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怀璧其罪
深秋，大雨，一匹健硕的白马奔驰而过，溅起了无数水花。马上载着两人，正是燕山与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虽非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却似紫罗兰般恬静淡雅，别有一番风味。她眼眶通红，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望着怀中男子，她心如绞割。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朝东南方向，挑偏僻小路……”这是燕山昏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青衣女子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依旧照做了。 燕山的气息变得微弱，她却无可奈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雨滂沱，竟无容身之处。 忽然，青衣女子的情绪产生了很大波动。 天无绝人之路，一座荒废的院子映入眼帘，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火堆旁，青衣女子为燕山清洗了身上的伤口，并将自己的贴身衣服撕成布条，轻轻的将伤口包扎起来。 赶了两天路，又要照顾燕山，青衣女子已疲惫不堪。此刻，燕山呼吸微弱，却很平缓。她知道，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屋子里暖暖的，很快，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女子醒来，发现燕山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柔情。 她嫣然一笑，轻声道：“你口渴不？” 燕山微微点头。 青衣女子喂燕山喝了些水，接着，他们吃了一些干粮。不多时，燕山恢复了一点体力，目光中满含兴奋之色。 “你乐啥呢？”青衣女子笑着问道。 “还记得在雁荡山时我对你的承诺吗？” “你说的是哪个呢？”青衣女子克制住了心中的狂喜，摆出一副矜持的样子。 “婉儿，嫁给我吧！”燕山笑着道。 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将脸贴在了燕山胸膛。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直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们为什么要匆忙离开呢？”片刻的温存后，婉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燕京一役，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让完颜阿骨打忌惮。”燕山神情坦然。 “可宋金两国是盟友呀！”婉儿不明白。 “盟友？”燕山微微苦笑，道：“宋金结盟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如今，辽国大势已去，金国急速崛起。完颜阿骨打雄才伟略，金国兵强马壮，日后南下，必然比辽国更加猛烈。”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还会挺身而出吗？”婉儿问道。 “谁知道呢？但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荒郊，废屋，燃烧的火焰，痴心恋人，真情相拥，多么美好的画面呀！ “有人！”燕山轻喝道。 这时，婉儿已紧握宝剑，护在燕山身前。 一声巨响，七人破门而入，五男两女，皆是劲装打扮。 “阁下可是燕山公子？”一男子冷冷道。 “正是。”燕山扫视了一圈来人，目光极为平静。 “那就不废话了，杀了他！”一女子厉声道。 “慢着！”婉儿质问道：“敢问我家公子与你们有何仇怨？” “仇怨？盘龙棍龙不平、龙形掌龙四、银笛书生张不三可是死在公子剑下？”一灰衣男子冷笑道。 燕山没有否认。 灰衣男子继续道：“为救萧羽凡之子，你杀了齐鲁三杰；燕京一战，你助金国皇帝大败辽军，功不可没；沙场之上，你死我活，萧羽凡却不忍杀你。你与金辽两国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呀！或许他日金辽再犯我宋境，你便是先锋……” “想杀我，就凭你们？”燕山打断了灰衣男子，目光中尽是不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山身负重伤，但余威犹在。 七人愣住了，目光却游离在湛卢剑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燕京一役，神兵之威天下尽知。这一刻，燕山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真正意图。 落井下石，本为江湖人士所不齿，但平心而论，却是最好的时机。燕山身负重伤，余威便让他们踌躇不前。试想一下，若是最强状态下的燕山，夺剑难度可见一斑。 “余老大，今日之事，已经没有退路了，当机立断呀！”一男子急切道。 “杀！”灰衣男子目光变得冰冷。 七人一拥而上，婉儿拔剑迎击。 婉儿身负承影剑诀，又服食过“元极”，内力生生不息。她要护着燕山，以至于精妙步法难以施展。 七人身负武学比婉儿低了一个档次，战斗经验却高出太多。在屋内施展不开的情况下，依旧稳占上风。 战局形势，燕山自然明了。若非自己，婉儿足以自保。可如此下去，婉儿落败是早晚的事。 就在这时，一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背起燕山急驰而去。 “是你？”语气中有满是惊愕，就在那一刻，燕山扯下了蒙在他脸上的布，却没有拒绝。 山洞内，燕山与黑衣人相对而坐。 “你为什么要救我？”燕山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该将那件事说出去的。”黑衣人目光中似有愧疚之色。 “你说的只是事实而已。”燕山微微苦笑。 “可这件事让你的侠名毁于一旦，成了天下武林的公敌！”黑衣人神情变得激动，说话间跪在了燕山面前。 燕山赶忙去扶。 突然，寒光一闪，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径直刺向了燕山。 燕山凄然一笑，剑光闪过。 黑衣人没有死，至少现在还活着，因为燕山有话想对他说。 “大刀张胜，你的确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他们是为宝剑而来，但你，却是想要我的命。齐鲁四杰我已错杀了三人，于心有愧。明知你是来杀我的，我却始终不愿相信。若非不得已，我依然不会杀你。你的固执令人钦佩，却也是你致命的弱点。”脸颊上流下了几滴泪水，燕山没有拭去，任它肆意为之。 张胜死了，死得很安详，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燕山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张胜心怀叵测，但有一点必须承认，他让燕山与婉儿摆脱了困境。以婉儿的武学修为，那七人是留不住她的。燕山虎口脱险，或许在未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忍辱偷生、孤单前行。 江湖上，燕山与湛卢剑一起失去了踪迹。 一个痴情女子，因心爱之人，踏上了一条悲惨的不归之路。燕山后半生的命运却也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