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山雨欲来
就在此时的南京火车站，一位国民党军官登上了自南京开往徐州的列车。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饶少伟。坐在列车上，伴随着列车的晃动，饶少伟微闭着眼睛，脑海里放映着自己的点点滴滴。 饶少伟生于1908年四川资中，字号亚欧。他是蒋介石的陆军第二十四军军事政治学校第一期参谋班、陆军大学正则班第十期、陆军大学将官班甲级第二期，陆军步兵少将。抗战时期，因坚守衡阳有功，1945年4月28日被授予少将勋章，其勋章证书编号为庸字第120号。他出身于地主家庭。抗日战争刚刚结束，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为精兵简政，开始了大范围的裁军。长沙会战，饶少伟曾跟随薛岳多年。他是薛岳的得力干将。1945年10月，为了响应蒋介石的号召，精兵简政，薛岳不得不调饶少伟前往江西。就这样，饶少伟就去了江西南昌青云浦的第六军官总队担任总队长。第六军官总队，是薛岳一手经营的，由第九战区所辖各师管区编余军官所组成，辖有五个大队三十个中队，共计五千余人。薛岳调徐州就任徐州绥靖公署主任以后，向蒋介石和国防部总参谋长陈诚力荐饶少伟。因此，内战需要饶少伟这样的人才，饶少伟就被国民政府国防部任命为国民党军第六十九师副师长。饶少伟就是接到国民党国防部的命令前往徐州报到的。 饶少伟到了徐州一下火车就被薛岳接到了徐州绥靖公署，薛岳跟他进行了私谈，长达两个小时之久。 薛岳很坦诚的笑笑对饶少伟说：鞍马劳顿，亚欧兄一路辛苦了！ 面对自己的上峰，自己又是薛岳的老部下，饶少伟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事实也是如此。在给饶少伟接风洗尘时，薛岳就毫不避讳的夸赞自己的这个部下。饭后，又如此的单独的召见，实属例外。饶少伟和薛岳的关系是常人无法比及的。饶少伟很是感动，立即回答说：薛公，我只能这样的叫你了。过去你是我的最高司令长官，如今还是。但环境变了，战场变了，再不能这样的叫了。多谢你的关心和栽培，我没齿难忘！ 哎，都是为党国尽心尽忠，客气的话就别说了。薛岳很平静的问：对这次调动和人事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确实有。饶少伟毫不隐瞒的回答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还能重上战场，尤其是还做你的部下。我很高兴呀薛公！ 哎哎，亚欧兄，不用叫我什么薛公，就叫老哥可以了。薛岳很谦虚的对饶少伟说：这么叫都见外了。 应该的。饶少伟很诚恳的说：要么就叫总司令吧。 哎哎，随意随意了。薛岳微微一笑问：调你到六十九师，你对六十九师熟悉吗？ 听说过，不很熟悉。饶少伟还是坦诚地说：请总司令赐教。 戴之奇是委座和蒋公子一手提拔和培养起来的，还是三青团的骨干。他勇气可嘉，可是做事不免傲慢，自视清高。你到那里，可要把握好一个尺度啊。薛岳很严肃的说：调你去做副师长，就是要时时提醒他，不可急功浮躁。 他还不是自恃是委座和蒋公子的人！饶少伟毫不避讳的说：听说他和张灵甫脾性相近。谢谢总司令的教诲，卑职尽当谨记，明白了该怎么做。 六十九师可不是一般的部队，它原是第九十九军缩编而成，其所属整九十九旅和整九十二旅先后遭到共军的的重创，所以，国防部另调整四十一旅和整预三旅配属补充。这四十一旅原属马励武部第二十六师第三旅，预三旅则是原属段茂林部第五十七师预备第三旅。你去了以后，要尽快熟悉和适应，务必做到精诚团结，一切以党国的大局为重。亚欧兄，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哪。 抗战时，我对整编六十九师有些了解，却不知道如今的六十九师配属是如此复杂。饶少伟很坦诚的说：总司令，我担心他们不能完全听命于戴之奇。 所以才派你去的呀！薛岳很认真的说：你去，就是要起到链条的作用，多多深入了解那里的情况，多多协调，绝不能让部队离心离德，团结、协同、服从命令这是关键。此外，你师不是孤军作战，还有胡琏的第十一师，胡琏是这一战的前线总指挥，你和戴之奇都要听命于他，大是大非，你就要把握好，随时有问题和吴副主任商量，或者告知与我。 总司令的话卑职已经谨记，请放心。饶少伟信誓旦旦的说：卑职定当尽心尽力，一定打好打胜这一仗。 这可是抗战以来你参加的第一仗，调你来做副师长，走走过场，我会力荐你争取受你中将衔。薛岳得意而高兴的对饶少伟说。 感谢总司令栽培！饶少伟突然站起对薛岳敬礼，然后说：卑职一定不会辜负总司令的厚望！ 单独会见饶少伟的当天晚上，薛岳召开了对苏北攻势的军事会议。饶少伟就作为第六十九师的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会上，薛岳首先分析了目前的战争形势，他说：经过数月以来，共匪八路军、新四军被我国军步步紧逼和消灭，共军陈毅所在的山东野战军已被挤压缩进了山东，仅仅依靠临沂附近的鲁南与我对抗；粟裕部所在的华中野战军也被我国军赶出了共军华中的首府淮阴及淮安地区。因此，共军华东的临沂、宿迁、山东、涟水、沭阳等地，就形成了两头大，中间小的糖葫芦。共军主力分置南、北两翼，中间空虚，正是我国军出击的大好时机。 下面我宣布作战部署和作战命令：李默安所部第六十五师、第八十三师、第二十五师、第四十四师、第七十二师由东台进攻并占领盐城及阜宁；命令李延年指挥两淮之七十四师、二十八师及桂七军再夺涟水，而后会同宿迁兵团迅速打通涟水至东海之益河线，分别夺取沭阳、新安镇、打通陇海线，占领临沂，消灭共军主力或压制迫其北撤山东，再给予歼灭；命令冯志安三十三军所部第五十九师、第七十七师、第五十一师、第二十六师及第一快速纵队进攻并占领临沂及郯城；命令吴奇伟所部第六十九师、第十一师自宿迁进攻沭阳和新安镇，打通陇海线，阻断华中共军北逃的退路，使其与山东不能相联系。而四路大军的中心就在宿迁。因此，命令宿迁之整编第六十九师（欠九十二旅、九十九旅，附四十一旅、预三旅、工兵第五团）的任务是：准于12月13日，师主力由玻璃厂、预三旅于窑湾镇西岸各附近地区向北新安镇之匪进剿；于12月15日一部攻占嶂山镇、主力攻占新店子、预三旅攻占李圩子；于12月16日一部攻占桥北镇、主力攻占陈子岗、预三旅攻占堰头镇；于12月17日一部攻占龙泉沟、主力攻占小冲子、预三旅攻占港头；于12月18日主力攻占北新安镇、预三旅攻占瓦窑车站，尔后即以四十一旅任新安镇之守备，主力（含预三旅）即向高流、阴平、庙头镇一带进剿，并以预三旅接替沭阳城防务，六十九师尔后即任宿迁、沭阳、新安镇间地区残匪之清剿。 饶少伟怀揣国防部委任状及徐州绥署薛岳的作战部署与命令，于第二天抵达位于宿迁的整编第六十九师师部。戴之奇表示热烈欢迎。饶少伟对于六十九师的同僚们极为不熟。于是，戴之奇在接风洗尘的宴会上，向饶少伟做了一个一个的介绍。 诸位，现在我向大家介绍我们新来的副师长，这是副师长饶少伟少将，曾是我们的薛岳总司令的得力干将，奉国防部调令今天来到我六十九师述职，大家欢迎！ 饶少伟站起，点头，表示愿意和同僚们同舟共济。然后落座。 戴之奇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很严肃的向他的部下举杯示意，一边介绍饶少伟给他的部下认识。此刻，戴之奇的心里充满了极大的自豪。他傲视着自己的部下，目光转向饶少伟，向饶少伟兴奋的介绍说：这位是我六十九师参谋长张东彝、这位是副参谋长秉以，这位是我六十九师军务处长李哲人。 介绍完师级领导配制，戴之奇把目光转向部下，向饶少伟继续介绍说：这位是预三旅旅长魏仁鉴、这位是副旅长周昭宣；这位是整四十一旅旅长董继陶，这位是整六十旅旅长黄保德，这位是国防部工兵第五团团长黄克虎，这位是九十二旅二七六团团长刘芝元。来，为欢迎饶副师长，大家干杯！ 就在戴之奇为饶少伟接风洗尘的时候，此刻一个黑影于当天夜敏捷的走出了戴之奇的师部。 这里有必要列出敌整编第六十九师师部的机构人员： 左纵队：整编第六十九师 师长：戴之奇 副师长：饶少伟 参谋长：张东彝 副参谋长：秉以 军需处长：李哲仁 整编第六十九师下辖三个旅： 预三旅（日械全副装备） 整四十一旅（美械全副装备） 整六十旅（日械全副装备） 附属部队： 国民党国防部工兵第五团 九十二旅二七六团 -预三旅旅长：魏仁鉴， 副旅长：周昭宣 下辖两个团： 第七团 第八团 整四十一旅，旅长：董继陶 下辖两个团： 第一二一团 第一二三团 整六十旅，旅长：黄保德 下辖两个团： 第一七八团 第一七九团，团长：于志刚 附属部队，工兵五团团长：黄克虎 二七六团团长：刘芝元 而当此时的邱怀水下班已经睡下，这时，邱怀水猛然听到有人狠劲的敲打他的房门。敲门声很紧急。邱怀水不得不点灯爬起，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的问：谁呀？ 没有声音回答他，但敲门声不止。邱怀水摸索着打开了房门，猛见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了门口。 黑衣人毫无顾忌的从邱怀水的身后挤进了室内，迫不及待的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交到邱怀水的手中说：邱怀水同志，情况紧急，你务必把此信交给马秘书！立即，十万火急！保密！告辞！ 黑衣人说完，矫健的身影走出房门一晃就不见了。等邱怀水反应过来追出门去，早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踪迹。邱怀水颤颤巍巍的捏着那封信，见信封上没有地址，没有名字。邱怀水感觉事情重大。他来不及思考来人是敌是友，虽然黑衣人喊他同志，谁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阴谋或者圈套？邱怀水立即揣好信，穿戴整齐，熄灯虚掩房门离去。 他必须见到马成宇。邱怀水悄悄的摸向马成宇的住处。虽然有值班的人看见他，但都认识，并且都知道他与马成宇的特殊关系且经常光顾马成宇的住处，也不疑心，也不询问。 邱怀水走近了马成宇的住处，来到了门前，急速的敲门。马成宇也睡了。他猛然听到敲门声，又是在半夜三更的，他机警的翻身爬起，以为是金玉回来了，关切的小声急问：是金玉回来了吗？ 我！你邱叔叔！邱怀水轻声说：快开门！ 门开了。邱怀水哆嗦着身子快速的走进马成宇的房间。 时值隆冬，夜冷得很，走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如同走进了冰窖；可以听到西北风吹过县城上空的呼啸声。 马成宇大惊，急问：邱叔叔？你有事？ 邱怀水也不搭言，从怀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马成宇。马成宇接过信封，翻来倒去的仔细看了，发现封面一个字也没有，就知道此信不仅高度的机密，而且十分的紧迫，不然，邱叔叔他不会冒着严寒前来的。马成宇一边暗想着一边急速的问：邱叔叔，谁给你的？ 不知道！邱怀水又补充说：是个黑衣蒙面人。听声音，像是女的。对，从体形来看，就是个女的。 女的？马成宇大吃一惊，心中暗想：熟悉的女人中，谁会认识邱叔叔呢？ 成宇，怎么了？邱怀水心里特别忐忑的问：是不是敌人设下的陷阱？ 邱叔叔，没想到你的心思很缜密。马成宇思索着说：不一定。不知信里内容是什么？ 你还不赶紧打开看看？邱怀水着急的催促道。 然而，马成宇并没有按照邱怀水的说法立即就做，而是转口问：邱叔叔，你确信没有尾巴？ 应该没有，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半夜三更的，谁还不躺在被窝里暖和。邱怀水坚信的说：敌人不会有这样的信心坚守的。再说了，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值得他们蹲点。敌人不傻。 就怕万一。马成宇略有所思的又说：你锁了门没有？ 没有。邱怀水很自信的说：我不傻，等着告诉敌人我不在家，假如有敌特跟踪坚守的话。我的门是虚掩着的。即使有敌人坚守，看到我房门没有锁，一定以为我还在家。 这样我就放心了。马成宇一边让着邱怀水坐在床上，一边给他端过火盆暖脚暖着身子，一边给邱怀水沏了一杯茶，一边才又拴牢了房门，然后才启开那封信的封口。马成宇从信封里倒出一页信纸，并掉出了一根洁白的羽毛，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教堂顶楼。 署名：百合。 马成宇此时迷惑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马金玉代号百合，这怎么又出来一个百合？难道金玉她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来？是有隐情，还是怕暴露？马成宇一头雾水，一时竟然不知所以然。 成宇，你怎么了，看你这孩子，痴呆呆的样子！邱怀水一边烤着炉火一边问：信封里怎么还装着羽毛？这是十万火急的羽毛信啊！ 没什么。马成宇突然平静了心情说：邱叔叔，我应该马上去见一个人！ 谁？邱怀水机警的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马成宇心情很沉重的说。 我怎么刚到你的门前听你说是不是金玉回来了，金玉这孩子去了哪里了？ 马成宇眼圈一红，忍住泪说：邱叔叔，你还是别问的好。 成宇，你要是信得过邱叔叔，就把事儿说来我听听，也许我老头子可以帮你。邱怀水很诚恳也很严肃的说。 马成宇已经没有了说知心话的人了。如今他身处魔窟，也许下一秒他就会义无反顾的为了革命事业牺牲，但他不怕。可是，他怕的是孤独，如今邱怀水的心境和形单影只的孤苦伶仃他似乎感悟感受到了。他告诉邱怀水说：也许我明天回不来，邱叔叔你答应我回运东老家，去找一个叫高峰的人，他会安排你今后的生活的。 这是为什么？邱怀水诧异的追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唉——！马成宇长叹一声深思许久才说：金玉去找虎子了！ 啊？为什么？邱怀水还是不明白的问。 于是，马成宇给邱怀水讲述了马金玉去送情报之事。末了，马成宇说：金玉临行交代我，如果他不能回来了，就证明她已经牺牲了。她的代号就是百合。她说下一个接头地点就在教堂。这信就是让我前去接头的。 那你就去呀，俺也该回去了，不能耽搁了。邱怀水拔腿就要离去，不料，马成宇给他说了一句话，不亚于一颗炮弹落在身边。马成宇说：这个接头人就是百合。 邱怀水直震惊的目瞪口呆了。半晌，他对马成宇说：不对呀，如果说是金玉这孩子回来了，就直接找你或者找我也行呀，大不必派黑衣人来通知。 我也怀疑此事，还在斟酌，犹豫不决啊！马成宇心情无限沉重的说。 极有可能是敌人设计的圈套，大阴谋，大陷阱！邱怀水坚决反对说：不能去，很危险！你不能去的！ 可是，这接头地点，金玉说只有她和我还有接头的人知道，再也没有他人了。马成宇突然目光一亮说：也许这不是陷阱。 可是，你能保证被敌人抓住了，我们的人就不会叛变？邱怀水很担心又忧虑的说。 马成宇猛然一惊，呆了半天道：邱叔叔你是说，马金玉她叛变了，难道有人冒充她？ 我就是想不明白，也解释不明白。邱怀水郑重地说：但我相信金玉这孩子不会叛变的！ 我也相信金玉她不会背叛党！马成宇突然仰天片刻，然后以刚毅的神态说：邱叔叔，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记住我说的话。 邱怀水突然拉住马成宇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