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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司马懿(上)

    童英二人并未在温县多做逗留,第二日便往洛阳一行,而后又前往了长安,半月之后,这二人才回到许都,然而甫一回来便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司马懿已经奉《求贤令》来许都求官了。

    司马懿应招而来,曹cao大是满意,直接让他做了将军府的文学掾,而恰巧曹cao又派军征讨冀州的黑山贼张燕,这司马懿已经随军去冀州去了。

    黑山贼童英是知道的,不过是当初黄巾贼的余孽,倚靠着地势险峻、易攻难守的山脉成了气候。袁绍平公孙瓒的时候,张燕曾经派兵相助公孙瓒,这可登时就惹恼了袁绍,立马将公孙瓒放到一边,率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冀州杀来,不多时就将一度无法无天的黑山贼杀得七零八落。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袁绍给曹cao做了嫁衣,要知道黑山军最顶峰的时候,可是号称百万之众,而如今盘踞在冀州的,仅仅不过是剩下三两万人而已。

    如今河北大部份都在曹cao的势力范围当中,对于这样的一根rou中刺,眼中钉,曹cao自然是不能容忍,这些日子,只怕曹cao除了招揽四方贤才英豪,琢磨得最多的,就是这一件事情了。

    “奉孝,大将军居然没有用你,就派文远和那司马懿去冀州了,倒是有几分奇怪……”童英回来,首先是去拜访了郭嘉。

    “一群乌合之众,与袁绍军不可同日而语!主公体恤奉孝,奉孝自然是心里感激的。”郭嘉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也是,奉孝你这身子骨,的确是要好好的将养一番了。”童英点点头,郭嘉一向体弱多病,而这些年曹cao又南征北战,因此郭嘉更是好几次劳累成疾,“我等劳力,奉孝你劳心,两厢比较,你可是要辛苦多了。”

    “不过...”童英顿了顿,话头一转,接着说道,“孟德就如此放心司马懿么?这不过一新来之人,就让文远带着他前去冀州,莫不想是要试试这司马懿的才学,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也不全是这样,要试试那司马懿的才学,法子多的是,没有必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去试,兵事凶险乃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可儿戏。”郭嘉摇摇头,“据说是那司马懿献上了一个奇策,说是仅仅只需要借助我大军的军势,便可兵不刃血解决了这黑山贼,大将军为他说动,便让其随大军出征。”

    “什么奇策?”童英听得此言,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了。那黑山贼也曾被招安多次,甚至其首领张燕还上表朝廷表示归顺,然而每每都是过不了多久又再次反叛,因此也在冀州为祸多年。这司马懿竟然说只靠军势便能解决黑山贼,这如何不让人疑惑不解。

    “我亦是不知道,”郭嘉摊开手,一脸的无可奈何,“至少我思虑不出一条可以兵不血刃解决这一祸患的良策。”

    “你亦是不知?”童英皱着眉头开口道。须知如今的郭嘉身为军师祭酒,算得上是曹cao手下第一号的谋士,此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的确不知,我私底下曾经问过主公,不过主公说既然用了司马懿,那就用人不疑,他说反正不过就这月余的事情,大军一到冀州,用不了多久自然就都明白了。”

    “那奉孝,你如何看司马懿其人?”思虑及此,童英不由开口问道。

    “这司马懿...怎么说呢,坦白讲,虽然我自诩阅人无数,然而此人我亦是有些看不透,此人外表亲和、待人得体,极易让人产生好感,特别是他身上带着一股特有的气质,这样的气质,我只在主公身上看到过。”

    闻言,童英不由微微一怔。曹cao最大的气质是什么?从他们西园八校尉名声鹘起,他就看的出来曹cao身上最大的气质就是“不甘人下”。从十八路诸侯反董卓起,曹cao那时候根本算不得一路诸侯,就敢率领他三千陈留兵马和他能鼓动的所有兵马取洛冒险,虽然汴水之战大败,但是曹cao的这种特质,根本就没受到影响。

    实际上,这种“不甘人下”的特质称作“野心”也许更为合适,如果没有了这野心,也许汴水之战后曹cao就彻底的湮灭了,根本就没有如今的“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曹大将军。而这样的气质在他人身上却是从未看到过。

    而现在郭嘉说司马懿居然如此,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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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黑山军总寨中军大厅。

    张燕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xue,靠在案上,两只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这里是黑山军的总寨,而这座大厅,在黑山军最兴旺的时候,黑山、黄龙、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丈八、平汉、大洪、司隶、雷公、浮云、飞燕、李大目、白绕、畦固、罗市各路好汉,齐聚一堂,那是何等喧闹热烈。

    黑山军不是某一支人马,就像黄巾军一样只要奉三公将军的命令,头系黄巾,就可以称之为黄巾军,黑山军实际上是所有活动在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各郡之间的人马,这些人马或者六七千一部,或者是三两万一部,盖因他张燕的黑山部实力最强,所以才被人合称为黑山军。这个称呼还是在天公将军事败之后才慢慢的传开的,在那之前,张燕从未想到要自立门户。

    可惜的是,这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的黑山军早已不复当日,曹cao到了河北,随着曹cao在河北慢慢站稳脚跟,黑山军的生存空间也被渐渐压缩,更别说在河北盘踞这么久的袁绍了。实际上当天公将军的噩耗传来,整个黑山军人心基本上就散了,各路头领都有着自己的计较,而这些各自的小算盘又给了曹cao和袁绍各个击破的机会,就是张燕再不晓事,也看得出来,照着这样下去别说成大事,就是覆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如今总寨里也就他一家独大了,能够有自己的小算盘而且有能力打小算盘的都已经付诸了行动,不管他们是找到了自己的前程,还是已经客死他乡,总之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寨子里连同军士们的家小差不多还有五万余人,对外是号称十万精兵,但是张燕清楚,真的刨除了那些妇孺老人,他能够整饬出作战的兵马只怕两万都勉强。黑山军最强盛的时候,号称百万,那虽然还吹了点牛的,但真能上阵厮杀的凑齐也有十数万,如今这点兵马,已经是张燕竭尽全力保全下来了的。

    若是曹cao和袁绍,不来和他张燕过不去,张燕倒是也能勉强维持,不过,眼下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三日前,他的斥候就已经发回来了消息,曹cao到底还是忍不住,派着他的大军往冀州而来了。消息来得仓促,这几天,他为了布置山寨的防守,总共都没有休息几个时辰,即便眼下已经初初有了些模样,但是面对曹cao的大军,他的心里着实没底。毕竟官渡之战后,曹军的强悍和坚韧已经名闻天下,而此番率军的又是大将张辽,此人武艺与智略兼备,着实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大王,大王。”一个小校走了进来,在他身前轻轻唤道。

    张燕睁开眼睛:“小黑,后山的石墙都准备妥当了?多备些石块,万一弓箭不济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大王...”那小校面露难色:“小的正在督促大伙儿采石呢,不过,小的在后山抓到两个jian细!”

    “jian细?”张燕霍的站了起来,皱眉道,“曹cao的兵马来的如此之快么?人在哪里?”

    “人就在外面。”那小校嗫嚅道,“不过那两人说是识得大王,还叫小的把这个东西给大王看,说大王一看就知道是故人来了,所以小人派人看住了那两人,倒也没有在怎么为难他们。”

    小校从腰里拿出一块玉佩,恭恭敬敬递给张燕,张燕伸手接了过来。

    玉佩并不是什么稀世好玉,就是普通通通的一块黄玉,甚至都不算通透,只是整个玉佩的造型有些奇怪,下端微微凸出两块,中间反而凹陷下去,感觉就好像是一只长了两只脚的异兽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造型对于张燕来说,却是让他如遭雷殛。此物的来历他心中再是明白无误,而居然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否也意味着......

    “你说的那jian细如今在何处?”张燕怔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在那名叫小黑的小校听起来,张燕的声音忽然间竟然有几分颤抖和嘶哑。

    “在外面,兄弟们看着呢?”小校伸手一指外面,开口说道。

    “快把人带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张燕快步走了下来,“你前面带路。”

    所谓的jian细,是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远远看见当前一人的身影,张燕立刻就可以确定,这个人正是玉佩的主人,他朝着那人走去,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竟然是小跑起来。

    “张将军,别来无恙。”一声浑厚的声音,在他没开口之前,将张燕原本想要喊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中,“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可累坏我们了。”

    “是,是!”张燕急忙转身,引着这两人,朝着自己的中军走去,那小校搔搔脑袋,正想跟上,确被张燕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就止住了脚步。

    张燕缓步在前面带着路,别看他此刻走得四平八稳,可是谁又知道在他心里简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走进中军大厅,张燕对着自己亲卫吩咐:“出去看着,五十步之内,不许有任何人!”

    待到亲卫们悉数的离开大厅,去外面把守后,他这才一撩衣襟,恭恭敬敬的将那块玉佩双手举在面前,朝着那为首一人跪下:“左营巡骑将军张燕,参见天公!”

    “起来,起来,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多礼的!”来人淡淡一笑,一把扶住了张燕。不正是在洛阳销声匿迹的天公将军张角,又是何人?

    “自天公将军你广宗失利后,被缚往洛阳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属下日日担心天公的安危,如今看到天公依然风采,属下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有天公将军统领,我又何惧那曹cao!”

    张燕八尺男儿,统帅三军,平时都是一副威严有加的样子,此刻眼见张角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时真情流露之下,竟然犹如孩童,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就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错你,当初张牛角死于乱军之中,你黑山军群龙无首,我就力排众议,封你为这黑山军的统领,如今我黄巾军只剩你这一脉,你着实做得很不错。”张角将他扶起,笑着说道,“如今你也算是一方统帅,好生说话,莫做那些妇人之态。”

    “是!是!”张燕应道,却是自觉站在一侧,眉梢中满是欢喜。既然天公来了,那他还为这山寨的事情烦什么心,一切都有天公主持,那曹cao又何惧哉。他甚至感到就在这一刹那,他那早已经不知道到消失到哪里去了的主心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了。

    “我看你寨子里人马,都在整饬军备,垒墙挖沟,莫非是打算与那曹军决一死战?”张角看了看四周,微微摇了摇头,这里的简陋超乎他的想象。

    “是。”张燕自然不敢欺瞒张角,当下点头道。

    “你可知此番自许都而来征讨你的曹军,领兵的大将是那张辽张文远?”张角解释道。

    “已经有探子回报与我,这张辽乃是曹军名将...”张燕顿了顿了,却是对着张角慨然道,“天公将军,属下维持这黑山军已经是所有法子都想了,如今曹军以来,我黑山军已经退无可退,只有和他们决一死战了!”

    “可是如今敌人势大,明知不敌,还要蛮干,那便是不智。”张角淡淡的说道,语气分外平静。

    “属下也想过走,不过属下的这些兵马都是这黑山一带的人氏,在这里,属下还勉强可以维持,若是带着他们离乡背井......”张燕苦笑一声,摇头道,“到时候,怕是曹军没打来,这些兵马就要散去大半了。”

    “其实我今日就是为解此危局而来。”张角听了他的话,微微停了一停,然后开口说道,“如今你黑山军,可是我黄巾义军,仅剩下的一支血脉,我可不能允许这支兵马就这么散去。”

    “一切谨凭天公将军吩咐!”张燕肃然说道,在他的骨子里,黑山军就是黄巾军,而黄巾军都是要唯张角唯命是从的,这一个信念,从头到尾都他都不曾改变过,哪怕是他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曾动摇过这个信念。此刻这一句出口,他等于就是将黑山军的军权,全部都交给了张角了。

    “不,我不方便露面,这里面有些事情你暂时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不仅仅这支兵马我要保全,就是你我也有完全的安排,这几年你的用心我都看在心里,绝对不至于亏欠你的。”张角淡淡的说道,“你意如何?”

    “天公将军有命,属下岂敢不从!”张燕依旧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好你即刻点起兵马,备好名册,派出使者去见那张文远。”张角点点头,缓缓说道。

    “天公将军之意?”闻言,张燕有些不解。

    张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字一顿的说道:“咱们投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