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落子断龙（7）

    一场谋命案从源头的证据都是假的，那案子的真实性还有几分可信？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应该犯错。

    虽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他是天子，他已经习惯遇事决断说一不二，他不该犯错的。

    “文瑞中毒一案……其中疑点颇多。此时定罪，还，为时过早。”他说的艰难，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掌掴自己的尊严：“然，喻国公通敌一案，还有疑点，喻漫雪与秋芷墨私相授受之事，证据确凿。诏禁军继续封禁东宫，任何人等，不得随意擅入。琮王，秋芷墨，一同紧闭东宫，非传召不得出。”

    短短一段话，周煜明却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说。仿佛打腹稿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斟酌用词。

    周文瑄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喜是悲的笑，又讽刺又悲凉。喻漫雪眼角余光看见那抹诡秘的笑容，心头大骇，赶紧掐着他的手心，让他不要如此明目张胆。

    “儿臣遵旨。”

    “微臣遵旨。”

    阶下四人齐齐磕下头去，在周煜明没有表态之前，谁也不敢抬起脑袋。

    周煜明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她双目微闭，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母后，回宫吧？”

    “是该回去了。”徐凤淑的嗓音中难得有所有人都听的清楚的沧桑：“再呆下去，哀家便要觉得无颜在九泉之下面对先帝了。”

    她手中的凤头拐杖拄在地上“笃笃”的沉闷。在路过周文琮身畔，她眉眼间竟又蕴上一抹莫名笑意：“你这不拘的脾气，倒是和老十七有点像。”

    在场所有人无不噤若寒蝉，就连周煜明都瞳孔狠狠一缩。

    太后口中的老十七，正是被他毒杀的诚王。

    太子毒杀文瑞也许是误判，但他杀了周煜昭却是事实。

    莫非，母后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不会的！母后怎么可能知道十七弟的死因？他都没让他们母子见上最后一面，她凭什么怀疑他？

    若是当年老十七兵变杀了他，母后又是否会以同样的态度去质问煜昭呢？

    不会吧！她一向偏宠十七弟，何曾将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一股无名的恨意忽然弥漫心头，让他大踏步的抢先走出了东宫。周文珩则是一头雾水，也不知父皇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到底来自何处。

    他扶着太后，俯身看向坏了自己好事的九弟。一时恨意与无奈交织，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九弟，你这又是何苦？”

    “若芷墨是七哥的妃子，想必今日七哥也会施以援手的。”

    周文琮只是微微一笑，面上波澜不惊，清浅的仿佛引仙泉的水。周文珩心头狠狠一滞，只觉得有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呼吸都掐断了。

    若今日换做是他，是否也会跪在这阶下替一个还未过门的女人求情？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信情之一字，可周文琮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清澈，干净到他无颜质疑。

    “你好自为之吧。若这仅仅是个莫须有的罪名，父皇定会还你们清白。”

    “借七哥吉言。”他依旧是笑笑，云淡风轻，混不把这已经是虎狼之地的东宫放在心上。

    幽闭如何？削爵又如何？只要是共同进退，此生当了无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