安那些被拐来的女孩大都被卖进了勾栏，这些女孩运气最好的也不过当了富人家的婢女之类。难怪那次她和吕素在王城路过勾栏时，看见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其它的女孩子都表露出鄙视和唾弃，唯有吕素说了句‘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原来有这段故事在里面。她连忙吐了吐舌头：“啊！对不起啊jiejie，我又说错话了。” 吕素笑了笑摇摇头：“没事，不过我当年要不是被那位任侠救下，只怕现在也不比她们好多少……所以，那时我便许下心愿一定要嫁给那位任侠。” “那易公子是那位任侠吗？看年龄不像呀！”小青板着手指算着。 “当然不是了。”吕素脸上涌起两片红云：“只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在遇到那位任侠，便想至少要找一个像那样的侠客才好。” “哦，那易公子便是那样一位侠客了？”不知不觉小青口中的易郡守变成了易公子，语气也客气了不少。 吕素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嗯，我们第一次相遇他便出手救了我，所以……” 小青笑嘻嘻的说道：“原来如此呀！所以你就认定那易公子便是那样的任侠了！于是就以身相许了！”吕素忙说：“瞎说，可没有后面的！” “那你就是因为他救过你，你便非君莫嫁了？” 吕素没说话只是害羞的点了点头。不料又听见小青说：“可是我记得你说过那张大夫也是救过你的，我看他行侠仗义、治病救人也当得起任侠二字，那你说是不是也该嫁给他呢？” “这个……”吕素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连忙说：“可是，小川后来还救过我两次的！”她把自己离家出走遇险和那次自缢未遂都算成了是易小川相救的，却忽略了前因后果。 “那是不是如果张大夫多救你几次，你就可以选他了？” 吕素断然说：“当然不是！”可心中却有些迟疑了，貌似张量山还真的救过她许多此，从一开始在白水河里把她救出来，然后给她治好瘟疫，后来打跑强盗、从狼爪下救了她、带她去咸阳、汤巫山……这一路真的救过自己无数次了。这些又怎么算呢？ “jiejie，我看你其实也是有点喜欢张大夫的对吗？”小青几乎爬到了吕素的肩上笑嘻嘻的问。 吕素红着脸默默无语了半天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又连忙说：“谈不上喜欢，也许能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罢了。可是一女不能嫁二夫，再说，再说……我是先遇到易小川的。” “那么如果先遇到的是张大夫呢？”小青笑着问。 “meimei为何老是提到张……张大夫？莫不是他让你来说这些的？”吕素被问得有些羞恼了。 小青摇了摇头：“张大夫才没有找我呢！谁都看得出他对你好，不过我却知道他是个只做不说的傻瓜！meimei只是为jiejie有所不值！” “不值？”吕素脸有些发白。 “你难道看不出那易公子心里没你吗？而且就算以后你嫁给他，除了公主和你他还会有很多女人的！” “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那也要看，那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对你！否则即使你嫁过去，也只是个每天看大妇脸色的丫头，只会苦了自己。你看他成日里只顾得上和公主腻在一起。什么时候挂记过你？” 吕素的心被重重的戳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小青突然变得气鼓鼓的：“其实，小青本来不该和jiejie说这些，只是实在看不惯jiejie受人欺负……” 原来小青一早去集市将几只羊羔拿去卖，正好碰上几个玉漱公主的侍女来替公主选羊羔，她听见她们谈到了吕素。这些侍女原本也不需干这活的，却是王后要求玉漱公主学吕素那样‘自力更生’知民间疾苦，才不得已来选羊羔给公主放牧的。她们自然对吕素没有什么好感，言语中也多是讥讽挖苦，嘲笑吕素是东家之子。将来即使入了门也不过算是一个丫头婢女罢了，还比不上她们这些可能的通房丫头。小青听了觉得不忿便与她们争辩了几句，结果反被骂了一顿，羊羔没卖成还给逐出了集市。她越想越气所以便来找吕素了。 吕素听完脸上的忧色更浓了，这些其实本在她的意料中，但毕竟她也算是大户人家子女，现在被一些婢女在集市上当闲言碎语来谈论，想起来也是很让人心寒的。 “……所以我说jiejie，你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了，我妈说过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选对了男人。趁着你现在还没有真的嫁人还有得选，重新好好选选，天下好男人多了，不一定非要挑那易小川、张量山之类的……你看我们草原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不过不可以选我的熊三哥呀！“小青末了的一句话把吕素又逗笑了。 笑过后吕素不禁想道‘重新选？如果真的再选我又该选谁呢？张量山吗？‘唉，为什么先遇到的不是他呢？’突然这个念头闪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吕素眉头微皱脸红了白又白了红，好在天色已晚小青不大看得出来。其实吕素也觉得虽然张量山从来没有过一点表白的意思，甚至还经常教她如何去追易小川，可一直一来她就有一种感觉，张量山的心里是喜欢自己的，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只是他到底喜欢自己到了那一步？她心里却没底，是纯粹的朋友还是兄妹？又或者他真如小青说的那般，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人来的？她用手轻轻捻动胸口那只哨子，却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晚上睡觉时吕素回想起今天自己承认对张量山是有点好感的，不禁惆怅万分。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吕素却对此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易小川的事一般，她出身在战国时的齐国，家门受儒家文化影响很大，从小学的是“诗、书、礼、乐、易、春秋”这六经，讲的的道德礼节，仁、义、礼、智、圣、恕、忠、孝、悌中孔子首推的便是孝，认为孝是仁的基础是"为仁之本"。可自己为了易小川私逃离家便是不孝，关于对张量山产生的好感似乎又可以划到不忠里面，可嫁入易小川家后的前景她也知道并不那么乐观，也许只能算是自己命苦罢了。她不由得将那只小木匣又拿了出来，轻轻打开木匣，看着里面那只封在塑料袋中的花戒，以及花戒旁边那朵小白花，默不作声良久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关上木匣：‘如果先遇到的是小山哥哥就好了……’这种隐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让吕素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的挣扎。辗转反侧很久吕素终于下定决心，以后只去找易小川再不去见那张量山便是了，下定了决心后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叹这口气。也殊不知感情这种东西说放弃容易真正做到却很难，小黄马还栓在她的门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