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后山
万里无云，这是个初春的好天气。山上的景致竟然要比那繁华的燕京帝都好看的多，别有一番风味。这是燕京的山脉，如今整个京城似乎都还没有真正的苏醒，出了下面的集市上已经有了叫卖的小贩和缕缕炊烟，这山间却是平静。仿佛根本不存在这繁华的燕京古都，只顾怡然自得罢了。漫山遍野的野花，虽然才过冬天，但一个个却丝毫没有畏惧，想着一睹春天的风采，全都拼了命冒着脑袋开出最美的自己。虽不如牡丹雍容华贵又闻名天下，也不如芍药妖冶净庭又热烈芬芳，更不如百合忧郁纯洁又浪漫清丽。但一朵两朵不稀奇，三朵四朵不耀眼，可如今却是铺满了整个山道，让人犹如置身于花海当中一般，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竟形成一条蜿蜒的花路，一直通向山涧中。 “姑娘，这里真的有黄连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询问，不是平儿还能是谁？刚才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就被慕清幽拖到后山，说她昨夜看医书偶然发现新鲜的黄连对林夫人的病友很大的帮助，所以天还没亮就紧忙的出来寻找。 “平儿，你别偷懒，快点找，不找到别想回去睡觉……”慕清幽正专心致志，哪里会理平儿的不满埋怨啊。 “可是姑娘，这里除了花还是花，哪里会有你说的什么黄连啊！”平儿一边漫不经心的用手里的木棍拨开茂密的花草，可是一拨开立马就有无数山虫从里面飞出来，似乎在叫嚣着平儿不该打扰他们的美梦。 “其实黄连本不难找，药房就有，可是书上说了，要新鲜的如初之日的黄连才能有更好的效果，所以啊，你还是忍一忍帮忙耐心的找吧。”慕清幽走过来帮平儿把许多扑面而来的山虫赶跑，然后拉着她走到别处去了，“你若是不帮忙，这整座后山那么大，我找谁帮忙去啊？。” “好啦，我帮忙就是了。”平儿虽然嘴上嘟囔着，可还是心甘情愿的做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整忙碌的慕清幽道，“姑娘怎么不叫兰草和萧公子来帮忙？昨晚会挽月阁后姑娘你不是去找萧公子道歉了吗？”想起昨晚的事，平儿就不由自主的撇撇嘴，那样的姑娘简直太可怕了！盛气凌人的样子竟然把萧公子也怔住了。 “为什么要叫他们帮忙？”慕清幽闷闷的声音从远处穿过山间的薄雾传来，似乎并不赞同平儿的说法。 “萧公子可以叫人帮忙找啊，他是世子啊，就算不是在雍凉，他也一定有办法的。”平儿想起昨天那么多的药材，萧公子竟然只出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全部找到了，还让人快马加鞭的从雍凉送来，就觉得这个雍王世子实在是太神通广大了！ “平儿，什么事不要总是依靠别人，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慕清幽摇了摇头，发现那边没有，于是边说着便走到这边来了。“萧公子是能做一些我们办不到的事，所以这些我们能帮到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劳烦人家呢？再说了，现在让他带着一大队人到这里找黄连，整个慕家的人不知道才怪呢，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而且找黄连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那兰草呢？”平儿想了一想，觉得慕清幽说的的确有道理，所以只好问起了兰草。 “兰草要照顾林夫人，是绝对不能离开幕府的。”慕清幽直截了当的说道。然后又抬起眼睛看向平儿，一脸的迷茫。慕清幽顿时心下一怔，似乎想起了许久以前，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青涩懵懂的脸孔，什么都不懂，不会考虑太多，不会思前想后。可是现在呢？慕清幽冷冷的一笑，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有过这样的神情了，似懂非懂，还带着求知欲，现在的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在心里规划的好好地，天衣无缝，还准备了一大堆应对的办法，可是……最终还是失了那份天真，不是吗？ “姑娘可是觉得我笨吗？”平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姑娘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了，就别这么看我吧，看得我都不自在了。” 慕清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在笑平儿的笨，然后闷闷的开口，“平儿，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什么？”平儿惊讶的嘴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怎么可能啊？聪明的姑娘竟然说羡慕自己？平儿有些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从小姑娘就有着不一样的天赋，对什么事情都是这样，邻居家的阿婆还常说姑娘不像一般小孩子，说不定是神仙转世呢！所以从小，姑娘就一直是自己的榜样，自己多希望有一天可以像她一样，那么聪明，那么会思考……可是，可是现在这样的姑娘居然说羡慕自己！“姑娘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平儿开始怀疑慕清幽是不是清醒了。 “我没事。”慕清幽拿下平儿覆盖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转过身来神情认真地看着她，“平儿，我羡慕你每天可以无忧无虑，不用考虑那么多，我羡慕你困了就可以睡觉，饿了就可以吃饭，可以没有顾虑，我羡慕你心思坦荡荡，，没有忧愁。在这些面前……你知道吗？我全都做不到。” “姑娘……”平儿有些鼻子酸酸的，“姑娘都没吃饱饭吗？” “……”慕清幽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慕清幽，你现在说这些她不能懂的，就像以前的你也不会懂，是一样的。平儿，好好保持你这份天真和善良吧，别像我一样就好。 “姑娘是不是想家了？”平儿想来想去，貌似能让自家姑娘有这种忧郁想法的也只有江南的老爷和夫人了。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慕清幽不再看平儿，而是低下头。 “以前？”平儿这下更加的疑惑了，“我自小和姑娘一起长大，姑娘在想什么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没事，你想太多了。”慕清幽缓缓转过身，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于是吸了吸鼻子，“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兰草不能出来帮忙吗？因为林夫人需要兰草照顾啊，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够做到兰草那样吗？”慕清幽语重心长，颇像一个老学究的模样。 “不能……”平儿低下头，兰草对林夫人的尽心尽力就连自己也能看出来，这么笨的自己，怎么可能做到兰草那样？ “所以啊，平儿……”慕清幽抬起眼看了看对面山上的一轮初升的太阳，金灿灿的，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照亮。“平儿，我们要自己动手，快些找到黄连，要不然一两个时辰后言姑姑到挽月阁可就找不到我们了，那就麻烦了，我们私自出慕府的事，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 “恩，姑娘，平儿似乎懂了一点了，姑娘放心，平儿知道了。”平儿坚定的点点头，“姑娘放心，平儿会尽心尽力帮姑娘找到黄连，治好林夫人的。” 慕清幽望着眼前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的平儿，外表看起来自己与平儿差不多年纪，可她的脸上却是那样无邪的表情，清澈得仿佛着山间的天空，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那事不宜迟，快些动手吧，平儿，我们没有时间了。”慕清幽望了一眼对面越升越高的太阳，满眼的忧虑，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母亲，希望宁儿还能来得及，也希望你能来得及，来得及让宁儿又弥补的机会，不要再继续悔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