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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幙燕方如寄 (3)

    鲁征超喃喃道:“洪维贤,三十四到三十五岁,十六岁当兵,左肩右腿有大片弹片伤疤,右臂有步枪贯穿伤疤,其余小伤无算,饮酒不吸烟,身体极好www.shukeba.com。”

    郭心阳解开尸体上衣,向鲁征超问道:“你们认识?”

    “泛泛之交。”

    郭心阳在尸体上一阵查看,“泛泛之交他重伤之余还来寻你。鲁大哥,你是下了水,还是上了船?”

    鲁征超冷笑道:“年轻人说话用不用这么刻薄?”

    郭心阳仍不回头,“你和程秉真的事我们本不该管,先前管了,只是因为牵涉帅府,事关重大。这次,也是一样。这人是帅府内侍,怕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

    鲁征超苦笑道:“你倒摆得清楚。”

    雍澈被二人说的一头雾水,正不明所以,却见郭心阳起身拍了拍手,“扁毛畜生,我看不出什么,只知道他死前哑门xue被人封住,应该是下了重手法。”

    雍澈咦了一声,蹲下查看一番,果然只有哑门xue一处伤痕。“这,单凭这等手段,要取他性命一定易如反掌,何故只封了哑门xue?”

    郭心阳淡然道:“怕是要问他什么,便留了活口…可这致命伤到底在哪?”

    雍澈得了启发,又在尸体上逐寸查看,他摸索一番,倏地跳起喊道:“不好!”

    郭心阳和鲁征超一个按他身子一个捂他嘴巴,同问道:“怎么了?”

    雍澈摇头不语,戴上鲁征超床几上的手套,使开拂兰指法在地上的尸体上连进十余指,终于,三根飞针从尸身上倏地跳出,伴着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

    “这是…”鲁征超惊道。

    雍澈捡起飞针喃喃道:“次非指、翁伯针,我的命来寻我了…”

    鲁征超不解,凑上前去,奇道:“这小玩意儿也能杀人?”

    “别动!”雍澈转身挡在他身前,“这飞针分取风池、人迎、渊液三xue,认xue奇准,远在我之上。用针深入肌肤,不露针尾,极难发觉;又浅止脉门,不至瞬时取人性命,实在霸道毒辣已极!”

    郭心阳皱眉道:“既然有这等手段,应该不会淬毒。”

    雍澈凝视着手中的三根飞针,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绣花针,比缝衣针更细更轻,却又远比针灸坠手。

    “你们不知道,这本事是我祖上传下的,我本以为它早该湮灭于世了…”

    雍澈坐在床上,缓缓的诉说着那个遥远的近乎传说的故事。

    “所以,你的拂兰指法便源出这次非指、翁伯针?”郭心阳皱眉问道。

    雍澈摇头道:“远亭公修了两门绝学后,仍嫌蕙叶针法太过奇险,所以这飞针取xue的手法在雍家已然失传…”

    鲁征超疑道:“你们燕怡堂不会,别门别派就不会飞针了?”

    郭心阳冷笑道:“鲁大哥,你不是武林中人,不知这武术取xue和医术取xue的差别。这位老兄身中的三xue,绝不是寻常武人能取认的。”

    雍澈点头道:“况且这哑门xue上的重手法,封xue这么死,又不伤筋脉,也只有我家医药立身的远亭公才传的出这等本事,所以我才怕这飞针上会淬毒。因为,‘针’与‘灸’本就是郎中惯用的手段,难保…”

    “不好!”郭心阳忽道,“鲁大哥,你命危矣!”

    鲁雍二人听了都是一愣,郭心阳点了支烟,紧张道:“凶手早先显然逼问过这位洪参谋什么事情,不论是否得到了答案,既然选择了灭口,就应一招毙命,何故又留了他一时半刻的性命?”

    雍澈点头接口道:“远亭公马弁的这个传人用了三针,这等手法力度,虽大费周章,却会在短时内让人假死,待伤者须臾转醒后,若不及时就医,而是急于奔走,那便无药可医…”

    鲁征超惊道:“你是说?!”

    郭心阳点头道:“那凶手看来不仅武功超绝,而且深谋远虑,他算准洪参谋醒来后会误以为自己死里逃生,转而去向同党报信,这样一来,凶手便能以死饵钓到活鱼。”

    雍澈低声道:“好辣的手,好毒的计!”

    郭心阳向鲁征超正色问道:“鲁大哥,你先前说这位洪参谋死在你公寓里?”

    鲁征超点头道:“不错,他就死在外面的走廊,怕是没挺到敲门,便已死了…”

    “你怎么确定他是来找你的?”

    鲁征超抬眼凝视郭心阳,“程先生不会怀疑我,我当然能确定这栋楼里只有我一人值得洪维贤以命相托。”

    郭心阳深深吸了一口烟,“洪参谋身为少帅近侍,自然进得了这寓所,以那凶手的身手,尾随而来,怕也不是难事…”

    雍澈听了这话登时惊得坐起,“那鲁大哥岂不是…”

    鲁征超神色凝重道:“我千不该万不该,实在不该将洪兄弟的尸身收进屋里。唉,那时不知他是死是活,到底也是没有办法…”

    郭心阳冷道:“你最最不该的,是不该今天冒然找来我们俩。”

    鲁征超叹道:“把你们牵扯进来,确实是为兄思虑不周。”

    郭心阳冷笑道:“我们早被已你牵涉进来了,我说的是,即便你收了尸,也不一定暴露,可今日这营中只有你领了两个外人进来,若有眼线,实在不能怪人家机警。”

    鲁征超知道事态严重,却仍是处乱不惊,“尸体的事我再处理,旁的就难为你俩了…”

    雍澈疑道:“鲁大哥要我们干啥?”

    鲁征超慢慢走到客厅拿出两个酒坛,“这是老家一个大哥给我弄来的,都是好东西,便宜你俩了。”

    郭心阳见了冷笑道:“鲁大哥,你为了掩饰我俩过来的嫌疑,下手也不用这么狠啊!”

    “甭废话!”鲁征超斥道,“我自己一坛,你俩一坛,限时半个钟头,都给我喝光!”

    雍澈尚且不解,郭心阳已和鲁征超将老酒开封,端着坛子各自喝了起来。

    郭心阳一口气直喝了小半斤,终于放下酒坛道:“烧得厉害,大哥,有菜吗?”

    鲁征超这才放下酒坛,又在客厅里东摸西找,好容易找出两个rou罐头。他用匕首划开,切分妥当,推让给郭雍二人分食,自己仍是空口喝酒。

    每坛酒三斤有余,三个人竟真的在半小时内喝了两坛。

    鲁征超看着瘫坐在椅子里的雍澈,和死撑不倒的郭心阳,无奈笑道:“雍澈倒是像了,可你小子酒囊饭袋,喝了这么多,怎么…”

    郭心阳脸色黑中透红,刚开口说了个“我”字,赶忙冲进盥洗室。

    鲁征超听见他的呕吐声,这才笑道:“像了,像了…”说完,自己也斜斜的倚在门框上,直勾勾的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