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陆景打算,清远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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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际遇有如风中落叶,充满了不确定性;又如水流,总难以预料下一刻会去往何方。 与天下士子一般,6清远也曾雄心壮志,也曾意气张扬。他年少成名,素有“才子”之称,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二十四岁高中进士……可以说,在科举之路上,他走得很是顺利,不生波折。 按照如斯剧本,金榜题名后便是赴任当官,以二甲进士的功名,起步便该是一县之尊,七品品阶。 在雍州,6家属于官宦富贵之家,祖上多人为官,最显赫时,甚至出了位吏部尚书,非常了得。只是近两三代家族气数有所低落,6清远之父,也就是6景时运不济,考不得进士,只考了个举人,导致一直无官可任。不过他并未就此颓废,而是转移目标,出钱出力,在雍州文坛上颇为活跃,诗词著身,因此养得深厚的人脉名望。 这些,对于家族具备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等到6清远头角峥嵘时,积攒下来的人脉名望便能大派用场—— 果不其然,6清远高中,衣锦还乡,家族宴席十天十夜,灯火辉煌,千人恭贺,何等风光! 他骑马插花,踌躇满志,已经做好做官的准备。 如果没有战事生的话! 蛮军入境,如同一柄重锤敲打在一块原本光洁平滑的镜面之上。 而那镜面,曾经照耀着无数人的荣华富贵,映射着无数人的美好愿望。在其中,当然也包括着6清远的。 但是锤击镜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破烂,不复存在。 雍州沦陷。 6家举家逃亡,6景不愿离开雍州,最后选择躲进崂山中,在梅花谷隐姓埋名,低调过日子。 在最风光的时候跌落尘埃,6清远大受打击,最要命的是他很清楚地意识到,经此一场浩劫,这天下要变了,秩序、名分、信奉……诸如种种,都可能翻天覆地,变得难以接受,难以适应。 而在逃亡过程中,6清远更是亲眼目睹到无数惨烈情景,鲜血淋漓,哀嚎缭绕,不绝于耳。曾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如何敢想象这一切?大受刺激之下,他开始迷失,开始颓废,每天饮酒求醉,寻欢作乐,过得一日是一日。 见状,身为父亲的6景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劝了说了,骂了打了,始终无法让6清远振作起来。 用儿子的话说:“适逢乱世,朝不保夕,何去何从?” 6景竟无言以对。 雍州动乱,本来还期望朝廷大军出动,镇压反叛。不想日盼夜盼,望眼欲穿,始终不见王朝旗帜。后来听闻镇国大将军李恒威统领三十万大军,众人无不精神大振,以为雍州平复有望,孰料这支大军根本没有进雍州的意思,而是集结在中州边境,只求守住边境。 根据消息,石破军的大军也已汇集得差不多,相信不用太久,就会动攻击,攻打中州。 在大战之前,其实已经6续生了多场局面战事,皆以蛮军大胜、联军溃败告终。 时势极其不利! 一旦这支勤王大军全线失败,中州便将失守,门户大开之下,京城岌岌可危。 王朝危矣! 当那时,天下何去何从? 6景也不知道。 他不为官,但时常关心天下事。也知道蛮军残暴,难成大业。问题是牵一动全身,别的封疆大吏皆蠢蠢欲动,特别是扬州元文昌,早有虎狼之心,起事只在旦夕。恐怕就等石破军与李恒威的这一战,再伺机而动。 相比天下事,6景更关心自家儿子的状况,实在不忍见到6清远一蹶不振,虚度光阴。 不过现在的时局,他能帮6清远做什么呢? 一筹莫展之际,陈三郎来了。 6景立刻意识到这将是拯救儿子的大好机会,是以马上吩咐下人找6清远来。而他则放低姿态,热心招待陈三郎。 虽然还不清楚陈三郎到来具体是个什么打算,但请人出山这一个主题是跑不掉的了,因此希望6清远能拿出正常表现来,出去做事。 6清远与陈三郎同科,这便是情分。而陈三郎以外来人的身份迅取代苏镇宏,占了崂山府,本事尽显无遗。依照朝廷目前对雍州的方式,只要陈三郎一封奏章上去,便会被封为崂山知府,算是打开了一番局面。要是6清远跟随于他,自然便有事做,不管能做什么职位,总比天天窝在梅花谷里醉生梦死的好。
这正是6景目前的打算。 然而当看到满身酒气的儿子时,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碍于在陈三郎面前,不好作。心里暗恨去叫人的那下人没有理会到自家意思,好歹先让少爷去梳洗一番,装束一新再来。现在这不修边幅,醉眼朦胧的样子,如何见得人?陈三郎是来请人做事不假,可也得有要求,不可能什么人都入得眼。 烦闷不已。 陈三郎打量6清远,面目依稀,却与在京城之际相差了许多,因而一照面都认不出来。 当初在鱼水园的6清远,谈笑风生,精神饱满。现一看,浑身酒气扑鼻,胡须渣子,面色略显苍白,一看便知酒色过度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二十多的人,倒像三十多了。 陈三郎微一沉吟,想通了其中关窍,有些明白过来。 雍州破碎,雍州士子多半逃亡,不乏落难而死者。如此境况,与太平时代简直天上地下,遭逢这等变故,精神苦闷,无从寄托,可想而知。其中有些人直接为国殉难,与城同亡;有些疯疯癫癫,失了心志;最多的,还是像6清远这般天天饮酒,麻醉己身,聊以度日。 却说6清远见着陈三郎,见到这位状元郎,当日骑马游长安时,其有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意气风,笑傲同科。 而今再见,依然衣衫磊落,眉目挺秀,一双眸子,光**人。 比起己身,6清远莫名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思翻腾而起,不可抑制,他猛地低头转身,步伐踉跄地奔跑了出去。 6景一怔,叫道:“清远,你站住!” 6清远却恍若未闻,很快走掉。 陈三郎一摆手,道:“伯父,我去看看他。” 说着,也起身出门了。 6景狠狠一跺脚,闷闷不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