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水洗灰尘的香味
饭后三点，同有能哥道别后，下一个地点是自己家，看望爷爷奶奶。 回到自己的泥土房家后，家里竟然空无一人，门是开着的，袁滕站在自家门前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天浩推开了门，才慢慢的一步一步进到熟悉的房间。 这栋房子曾是一起一家人共住几年的房子，袁滕轻轻的用手抚摸了一下桌子，柜子，上面布满了灰尘，床上的被子发出了恶臭的味道，看上去像是好久没有人住过了。 这连天浩和天赐都感到奇怪，记得爷爷和奶奶一直是住在这里的，怎么到处这么脏？ “妈，怎么这么脏？”天浩明知自己的母亲也肯定不知道原因，还是想问一问。 “一定是你爷爷奶奶搬过去住了。你们奶奶还是这么的不爱干净。”袁滕顺口冒出了这句话。 天浩和天赐跟着母亲袁滕从一个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再从另一个房间到下一个房间，每到一个房间袁滕都会站住停留好一会儿，脑里的回忆一个又一个的闪现出来，每到一处，时而哀伤，时而微笑，时而冷漠。 来到灶屋时，居然有响动，是猪的声音，大猪小猪的声音。 推开门后，猪屎味扑鼻而来，地上全是猪脚印，显然，这个家已经成了一个养猪的地方，一头黑母猪在猪圈里“吭吭”的叫着，几头小猪在灶屋里拱着地，地上有一个放猪食的石槽，满地都是供猪吃的青菜。 袁滕关好灶屋和各各房间，带着两兄弟去砖房子，路上念道：“你们爷爷也不怕被人偷哒，屋大打开。” 过了几分钟，来到了砖房子，本以为会有人，不过敲了半天门，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太奇怪了，根据天浩的经验，按理说九姑刘美应该在家的，就算爷爷和奶奶上山忙去了。 天赐趴在窗边看着屋里的动静，空无一人，除了到处整理得干干净净外，没有人。 “怎么办？妈，还是没人。”天赐都有点觉得奇怪的说道。 袁滕“哼哼……”笑了笑道：“那我们还是回泥土房去等他们吧，我这都回来了，没见着面说不过去，到时候还没法给你爸交待。” 再次来到泥土房，母亲袁滕直接开始打扫卫生，从衣柜里找了一件以前的旧衣服，撕开来做为打扫卫生的抹布，用一个水桶加了点水，便叫天浩和天赐一起开始打扫卫生。 天赐才不喜欢做这些事，笑着挥挥手道：“妈，我去对面买点吃的去，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去吧，给你哥也买瓶饮料回来吧。你身上还有钱吧？”袁滕对已经跑开的天赐喊道。 天赐回过头来笑笑，接着就跑开了。 现在只剩下天浩和母亲二人，天浩学做母亲的样子，把撕好的旧衣服的其中一片扔进水桶里，打湿水后再拿起来拧干水，开始到处擦，门上，柜子上，床边边…… 天赐回来时，手里提了一袋吃的东西，一个人找了条板凳坐着一边打游戏一边吃起来，袁滕对天浩叫道：“快去吃东西吧，让mama来打扫。” “不，我要和你一起打扫，妈，让我学学吧！”天浩不想让母亲一人这么辛苦。 袁滕点了点头，埋下头继续打扫，天浩发现每打扫完一处，水迹清理过的地方，总会有一种灰尘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有点香，水洗过灰尘的香味让天浩的心特别舒畅。 几滴汗珠划过母亲的脸颊，此刻的母亲让天浩感到还是那么的亲切，还是那么的温馨。 “哪个？哪个在房里？是小偷吗？”刘吉祥的声音从很远就大声的传了过来。 袁滕“噗嗤”一笑对天浩说：“快去看是不是你爷爷回来了？还知道有小偷哇？门大打开得。” 天赐飞快起身对正在飞奔跑回家，扛了一条扁担的刘吉祥爷爷大声喊道：“爷爷，是我们，不是小偷，mama回来了。” 天浩看见爷爷这个样子，突然很后悔自己没能站在爷爷面前亲自看看爷爷此刻的表情，如果看见爷爷发现小偷时的表情，是不是也会面露凶光呢？ 等刘吉祥来到堂屋时，那目光是那么的亲切，淡淡的笑容中透出许多关怀：“袁滕，你回来了？” “老汗儿，我一个人回来的，没让刘江回来，两个人都回来的话划不来，花费太大了。”袁滕连忙解释刘江没有回来的原因。 刘吉祥还是那么的淡定自若，只是问了句：“他……身体怎么样？” “长胖了二直几斤，腰都粗了一圈。” 听到这里，刘吉祥的嘴咧开了，无论自己的儿子在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只想要问的就是‘身体好吗？’，仅此而已。 “来，老汗儿，这次回来没买什么，就给你和mama一人二百块钱吧，这有四百块。”袁滕把早就准备好的四百块递到刘吉祥的面前。 刘吉祥推了推开道：“不，不，逢年过节过生日你们都寄了钱回来，这四百块还是留着给两个娃娃花吧。” “哎呀，袁滕你还回来了？”满脸快要笑烂掉的邱一芳正好撞见袁滕和刘吉祥在推来推去。 邱一芳慢慢走过来，接过钱道：“谢谢你了，袁滕，刘江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 天浩实在看不出来奶奶的心里是关心爸爸，还是随便问问，因为无论从言语还是声音的感情角度完全听不出来，加上这几年来天浩从未听见奶奶提过爸爸mama，不过按理说来‘天下父母心。’应该没有不关心子女的父母吧，天浩只好相信，也只愿相信奶奶是真的在关心爸爸。 袁滕笑道：“妈，这次就我回来了，再等两年我让他回来看看你们，的确是赚钱不容易，如果两个人都回来，多花掉那部分钱可惜了。” “一个人回来就行了，回来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打仗。”刘吉祥发表观点道。 邱一芳恨了刘吉祥一眼，然后念道：“哎呀，我还没买什么菜，我去山上摘点。”说完就手上握住四百块钱慢慢一摆一摆的又出去了。 天浩看见爷爷坐了下来便问道：“爷爷，家里怎么没锁门啊？砖房子那边也没有人。九姑呢？” 爷爷笑了笑，那笑又像佛了：“我们每天过来也就是喂喂猪，你九姑去你八姑那里住了，老八找了个美容院让老九学美容去了。有些时候隔壁那个痴呆儿要来撬门，撬好几次了。” 爷爷又瘦了。天浩发现爷爷脸上的皱纹好多，几乎看不见rou在哪里，那皱纹都全是皮堆出来的。 天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爷爷这么瘦，可是自己又没什么能力去帮爷爷，只有尽量逗爷爷开心道：“爷爷，下学期我回来跟着你住怎么样？” “好……好……好啊，你怎么想回来跟着我住了。”刘吉祥高兴得差点站了起来，不过转而一想后，又说道：“跟着我们住住不到干净的地儿，怕你不习惯，现在你九姑也要隔多久才回来一次，没人打扫。”刘吉祥的眼中闪过了些许遗憾。 天浩听出了爷爷的意思，便说道：“没事儿，爷爷，我已经学会打扫了。反正弟弟要跟mama走了，我也不是很想住外公家了。”天浩其实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想起外公好的时候―――对mama的好，外婆对自己和天赐都不错，不想继续住其实是有点私心，那就是不想听外公唠叨。说完这句话后立马收住自己的嘴，怕会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人就是这样容易矛盾，越长大内心矛盾越多，这是十三岁的天浩悟出来的道理。 “怎么？天赐要跟着去？”刘吉祥意外的看了看袁滕。 袁滕点点头，笑容轻轻挂在脸上道：“额，不听话啊！在他外公家的事你可能都听说了。” 刘吉祥点点头，深思了一小会儿，从包里摸出叶子烟，点了起来，不舍的目光停在了正在玩得好吃得好的天赐身上。 天浩觉得爷爷和外公同是抽叶子烟，怎么爷爷的烟味只有烟草的味道，而外公的烟味还有一种腐蚀的味道？这一点天浩一直都没有找到原因。 天赐玩着游戏，一会儿又叫道：“你MD，又输了。”一会儿又“嘿嘿嘿”的笑，根本没有听见大家的对话。 袁滕继续打扫着没打扫完的卫生……时间走动着却又仿佛定格的画面，房间里四个人各自都在自己的思考中进行着。 良久，刘吉祥问道：“袁滕，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我让你妈去买点猪内脏回来炖着吃。” 袁滕轻轻笑了笑道：“还是算了，我最多只有一星期时间，还要去七妹，八妹和九妹，幺妹那里，还有那边二妹三妹那里也要去一趟，可能没什么时间再回来。” 刘吉祥不再问下去，难过装在心里，脸上还是慈祥的笑着，虽然笑容已经透出了丝丝内心世界。 天浩又开始恨起自己来，太过注意观察每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越来越容易揣测别人的心思会跟着别人高兴而高兴，难过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