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探监
守门的一挥手，示意卢芯娉和徐品藻进去。卢芯娉挽着徐品藻的胳膊大大方方的自自然然的走进了监狱，监狱里的警卒兵勇们都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好像他们就是突然下凡人间的天外来客。在一名狱卒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关押卢瀚萌的囚室。当卢瀚萌见到女儿卢芯娉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时，他不由得惊讶万分。卢瀚萌一边凝视着徐品藻一边心想：芯娉啊，什么时候谈了对象也不告诉俺一声。唉，长大喽，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她娘去世得早，留下俺父女相依为命，芯娉就是俺的开心果，手掌中的灿烂明珠，俺处处依着她，热了，怕烫着；冷了，怕冻着；恨不得装进随身的口袋，含在嘴里暖在心里。可是啊，芯娉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与俺打声招呼。唉，长大喽，不定哪天飞走了俺都不知道！卢瀚萌想着心事，心里不觉升起一丝悲凉，同时心底也潜溢着一丝喜悦。看着卢芯娉和徐品藻，卢瀚萌越发奇怪和兴奋，同时又有一点儿的不安和烦躁。面对徐品藻，卢瀚萌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狱卒打开牢房，没好气的道： 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哎，你不能进！ 徐品藻被挡在了门外。卢芯娉见此情景，急忙塞给狱卒一块银元。狱卒心花怒放，收了银元和气的道：卢小姐，抓紧点儿！ 狱卒走了。卢芯娉和徐品藻走进牢房，来到卢瀚萌的身边。卢芯娉一把拉住卢瀚萌的手道：大，俺们想办法来救你了！ 闻言，卢瀚萌意意迟迟的惊讶道：他是—— 徐品藻摘下眼镜，脱下帽子。 啊——！卢瀚萌突然大惊失色。 大，他就是徐品藻！卢芯娉观察了一下四周轻声道。 太危险了，丫头！卢瀚萌瞪着女儿说：知道，和他俺早就认识了。 没事的，伯伯。徐品藻淡定的道：请您放心，俺们一定救你出去！ 我没事的。卢瀚萌淡定的道：他们不会怎么我的。你们要谨慎，要当心啊！ 你们早就认识，却从未听你说过。卢芯娉疑惑道。 哎，今后再说与你听。不可耽搁太久，你们回去吧。卢瀚萌催促道。 很快，狱卒就回来了，大叫道：走啦走啦，时间到。 卢芯娉依依不舍的走出牢房，徐品藻跟着，眼睛暗暗地四下巡视，把监狱的地形位置牢记于心。狱卒当啷一声锁了门。卢芯娉双目含泪回头凝视着监狱中日渐憔悴的卢瀚萌，不由得捂住了嘴巴，掩住了面庞。 卢芯娉和徐品藻离开了监狱不说，再说汪统泰，他见陈航抓住了卢瀚萌，监狱里一放，就再也不闻不问了，心下盛怒，对陈航道： 陈大人，你对卢瀚萌又是关怀又是照顾的，好像这里不是监狱，就像你家，他卢瀚萌是来做客的是吧？ 汪大人息怒，眼下时局动荡不定，外面谣言四起，说陈兴支不久就打回宿迁来，要用西洋火炮轰烂三个城门，活捉你我千刀万剐，难道你没有耳闻吗？陈航胆怯的说。 那又怎么样？汪统泰重重的一摆手道：这都是乱党叛军妖言惑众，你作为知县也可当真？ 我说汪大人啊，铭军马队统领龚炳奎上报，他的部下已经有人开溜了。民心、军心动摇，不日就会像潮水溃退无法收拾啊！陈航摇头叹息道。 你想怎么样？汪统泰质问：难道你陈航也要背叛朝廷？ 啊？不不不，俺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哟！陈航急忙解释道：你看汪大人，这民心要稳定，军心要稳定，你给个主意吧。 哎，陈大人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汪统泰质问：你是一县的知县你不拿主意，倒叫我来拿主张，你什么意思啊你？ 汪大人，陈航一脸的严肃道：你毕竟是上司，宿迁的督办嘛！ 你——！汪统泰想发作，但还是忍了，眼珠一转道：那好，立即杀了卢瀚萌以一儆百！ 哎哎哎，陈航连连摆手道：杀不得杀不得！ 我看你就是在包庇乱党，是何居心？汪统泰似乎抓住了陈航的把柄咄咄逼人道。 要先审讯，要有口供，不仅要犯人伏法认罪，而且还要写字画押才可以服众。陈航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你还不赶紧提审卢瀚萌？汪统泰怒气冲冲的道。 陈航正欲说话，忽然部下来报：陈大人，外面来了一人，他说一定要见您。 谁呀？不见不见！陈航连连摆手，忽然又停步，走到汪统泰面前道：莫非他是要见汪大人的？ 放他进来！汪统泰命令道。 衙役带进一人，那人一进县衙，就双膝跪下高叫：草民邱怀水给知县大人叩安了！ 起来起来，陈航不耐烦的说：你是谁呀？擅闯大堂该当何罪？ 草民受汪涤清汪大人的举荐才来县衙的。邱怀水胆怯的观察着一番道。 哦？汪队长如何认识你？汪统泰质问。 小人原是清兵十三协的一名队长，愿意为知县大人鞍前马后忠心效劳！邱怀水解释道。 啊？陈航惊讶道：原来你还是叛军匪徒？给我抓起来！ 啊，别别别！邱怀水急忙解释道：知县大人，俺可是对朝廷忠心不二呀！都是被逼的，这不，俺不是逃出来了嘛。俺遇见了汪大人，是他叫俺前来的，俺有重要情报欲向知县大人禀报。 你是何方人士？陈航打着官腔道：如实报上名来！ 俺不是说了嘛，俺叫邱怀水，家住本县运东大兴集赵庄。 哼，刚才你不才报了家乡居处？陈航摆出一副官僚的架势道：说吧，你有何事。 知县大人，是关于乱党叛军之事。邱怀水定了定神道：据俺了解和打探到的情报，吴希真起义军几乎占据了运东，但丁家兄弟极为不和睦，有的还想拉出队伍出走为匪，有的主张被朝廷招安。那陈兴支呢扬言炮轰县城，不日即将领兵前来。眼下全国乱党风起云涌，势不可挡，知县大人不如早作打算，假意竖起义旗，这样陈兴支就不会打进宿迁县城。倘若乱党叛军不能够成为气候，再抓他们岂不是游鱼得水手到擒来？倘若大势所趋，大清气候已尽，该当灭亡，知县大人顺应民心意愿，跟上形势潮流，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你，终究还是乱党贼子！汪统泰大怒道：来人呀，把这个狂妄之徒拉出去砍了！ 哎呀，知县大人救命呀！邱怀水惶恐的大喊大叫道：小的是掏出心窝子说话呀，不信你就走着瞧。可你们也不能乱杀无辜啊？ 哎哎，汪大人，这厮说的也不是并无道理。陈航摆摆手道：常言道狡兔还有三窟呢！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汪统泰直气得眼睛瞪得提溜圆，大声质问：你还是大清的知县吗？ 是啊。陈航眯缝着眼睛道：谁说我不是？你不还是大清的督办吗？ 督办大人安好！邱怀水立即叩首道：小人言语多有冒犯，还请督办大人海涵！ 哼！汪统泰不满的乜斜着邱怀水却对着陈航道：这人真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你妖言惑众，对抗朝廷，身为大清的官兵却与乱党叛军为伍，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邱怀水连连点头道：可是，要想消灭乱党叛军只有依俺的计策而行方可万无一失。 汪统泰沉吟起来。邱怀水立即火上浇油的对陈航又道：眼下要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吴希真，假如他们打过运河，占据了县政府，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凡事要当机立断，免其后患。 陈航略有所思的道：督办大人，不如当着这厮的面审问卢瀚萌，我们盘问盘问卢瀚萌对如今之局势如何看待，他可是宿迁德高望重的新学首领啊。一直以来，我没有提审他也就是因为此意。 陈大人，原来你早有异心啊。汪统泰暴怒道：你脚踏两只船小心溺死！ 汪大人，真正的弄潮高手哪一个不是站在潮头浪尖左顾右盼？邱怀水小心谨慎的不失时机的道：不是小人墙头草哪风来哪风倒，可实在是疾风知劲草，狂风可拔万丈大树，你见狂风将小草连根拔起的吗？ 汪统泰厉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是是是。邱怀水胆战心惊的说：权当小人没说。 既然陈大人要提审卢瀚萌那就请吧。汪统泰狡黠的道。 带犯人卢瀚萌！陈航高叫道。 不久，卢瀚萌带到。汪统泰见卢瀚萌高昂着头，一副傲然蔑视着他的神态，大声喝道：大胆卢瀚萌，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哼！卢瀚萌蔑视一眼陈航和汪统泰道：你汪大人也真是不识好歹，你摸摸你的脑门是否发热？如今是什么年代了？宣统的年号都被废除了，你还在玩我行我素那一套，你不觉得滑稽可笑呼？ 卢瀚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汪统泰愤怒的道：学问问不了大清的政治！你一介腐儒，一向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天，我汪某就让你尝尝厉害。来人呀大板伺候，先打五十！ 哎呀，汪大人，他犯了哪门子王法呀，你责罚的这么重？邱怀水厉声质问道：你看他弱不禁风的一把老骨头，别说五十大板，就是十五大板也要了他的老命了。 闭嘴！汪统泰一拍案头大吼：这里是公堂，哪里有你胡言乱语的份？ 汪统泰，你不要迁怒于别人。卢瀚萌傲然道：要杀就杀，士可杀不可辱。你也当认清形势了，这是历史的潮流所必然。改朝换代不是很正常吗？大清也有二百多年的基业了，从康乾盛世到鸦片战争，短短百余年，大清就走了下坡路。《南京条约》的签订，辱没了国人的尊严，割地赔款，使中国的主权沦丧，外国侵略者更加肆无忌惮的窥视我中华。仁人志士寻求救国的良策，黄花岗起义、湖北新军起义已经动摇了大清的根基。如今各地群起而响应，纷纷竖起起义之大旗，主张推翻满清建立民主共和，这是民心民意！顺应天命吧，大清已经玩完了。你不要再抱着老黄历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