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投湖
死季瑶,让你去帮忙协商你只当是去欣赏帅哥了是吗?个见色忘义的鬼丫头! 我以龙卷风的速度席卷聚仙楼。 聚仙楼坐落在嵊京最繁华的地带。楼内堂皇富丽,吊着精巧的大宫灯,映衬着璀璨的水晶帷幔,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我两只眼珠子灵活地扫射各方,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也没见着季瑶。 正当我狂躁得想要杀人时,莲雪跑了过来,欢天喜地地将我瞧着:“姐,你可算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顿时警惕起来,前后左右环顾一圈,问,“季瑶呢,那死丫头又上哪疯去了?” “瑶jiejie说,她要去**太子殿下。” 我晕了晕:“这么说,你还没见着太子?” “见着了,太子殿下在聚仙楼设宴,可大司马要晚些才抵达嵊京,我们去太子府的时候太子还未出门。” “幸好,那今晚你和太子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他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倒是说不清……”莲雪支支吾吾的神情很复杂,看来事情果然是大大的不妙。 “太子都说了些什么?”我追问。 “说了……好像说了……说了什么来着……我忘了!”这孩子想了大半天竟是连对方讲什么都忘了,事情是有多棘手才会这样! “你在他面前闹腾了没?” “没……没!” “那你哀求他了没?” “也……没!” “你哭了没?” “我想哭来着,可是昨晚哭得太久,眼睛干涩了,挤不出泪水!” “那你们去太子府都干什么了?” “……” 就在我兴师问罪的当口,天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声:“阿池,你别过来,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了!” 湘湖边上立着一位骨瘦如柴的清秀女子,依稀是季瑶的模样。 众人把目光聚拢到我身上,似乎在期待我为这场未完待续的精彩戏码添上更加浓重的一笔。 季瑶大小姐丢人上瘾旧戏重演。 “别动,你敢跳下去,我就死给你看!”眼看着那小妮子就要扎进水里了,我无比振奋地向大门狂奔而去,边跑边脱鞋,不顾醉仙楼里的酒客频频回望的惊异眼神,不顾我的飘柔秀发在夜风的荡涤中毫无形象地直成扫帚状。 我下边那两只小短腿正打得火热,横空出世的一只手死命摁住了我的引擎,阻止了这场旷世奔腾,称心死死揪住我的衣袖,表情苦不堪言,而顾元熙还被甩在后边,累得气喘吁吁。 “阿池,永别了!”季瑶咕咚一声扎进水里,我脑门一热,挣开称心跟着就要往水里扎。 顾元熙及时飞奔过来挡在我跟前:“阿池,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你让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不是仗义,这是自寻死路,你没下水脑子就已经进水了。” “湖水这么浅,就是不会游泳也淹不死我!” “那也淹不死季瑶。” “她就算竖着掉进去也必得横着躺在里边,能不死么?” 顾元熙嫌弃地睨了一眼水里的人儿,犹豫道:“那要不……我去吧!” 我做了个请的姿势,顾元熙推了推身边的称心,示意他下水救人。 称心扭捏了几下,极不情愿地跳下湖去。 过了一会儿,季瑶全身湿漉漉地被丢上岸,她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睛,透过手背的缝隙在人群中找寻楚君诺的身影。 此剧一如既往以男主逃之夭夭女主被无关的闲杂人捞起告终,观众们异口同声地喧嚣抗议:“诶——” “别拭了,没啥可擦的!”我冷笑着嘲讽,“你肩上扛着的是豆腐脑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用同一种手段吸引同一个人的目光,用的还是早就列入为人所不屑排行榜首位的低端小伎俩,别说是楚君诺了,就是个正常的男人也铁定瞧不上你!” 季瑶大概觉得我说得在理,一屁股坐在泥滩上,她自尊心再次受挫,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怂样。 我只道她和以往一样只是耍耍大小姐脾气,正好我也在怒气冒蹭的**阶段,于是并未采取任何降火措施。 我们俩斗气,顾元熙和称心两个陪绑的都不敢靠近,但又不敢擅自离开。我看他们在去留之间徘徊得很不容易,于是用嘉奖的语气跟他们说:“今晚你们都辛苦了,改日我请吃饭,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一亮,像个得赦的死囚,可还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很客套地跟我道别。 “谁敢走?”季瑶将脸一板,指着湘湖的水,“我立马跳下去!” 我也怒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为了个没心肝的男人要死要活的,老娘见过贱人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想往下跳是吧,想死是吧,跳,尽管跳,有我在,没人敢拦着!” “你说得对,我就是贱!古今奇贱!我贱在只会用同一种低端小伎俩勾引一个没心肝的男人还孜孜不倦,我贱在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快要成婚了还对他纠缠不清,我贱在爱而不得就寻死觅活。”季瑶越说越有劲,最后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子谁都不敢走开了。 哭了有一会儿,季瑶把脸一擦,望了一眼歇在树上那些被她吵闹得夜不能寐的乌鸦,戚然道:“在我跳湖之前能有这么多人相送,我也死而无憾了!”说完便作势要往下跳,赶巧莲雪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我们慌忙把她拉住。 她才大哭过,情绪已经不似方才那样炽热,此举显然不过是想吓吓我们。我们虽然知道她不会真跳,但也不得不顺着她的性子做惶恐状,异口同声道:“姑奶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死了,叫我怎么办呐?” 她对我和莲雪的表现非常满意,很快就不哭闹了,转而展开了巨大的说书工程。 我们四人倚着岸边的树干,托着下巴做认真听她倒苦水状。听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消停的势头,我便微微眯着眼睛打盹儿,但又怕她怨我敷衍她,翻脸不认人,也不敢睡得太沉。就这样苦苦支撑了大约两个时辰,却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夜风凉醒了,莲雪枕着我的肩睡得正香,季瑶仍在孜孜不倦地唠叨着什么,似乎完全没觉察到我已经睡过一觉了,这让我觉得很欣慰。 我转头去看顾元熙,他早就藏身在称心、莲雪以及我三个人砌起的人rou城墙里呼呼大睡,风雨不动安如山,歇了这么一会儿,我身上已经没有方才那样乏力,又实在好奇季瑶一个人在那里讲什么居然侃了这大半天也不累,于是干脆凝神听了几句。 她说,她十三岁那年随她的丞相爹爹进宫拜见她的姑妈庄妃娘娘,第一眼见到楚君诺时就喜欢上他了,为了能跟楚君诺多呆一阵子,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讨厉文帝最宠爱的皇后娘娘的欢心,让皇后娘娘向圣上求情给她在皇宫里多留几个月。 她又说,后来庄妃与侍卫暗通曲款被打入冷宫,庄妃唯一的儿子楚君诺因此不受厉文帝待见,被寄养于碧园之中。 她还说,倾柔公主心地善良怕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欺凌楚君诺,私底下帮了他不少忙,正是因为这个,他与倾柔公主有了很深的情谊。 她补充说,楚君诺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让她动心的男人。 她继续说,这一辈子,除了楚君诺,她再也不会爱上其他男子…… 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我终于禁不住她聒噪的背书式海侃,视点逐渐扩散,耳朵索性滤掉所有嘈杂,只见她双唇上下张合而不闻其声。思维碎片若隐若现,双眼失神,rou身超脱空间观念进入元神出窍的无人境界。 于是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我脑海里就只剩下了楚君诺三个字。我还梦见,自己变成了麻袋,被人扛在肩上,走了一段很颠簸的山路。变成麻袋的我脑袋实在太过沉重,虽然被颠簸得难受但也没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