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月如钩（8）

    周文琮见他卖了这么大的关子最后居然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连杀心都轻了一分：“若是在你秦国过上两年便算得上是你秦国的人的话，只怕这天下都是秦国的了。”

    杜秉兼感觉到了周文琮语中的嘲讽之意，可是他方才那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是半个秦国人，不仅是因为他长在秦国，更是因为……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娘吗？周煜明对她绝口不提，更是因为她牵连于你，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杜秉兼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松了松，周文琮前一刻还是怒意慢慢，此时却仿佛被人故意甩了两个耳光似的，蔫蔫的没个精神。

    “他说我和母妃长的很像，所以他看见我就像是看见我母妃。”

    说这话的时候，连周文琮自己都不是很有底气。宫中自有画师将各宫嫔妃的风华角色跃然纸上，可是他曾经去翻过，居然一张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这足以说明其中的不同之处，若是父皇真的对母妃爱极，又怎么会舍得连母妃的一张画像都不肯留下呢？

    “是，你和你母妃长的很像！”

    杜秉兼一语判词略略安抚了周文琮心中的伤痛，可紧随而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个是秦国的皇帝，一个是楚国的妃子。两人相见的可能几乎为零。

    见周文琮陷入了沉思，甚至有些挣扎逃避的态度，杜秉兼却忽然伸手反过来压住了周文琮的肩膀：“你母亲，本就是秦国人。”

    这一声不啻晴空霹雳，轰在了周文琮的头上，将他整个人都打蒙在了原地。这件事情的严肃性甚至不必他送一个公主来和亲要差，如果杜秉兼还算知道点轻重，就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是现在他说了，说的一本正经，笃定笃定再笃定，让他连一丝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母亲，你见过吗？”周文琮听着自己艰涩的声音像是被什么拉扯过似的，嘶哑的叫他自己都惊讶。杜秉兼从他眸中读出了震惊，伤痛和一丝近乎绝望的明悟，却独独没有怀疑。

    这样的结论想必与他这些年来的探索严丝合缝的契合，以至于他在得到答案的瞬间都不在想着去质疑或是反问，而是在瞬间选择了相信。

    “见过。”杜秉兼点头，答得倒是爽快。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他是个自小就没了娘的孩子，和皇兄在各宫中被推来推去。今日也许会住在昭阳宫，明日说不定是鸣玉轩，再往后，也可能是冷宫，长街，和没有被子垫着和盖着的巷道。

    当得知母亲消息的一瞬间，惊喜胜过惊愕，让他有意想要去亲近又害怕去亲近。母妃这个称谓他听到无数人说，但唯独不会是自己。

    他没有娘亲。

    “她的身手很好，你显然也继承了她的天赋。而且她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在朕的贴身近卫中，她是最优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