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联络险情
正如邱怀水说的没错，汪涤清和熊立国的便衣不仅遍布马家，就连邱家也是在严密的监视之中。这一点，邱怀水是不知道的。汪涤清从来就没有相信过邱怀水，他一直认为邱怀水和共产党暗中有瓜葛。汪涤清十分清楚，邱怀水和马家的关系忽冷忽热。马叙伦又是他的乘龙快婿，说他邱怀水不私通共产党，谁也不会相信。可是，这个狡猾的邱怀水从来就没有给他汪涤清烙下把柄。想抓住邱怀水的小辫子，汪涤清认为比登天还难。因此，他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汪涤清挑选了十个得力的心腹，一部分安排在马家全天监视马家的一举一动，一部分安排在邱家时刻监视着邱家的一切动向。邱丽颖和邱怀水顶嘴以后，悄悄的离开家门，她先来到小南河，在河边呆坐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慢慢走向红柳林。现在，她和马叙伦约会改在了红柳林。因为小南河太显眼了。马叙伦没有人不认识的，他已经成了赵庄的常客。马叙伦的故事也开始在民间流传，并且传的神乎其神，把他说成了无所不会的大盗、侠客、共产党游击队的杀手。邱丽颖正向红柳林走去，突然，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个人影儿跟着。邱丽颖机警的打了一个寒战，心下暗想，难道是自己的父亲不放心她暗中派人在保护她？不对。要么是父亲在监视她？父亲究竟想干什么？以她为钓饵钓出马叙伦再抓获？不不不，不可能。假如他想抓住马叙伦，以我的名义约进家里岂不更是方便？还是怕他背着六亲不认的罪名？不，这些都不对。这些都不可能。俺是她的女儿，他还会害了俺？他几次暗中帮助救过马成宇，也救过马叙伦。他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父亲不会派人盯梢，那么这又是什么人呢？啊？便衣？邱丽颖突然心里大惊。她曾经听邱怀水说起过，汪涤清组织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熊立国组织了一个特别行动队。难道我被他们盯上了？这可怎么办？说不定马叙伦已经在红柳林等候着她了。假如真的是便衣特务，那么马叙伦岂不面临着危险？但怎样取消接头呢？她总不会大喊，马叙伦，你不要来啊。如果这样，不仅马叙伦生命严重受到威胁，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眼看就要走进红柳林了，邱丽颖已经发现不远处马叙伦的身影了。情急之下，邱丽颖突然急中生智，扭头就跑，跑了几步，她突然倒地，大叫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mama也不回来看我了！ 这是邱丽颖和马叙伦相约的暗语。如果遇到了危险，在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才可以启用。正在红柳林等候的马叙伦突然听到邱丽颖的叫喊，在向他传递危险信号。为了保护****宿迁地下党组织的安全，马叙伦决定取消这次接头。他急忙从红柳林隐去。邱丽颖知道，马叙伦走了。他已经安全的脱离了危险。邱丽颖故意从地面爬起，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家走去。 回到家，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更是为了保护宿迁地下党组织的安全，邱丽颖故意向邱怀水撒娇，大吵大闹。 大，你说，俺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你怕俺走丢了还是怕俺被狼给吃了，你派人跟踪我？你是什么意思吗你？邱丽颖表现出十分委屈的样子说：为了那些可恶的盯梢，我害怕他们心存恶念，就逃跑，却把脚给扭了。大，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邱丽颖一边哭诉一边伏在邱mama的膝头撒娇。 这是哪儿跟那儿的事？俺什么时候派人跟踪你了？邱怀水莫名其妙的问：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都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还像小孩子样泼皮撒娇，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还否认！邱丽颖辩解道：就在刚刚，有两个人暗暗地跟踪我。不是你派的人，那又是谁的人？ 邱怀水此刻惊讶不已。邱丽颖也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那便衣不是父亲的。那么就是说另有其人，不是汪涤清的人，就是熊立国的人。 他奶奶的，汪涤清真******不是人，连老子他也怀疑了。邱怀水大怒，不由得胡乱的痛骂起来：老子若是共产党，你******就把俺抓起来。这背地里下绊子算什么英雄？狗熊！ 大，你能确信就是汪涤清的人？邱丽颖小心的追问，不亚于火上浇油。 邱怀水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火，此刻完全爆发了：不是他汪涤清还有谁？他一直与俺不睦，嫉妒俺比他级别高。他根本就是一个恶毒的小人，处处与俺为敌。但俺绝不罢休。俺饶不了他！等俺回到公安局倒要问他清楚，为什么要暗算我。 大，除了汪涤清，难道你就完全相信他人？邱丽颖引导似的又问。 你是说熊立国也在使绊子？邱怀水大惊失色道：熊司令成立特别行动队俺是知道的，但那是为了对付共产党。哦，对了。颖儿，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你而引起的。你想想，马叙伦是****宿迁县委的地下党委书记，你是他的妻子，你能脱得了干系？ 你还是马叙伦的岳父呢，难道就能说明你也是共产党？邱丽颖反驳道：你们这是哪家子的理论？ 好了好了，俺说不过你。邱怀水几乎气急败坏的道：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不管是谁给俺使绊子，俺绝不轻饶他！你也要与马叙伦划清界限，不要因为他，害了俺们全家！ 然而，事情并不像邱怀水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马叙伦没有见着邱丽颖，得不到上级党的指示，他决心夜闯邱宅，来见邱丽颖。可他这一来，在邱家就发生了一起命案来。 一弯残月不经意的横挂在天空，好像心事重重地盯着苍茫大地。北风呼啦啦的吹着，吹着北国早春的气息。凌寒的空气里流荡着新年的余温，喜庆的讯息还逗留着新年的痕迹。马叙伦沿着小南河急匆匆地走向邱家。他一边呼吸着清冷新鲜的早春气息一边呼出一团团白气，夜的清冷笼罩着他。似乎冻得有些僵硬的指头袖在袖筒里，但他的思想十分活跃。他想到了自己自从认识了党，就决心把自己献给共产主义事业。他这十多年来，历尽了坎坷，生生死死，离愁别恨，不由得漫天遍地的袭来。他在路过赵秀丽的家门时，不由得悲从心起。他又想起了赵秀丽。赵秀丽的泼辣蛮横，就如原野里的金黄俏丽的野菊，充满了泥土的芬芳。他认为这辈子也弥补不了赵秀丽对他的爱。想到赵秀丽，他不由得又惦念起邱丽颖来了。邱丽颖也是很可怜的女孩，和他假扮夫妻，蹉跎了青春岁月。生命里这两个女人，他都无法给他们幸福和快乐。赵秀丽至今下落不明，他也无法为着自己的恩怨私恨去彻查。他太忙了。他为着地方地下党委而不知疲倦的奔波。邱丽颖和自己虽说是堂而皇之的结了婚，但这婚姻只是有其名而无其实。如今，他的身份被完全暴露，他就更加对不住邱丽颖了。他有家不能回，连自己的父母也不敢随便去探望。今天，不知邱丽颖发生了什么，在接头的时候她向他发出了危险的警报。马叙伦明白，这是邱丽颖在用生命保护着他。但是，为了得到党的最新指示，及时的转达党的精神，他必须来见邱丽颖。否则，次日，邱丽颖一回县城就更加困难重重了。马叙伦机警的注视着沿途的动向，巡视着四周的动静。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向。马叙伦来到邱丽颖家的大门前，闪身隐藏在门边，轻轻的敲门。院子里的一条狼狗随即粗放的吼叫起来。犬吠惊动了邱怀水。他亲自前去开门。 谁？邱怀水惊问。 是我，邱叔叔！马叙伦轻轻的回答。 快进来！邱怀水探头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下，吱呀一声关闭了大门。 邱丽颖的闺房还亮着油灯。她睡不着。她在想着没能和马叙伦接上头，上级精神无法传达，她不能睡。她准备待家人都睡了，再独闯红柳林。而此时，她突然闻听院内动静，就透过窗户看了看，发现马叙伦那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子。然而就在此刻，邱丽颖突然发现自家的院墙上正晃动着鬼鬼祟祟的人影儿。他不由得心下大惊：便衣特务！ 怎么办？邱丽颖眼见马叙伦走向自家的客厅。她不能喊，也不能出去。倘若那样，她的身份就会完全暴露。邱丽颖一时心急如焚。 马叙伦走进客厅，邱怀水寒暄几句后，双方都落座了。邱怀水不得不问马叙伦：三更半夜的，你来我家做什么？你还有脸来？颖儿的一生都被你坑了！伦儿，为了你的信仰，难道你就真的抛弃家庭舍离妻子吗？ 邱叔叔，这件事待今后俺会和你说个明白。马叙伦恳切道：多日不见丽颖，俺就是想来看看。俺不是听说她回来了吗？所以就来了。 哼！你还知道。算你还有良心！邱怀水不满道：伦儿，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还能瞒得了俺！告诉你，你和颖儿的事，你以为俺不知道？你以为汪涤清就是瞎眼聋子？他们早就注意到了你们。只不过，你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给他。倘若让他抓住了你们的把柄，你们毁了的就是马家和邱家啊。说吧，你找颖儿到底什么事？ 马叙伦正要回答，突然邱丽颖在房间里大喊：妈，快来呀，老鼠进了俺的衣柜了！ 邱mama也没有睡，立即冲进女儿的房间。邱丽颖一把拉住mama，伏在她的耳边说：快告诉俺大，院墙上有人！ 啊！邱mama愣怔了半晌，立即离开邱丽颖的房间。邱mama来到客厅，故意抱怨道：半夜三更，你们还让不让人安生？俺女儿都被你马叙伦给坑苦了，你还厚着脸皮来找他？她说了，永远不想见你！ 邱mama一边抱怨的说着，一边走进邱怀水用手罩住邱怀水的大耳朵，嘴巴对着邱怀水轻声道：墙上有人！ 邱怀水闻听，十分愕然。他继而腾地爬起，走到客厅的大门口，抬手举枪，叭叭——，清脆的枪声里传来两声哀叫，接着就是咕咚两声，一人跌落墙外，一人摔下墙里。马叙伦也是惊讶万分。马叙伦窜出客厅，邱丽颖也走向了院子。虽说邱怀水已经贵为民国政府的宿迁公安局长，但邱mama比较简朴，愣是不许邱怀水雇佣下人。因此，邱怀水每次回家都会抱怨，但也没有办法。今日，邱怀水才知家中没有下人的好处。邱怀水掌着油灯，端详着院内的尸体，仔细查验了，果然是汪涤清的便衣特务。 快！看看院外，别让那人跑了！邱怀水命令马叙伦道。 马叙伦立即奔到院外，查看那个中枪之人。马叙伦摸了摸此人的鼻息，对赶来的邱怀水道：死了！ 大，死了两个人，怎么办？邱丽颖担心道。 从明天起，我们就搬家！邱怀水斩钉截铁地说。 搬家？搬去哪儿？邱mama惊问。 不是你故土难移，早就搬进县城了。邱怀水十分抱怨道：叙伦，搭把手，把这俩人装了麻袋拖出村子埋了。 是。马叙伦应声道。 邱丽颖在家陪着受了惊吓的邱mama。邱mama对女儿说：颖儿，搬吧，俺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不久，马叙伦和邱怀水回来了，当然，他们谁也没有一丝的睡意了。马叙伦走进邱丽颖的闺房，这还是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天一亮，邱家就要举家搬迁进城。邱丽颖的闺房依然如故，还是马叙伦记忆中大学时代的样子。光洁的墙壁上贴着几张西洋画，马叙伦送给她的书一本不少的摆在书橱里。古旧的衣柜散发着檀木的香气，被老鼠啃咬的角落黑洞洞的。马叙伦打量着这一切，意味深长地说：一切都没变！ 我永远不会变了！邱丽颖情深意长的回答：叙伦哥哥，你变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马叙伦自嘲地说：丽颖meimei，但我对党的忠心是永远不变的！ 叙伦哥哥，接到上级通知，我们的党代表李恕权同志来到了宿迁，你们接应到了吗？ 我也正要说起此事。马叙伦郑重的道：奇怪了，我们没有接到。 那就再静候两天吧。邱丽颖又道：上级批准了你们夺取军火库的计划。上级指示我们，一旦武器弹药得手，就要立即举行暴动，夺取政权。各地的小刀会你要加紧联系，力争他们加入到革命的队伍中来。 请你向党组织汇报，宿迁党内出现了叛徒，至今还未查到此人是谁。马叙伦无线担忧的道：请求组织协助调查。不揪出这个党内的败类，他将给党的事业造成巨大的损失。 上级已经在查了。邱丽颖道：一旦消息确实，我会立即通知你，想方设法除掉这个叛徒。今后，联络就不很方便了。等在县城安置平稳了，我会派人和你取得联系的。 好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马叙伦留留恋恋、依依不舍的道：匆匆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丽颖meimei，保重！ 邱丽颖泪眼丝丝的凝视着马叙伦，欲言又止。 对不起，丽颖！马叙伦深情地说：等到革命成功了，俺们再办一次风风光光的结婚典礼！ 邱丽颖一下子抱住了马叙伦，将头埋进了马叙伦的胸怀，忍不住兴奋地抽泣起来。 那时，俺在补偿你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党的批准，我们谁也不能逾越组织之上。马叙伦轻轻地拍了拍邱丽颖的肩头，继续说：这样不好，假如你妈和叔叔见了，还不知怎么想呢。还以为俺欺负你呢！ 你一直在欺负我！邱丽颖哽咽着道：俺大什么都知道！ 你的身份他也知道了？马叙伦大惊道。 他口头没说，俺也没有认可过。俺大只是心知肚明，明了的很。邱丽颖认认真真的道：怎么，你怕他出卖了俺们？ 不是。马叙伦庄重的道：这是纪律。无论何时何地，对任何人，我们都必须对党的工作要保密。邱叔叔虽然心知肚明，但我们只要没有主动暴露身份就行。 这，俺会注意的。邱丽颖抬起头来，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凝视着马叙伦。马叙伦捧起邱丽颖那如月的脸庞，轻轻地对她说：丽颖meimei，俺等着去县城你的家做客。 好的！邱丽颖突然破涕为笑道：那时，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俺们自己当家做主了！马叙伦无限感慨又无限憧憬的回答。 早春的夜苦短，眼见东方显现出了鱼肚白。马叙伦看看天色，温柔的点了点邱丽颖的小鼻梁，微微一笑：丽颖，俺得走了。天就快亮了。你已经折腾了一宿，也眯会儿眼吧！ 马叙伦说完，大踏步走出邱丽颖的闺房，走出邱家的客厅，走出邱家的大院，走向小南河，走向红柳林，走向东方的黎明。他要带领宿迁儿女走出苦难，奔向黎明。此刻，马叙伦信心百倍，斗志昂扬，他决心把自己的一腔热血献给党的事业，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宿迁人民。他自知肩头挑着重担，夺取军火库，举行暴动，建立属于宿迁人民的自己的政权，这些工作还要一步一步的踏实去做。眼下形势紧迫，党内出现了叛徒，肃清党内的叛徒势在必行。党代表李恕权离奇失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叙伦在深深的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