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没戏了
弓月听的嘴角抽抽,这若是不熟悉情况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大泽就叫‘人杰地灵的大泽’,还以为他们小主水凤的名zi就叫‘天妒英才’。 她目光向四下里的一片荒凉看了看,干干的笑了笑。 她对水凤再世为人搞什么红尘历练好贴金回来接手沼泽神的神位之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到底是稍稍放下了些许旧事的心情,听得水凤能有此反省与自律,打心底里多少都有些欣慰,遂重抖擞起精神来,捏了个诀翻上云头,想着去凡尘看上一看。 她在凡尘的皇宫里寻到了水凤的灵息。 她看见水凤的时候,水凤正身着黑缎的蟒纹朝服,在后园言词厉喝一个小宫女。 那小宫女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就快要把头磕烂了,哭也不敢大哭,求饶也不敢出声,就这么一直磕着。而水凤,面若冠玉,眉目生风,竟是与他本性以及本来面容完全相反的男儿阳刚之气,英武非常,吵起一个宫女来,一点也不心慈面善,大有随时便准备将那宫女赐个白绫赏个毒酒的意思。 她便就有些同情这个小宫女,留心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也是一怔。 这宫女,竟是红索的托世。 红索才一抬头,她就又是一怔。 相貌非常妖美,是真真的妖美。 纵然是这般哭泣,哭的快要肝肠寸断,可奈何她天生这副貌相,妖冶的不可方物。 四海八茺。沉在心底里很久远以前的记忆被勾了起来,弓月隐隐的很想想起初识红索时红索的容貌,却是模糊的很。怎么也无法清晰,唯有红索的那一对眸子印象极其深刻,与地上跪伏的那个小宫女,一模一样。 芭蕉女妖,芭蕉芭蕉…… 早有典籍注明,千年芭蕉即可成妖,成年的芭蕉可幻化为女人形。形妖媚擅勾引,有不少案例证明,芭蕉妖有采取男子精元来修行。比比皆是。 能靠媚术,必然得有超乎常人的技能与容貌。 可水凤的这一世,却似是不仅不为所动,还相当厌恶。 就在红索哭着抬眼的一霎。水凤扬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红索那一对眼睛泼了上去。声音更是没有半丝温柔:“狐媚子,魅惑君主,拨乱反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便就想翻上天,先把你的主子给哄的五迷三道,再借着你主子的权利在后宫翻云覆雨,谁给的你这么大的胆子。现在还想要迷惑皇上了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休想” 茶水还烫。泼的红索疼也不敢叫疼,似是知道是自己这一对眼睛召了水凤不待见,捂着眼睛垂下了脑袋,唇角一抽又抽泣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迷惑皇上,我不是要迷惑皇上……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心里只有你……” 她说了什么,弓月不在意。 让她一怔的,是红索心头受到尽大的委屈之时,嘴角的一抽。 虽然平常,虽然在此时水凤的眼里不过是哭哭而已,看在弓月的眼中,却是有些刺目。 一百年过去了,没了自己心头血的支撑,红索的容貌渐jiàn的回复她本来的模yàng了。但看她现在这般柔和委屈,想来却是有些尴尬…… 栾之拿了自己的神识给这二人,可怜红索性子有转变,这容貌却是不能再改,她便就是性子再温和,顶着这样妖媚的面容,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个忠而非jian。 因着弓月知道自己的神识给了红索,是以她主观的认为方才水凤说的那些事情并非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些不是她重点关注的范围,她只是有些好奇的在旁边看看瞧瞧,觉得这一百年下来,看到眼下这个场景,这一口气似乎也出了。 红索缠着水凤不放,可奈何命运弄人,红索再次陪着水凤来凡尘历练,却哪里料得到是这么一个戏本子,安排的竟是这般虐心又虐身的故事给她。 一百年没见,世事变化太大,看到今天这一幕,她多多少少就又放下了些许,心头才稍稍宽慰些许,正待转身回九重天,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多日不见上神,天枢在此给弓月上神请安了。” 弓月一愣,转过身来。 她隐身在这边偷瞧,瞒得了下面的rou眼凡胎,却是瞒不了神仙的眼,她看着一身清逸出尘的天枢星君,再想想现下这四周的场景,不禁有种旧地重游又巧遇当年熟人之感,道:“没想到天枢星君竟在此处。” 想到自己以前和栾之在凡尘时的任务身份,再看了看下面的水凤和红索,她又一笑,别有深意的看向天枢星君:“怎么?这次星君亲自出面了?” 当年她与栾之那也算是撞上这档子事,才做了打鸳鸯的棒子,现在没人撞,这差事就得落到天枢星君的身上吧。 没诚想天枢星君笑的轻松,道:“我也就只是个监管,他们二人在凡尘怎么折腾都随他们,我不插手。” 弓月又是一愣,后又想起大泽那人说过的话,当即了然:“对,是用不上旁人敲打了,水凤来红尘历练,怎么发挥都是他们的事。” 天枢星君一双眼瞧着她,微弯了弯:“水凤可不是来红尘历练的,弓月上神是从哪儿听说的?” 弓月滞了滞,转头望向正命宫人拿着短鞭抽打红索的水凤,方才没太留神,如今一瞧,果然在水凤和红索的灵息上瞧见了玉帝盖的印记,这让她一愣,当初红索和水凤下凡尘化情结的时候,是经玉帝下的判,是以,只要但凡过了凌霄殿三尊会审,由玉帝盖过印之后就会下派发落。 此番…… 弓月摸出扇子淡淡奇道:“又是玉帝下的印?” 天枢星君殷勤的望着弓月。道:“是玉帝下的印不错,但是却是由他人判下的,结果是红索与水凤二人分别下界来。不问几世,直到轮回到将他们二人身上的戾气洗净为止。”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而且与那沼泽地里的仙仆说的截然相反,弓月不禁的觉得天枢这机灵鬼肯定知道点什么,她也不挑破,眼神飘渺,随口道了一句:“这是何人判的。真真是忒狠了些。” 天枢眼睛越发的弯了:“不狠不狠,整个九重天都还嫌这个惩罚轻了呢,我还是自动请命过来监管看着。这已经是第二世了,那叫一个精彩,弓月上神若是闲着没事,随时可以召小神过去。小神留个好位置给您。好酒好酿的备着,比您看的那些戏本子还精彩……” 弓月没怎么听进qu,只感慨摇扇:“玉帝这回倒是难得公正一回……”不管惨不惨,也不管狠不狠,至少这回总算是正确了一回。红索和水凤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消去他们二人之间的情结。他们二人一身戾气,再发展下去,堕仙是迟早的事,不如趁早早早将自己洗干净涮干净。把一身的戾气除个七七八八。 天枢瞧了瞧她的神色,道:“呃……弓月上神真的不知道这是云闲判的?” 脑中刹时像拍过一个古钟。震的她五识顿时清明,胸中几趟汹涌。 云闲,此番这是在以权谋私,替她出这口恶气么? 百年前闭关之时她去踏平芭蕉妖洞的那一回又浮现回她的脑海,彼时她离去,云闲当时说与要与水凤和红索清算新旧账的话,她现在才当了回事。 彼时,她只觉得云闲不过是在吓吓水凤和红索二人,她自己并未真的当了真,想着那个时候云闲怎么着都要拖住他们两个,而云闲当年到底有多大的权利,她非常惭愧,竟然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云闲在九重天的地位升降。 现在听到天枢这般说起,关于云闲,她心头一片清明,但却分不清楚自己这是感激还是歉疚。 但想到云闲判他们二人罪的由头,她心又是一沉。 能让水凤和红索吃这样大的苦头,比起当年下凡尘,当年的刑量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说,这一次,云闲绝对没有放水还不止,定然还有新罪,否则以水凤的身份,也万万不可能就这样罚下来…… 新罪。 她心头冷笑,目光飘到跪在那里掩面的红索身上。栾之给了他们二人神识,他们二人再回去加以施炼,这个罪名安下来,当是够了。
知道自己的神识被栾之后来取走是一回事,也知道栾之定然会将自己的神识送给他们二人,这也是一回事。 但是,亲眼看见这二人因为此事而受累受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坐实了。栾之,实实在在的这么做了。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明明知道的事情,但是亲眼所见时,仍jiu会有着想xiàng不到的冲击,就好像不亲眼看见,那一把刀就不会扎的那么深似的。 她目光定格在红索的身上,想着这九重天上的人脉错综复杂,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却像是个永yuǎn都至身事外的人,不,不是,她还不如至事外,至身事外哪会像她这样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没有落下半点利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九重天上的一块不值一提的rou,用得着的时候,便拿她来下酒,用不着的时候便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或许,那人所谓的对她的那些模糊不明的情感,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真正划算到利益关xi上的时候,根本就无足轻重?灵台上的清明渐jiàn模糊了下去,她的脑子越发的乱,连累的心口竟都跟着发起疼来。 脑子再是乱成一团,可到底她也是经过些风浪过来的上神,面子上自然不会露出些什么让天枢瞧出异样,想着这件事情由自己口中说出总好过由他人口中说出那么尴尬,她很是从容地道:“偷窃我母亲的金元,是要给我玄苍一个交待,施炼我的神识,这就自然还得再给本上神一个交待,这么个判法,公正。” 天枢星君的笑凝在面皮上,半晌没动弹,良久眨了眨眼,诧道:“水凤和红索还拿了上神的神识来施炼?这……这我得上报……” 这回轮到弓月一诧了:“你意思是说没有这一笔?不是因为如此,才判的这么严重么?”要知道,水凤和红索这一身的戾气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轮回多少世才能消去,更何况还是要让他们在轮回中自行洗净,这可就是遥遥无期,基本上可以说是千年之内都别指望了,能罚成这样,不加上自己神识的那一笔,判这么重,水凤他老子又怎么可能依了云闲? 天枢星君的目光也望了下去,指尖泛金在目上扫过,开了天眼仔仔细细的上下将红索与水凤连连给过了三遍,后而看向弓月,皱眉道:“上神,恕小仙能力浅薄,委实看不出他们谁的身上有上神的神识存在,这件事我定当会上报细查,还上神一个公道……” 弓月一惊,大脑瞬间空白,后而心底有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滋生而起,挥了挥手拂走天枢的话,忙将事情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百年我闭关之前,红索和水凤落到云闲的手里,栾之不是将我的神识给了他们二人么……”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 天枢星君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上神百年闭关之前,红索和水凤被云闲带走后就再没翻出过半点风雨,案子立下之后判决很快,只用了三日,红索和水凤就被发落了,从那时起,小仙就一直在旁监管,这二人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他说罢顿了一顿,看了看弓月的脸色。 虽然很多事情没有明面摆出来,但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弓月和栾之之间有些不那么纯洁简单,他虽然猜不出弓月和栾之为什么折腾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没个结果,但是百年前东海水患二人在东海出双入对,是惊动了整个九重天的。 就在人人都认为栾之又要大喜的时候,弓月却突然闭关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敢再私下乱言,只想着栾之这一回的大喜,又要像万年以前与紫姬那一场一样没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