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误入红妆
她顾不得左肩的剧痛,骤然舞起了手中的双剑,白刃映天光,鲜血随风扬,将这一切映衬得优美却又残忍。 可此番她并不想杀人,她只想离开。 毕竟,哪怕如今这南部三州自二百年前至今都被五派割据占领,这也是她的天下,他们,也还是她的子民。 更何况,他们曾是她的同门,哪怕她曾用狠辣至极的手段谋权篡位,她也并非是心如木石之人。 这般鏖战着,她运气功夫来,更多地是在躲避与防御,倒也能向前走上一段距离。 却突然见着一只龙门刺旋转着,凌厉地向自己袭来,逆风而来,却不减其力道;样貌娇小,仍不失其气势。尖端泛赤,似有暗毒凝聚;尾部生风,似有内力蓄集。单是听那风声虎虎,便可知其威力巨大。 弋栖月见状也来不及多想,飞快地扬起刀来,硬接了下来,那一瞬间她记不得什么声响亮光,只记得手腕一阵酥麻。 这是何等的力道!震感深入骨髓一般! 她双剑骤然抬起至胸前,呈防御状,后退了几步,心下已然猜到了一二,能有如此气力者,在这苍流山里,怕是只有那怪力长老——拓石。 小心地回眸看去,一旁,苍流的兵卒也倒下了几位,饶是她弋栖月,见状也不免吸口凉气,这拓石是何等的凶狠,为了伤她,竟不惜杀戮自己门下的弟子! 而拓石却只是拂了拂袖子,冷眼看着她,冰冷得真如一块石头。 是了,拓石,此时在你眼中,我便是困兽犹斗罢。 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却是嘲讽而非苦笑。 只见她举剑向前奔去,双脚踏地借力,凌空一跃,双剑随风,向着拓石狠狠斩去。 拓石见状,眸中闪过一丝凶狠,翻手抽出长刀来,手臂一挥便挡了去。 弋栖月却是忘了自己的伤一般,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看着拓石的长刀挥了来,只见她诡异地抬起右手手腕,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 拓石见状,猛地愣在了原地,那长刀被他狠狠停了下来,只见他手臂微微颤抖几下,随即,‘当啷’一声,刀已落地。 弋栖月冷笑,毫不犹豫地执刀而起,蓄了力,一刀出去,便将呆愣着的拓石插到了他身后数丈的巨石上,这刀刺穿了他的左肩,鲜血喷涌,而拓石却是顾不得疼一般,依旧是一脸惊愕乃至震恐。 四下人们见状丝毫不明因由,也是微微痴愣着,而弋栖月却已经瞅准了空当,飞身逃走。 她明白,这把柄能够让拓石震惊惶恐一时,却也能让他更想取她性命。 如今天色已晚,她明了,身后必定还会有人跟来,追杀于她,她必须尽快寻一处安全的所在。 半晌,短暂地躲在一棵树的阴影后,喘气都要努力压低声音,肩头刺痛,却丝毫不敢**呜咽,她拧了眉来,似乎能听到身后的嘈杂。 如今,何去何从? 她本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可这念头被她狠狠掐断,现在,绝非后悔的时候。 何况,这世间本无所谓对错,不过是人人都需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罢了。 她嘲弄地笑笑,收回了心思来,又思量起了去处。 如今这三州皆在五大派掌控之下,若说还有一处相对安全的所在,恐怕便只有那诡异而又神秘的夜氏府邸——夜云天,。 这夜氏的实力深不可测,仅一府邸,却能屹立于世,相必定有原因,苍流虽为大派,但若是出于谨慎,应当也不敢贸然进入。 大致算了算,如今距离这夜云天倒也不远,加紧赶路,半一个多时辰想必便可到达,更何况如今走投无路,她也只得赌上这一把,别无选择。 简单包扎了一下左肩的伤口,止住了血,她运起轻功来,飞快地向夜云天的方位赶去…… 半晌,只见一处恢宏的院落,占地不小,她记得以前暗中查过,这夜云天的大小约摸是皇宫的六成,似乎还有些地下的院落,不过甚为隐秘,难以查清。
而今日,这夜云天竟不似传闻中一般静寂得可怕,而是一番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弋栖月犹豫了一下,却也不再犹豫,飞身而起,小心地潜入了那院落里,毕竟,她无暇过多思考。 这夜云天内部院落可谓繁复之极,弋栖月自然也从未来过,进去之后,便只觉这些飞檐翘角看着眼晕得紧,无可奈何,只得寻了一个屋门半掩的黑屋,倾身闪了进去。 摸黑,她蹑手蹑脚地藏匿于一个屏风后面,又小心翼翼地处理了伤口,四下警觉地张望着,可惜这屋中昏暗,看不分明。 正踟蹰着,却听‘吱呀——’一声,门竟然被人开了,随即,转瞬之间,眼前便是一片明亮,暖融融的,想必是来者点亮了这屋中的灯。 她大惊,赶忙又缩了缩身子,藏匿好了身形,犹豫了一下,终于眯了眼,透过缝隙看去…… 只见这来人一袭红色的喜服,身材挺拔而高大,青丝束起,有些蓬松地垂下,映着那血色的红妆,他看上去微醉,有些许的朦胧,可气势却依旧带着几分冷清,有些漠然地立在那里。 她有些诧异,心道这新郎官似是非同寻常,奇怪得紧,禁不住好奇,便又抬眸看向他的脸庞,简单一瞥,却是惊愕得愣在了原地…… 这眉眼,这面容,这…… 难不成,他是……墨苍落?! 无人能回答她,那男子依旧是冷冷地立在那里,身形显出几分清瘦,他就这般呆立着,仿佛无意再向前半步。 而弋栖月也凝眸瞧着他,倏忽之间,已然慌了神。 师兄…… 她不知他究竟是为谁穿上这婚服,却唯独明了,绝不是为着她。 正痴愣着,忽而又听见里间传来一声娇嗔,那声线和末尾的儿话,温柔得如同撒娇:“师兄可是终于到了,嫣儿今晚,可还等着你来掀开这红盖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