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缘浅

    情深的是她，缘浅的却是他。

    彼时韶华之年，良辰美景凭栏处，春风少年且得意，浅笑红尘，醉酒当歌。

    灯火阑珊处，万千光影，他一步步踏入尘世，一袭红衣凄美决绝，他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眼角那一颗坠泪痣摇摇欲坠，惹的多少人心痛，然而来不及细细观赏，他却兀自拂袖转身，徒留身后一片惊叹之声。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这样一个立于顶点、绝代芳华的人，怕内心深处也是寂寞的吧。

    人们望着他那凄美的容颜，兀自猜度着那容颜背后寂寞的心，深深地叹息，深深地惋惜，如此容颜，真不知有何人能比肩，又会有怎样绝色的女子才能陪得上他。

    尘世惊叹一现，世人再也忘不了凄美决绝的他，只看那一张脸，尽惹得多少人无端心痛，多少人莫名流泪。

    会有怎样一位绝色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凄美的容颜？连他自己也不禁这样想着。

    他曾想过，自己定要找一个绝色倾城、风华绝代的女子，那样才不枉这一张凄美决绝的面容。

    冥冥之中，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他缓步走入了那条清冷的街巷，他似乎来过这里，前尘往事里，有些事物是不可磨灭的，譬如这种熟悉的感觉。

    蓦然转身，那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也是一袭红衣，着实招人喜爱，那时候他想，这丫头长大了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在他怀中，小丫头轻抚着他眼角那颗坠泪痣，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心中缓缓溢出，这感觉好熟悉，似乎很早以前便有人轻抚着他眼角那颗坠泪痣夸赞着他的容颜。

    这种感觉不止令他一人感到熟悉，她亦是如此，迷雾尽头，她似乎知道有人在哪儿等着她，缓缓上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然而雾色太浓，她终是失去了方向，在她慌乱无助的时候，他来到了她身边，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安心。

    那一刻，他便留在了她心间。

    只是彼时，她还太小，于他而言谈不上情之一字。

    谁曾想，经年之后相遇，他对她一见倾心，这便是缘。

    再次相遇，她已出落的绝色倾城，彼时年华正好，而他驻颜不衰，似乎再等待着她长大，在她最好的年华里，终于和他相遇，奈何他们之间缘浅。

    初见之时，她不过七八岁的年龄，他只当她是小meimei一般。

    再见之时，只一眼便动了心，可惜她已嫁作他人。

    后来，他终于表露了爱意，奈何一切都太晚了，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她还未老去，却要魂归离恨天。

    一切都来不及细说，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却在一次次的邂逅中结束。

    荒年已漠，容颜渐老，经年之后，空留下一段回忆，独自一个人寂寞的老去。

    如果当初早一点点头，不信卜算的一卦的话，此刻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万顷红尘，三千繁华，有着百般贪恋，便有种种遗憾，一切都来不及弥补。

    错过了，便是一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让她笑着离开，他定要她笑的绚烂无比，绝色倾城，不再让她的眉眼间有任何惆怅。

    他想，那笑颜他已经找到了，或者说曾经见到过。

    夜已深了，月色皎洁，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虫鸣声，推开了窗，花坛中的夹竹桃依旧开着，月光倾洒下来，花儿冷艳美丽，书桌上烛火微亮，羊脂玉的纸镇在光芒下柔和细腻，桌面上画卷平铺，墨香细细的研着墨。

    “你这容颜在这世间，当真是红颜祸水。”想起那日弱水河畔所说的话，墨香笑了笑。

    漫山红叶纷飞中，红衣黑发的她一笑倾城。

    他想，那才是他所期盼的笑容。

    那一刻，心头的那幅画便变的清晰了。

    他轻轻执笔，千般风流，万种思绪全部绘于纸上。

    笔尖轻挑，细细勾勒出眉眼，细细勾勒出那绝色倾城的笑颜。

    画中女子凤冠霞帔，红衣黑发，颜色无双，烛光摇曳，墨香深深凝望着画中的女子，这绝世的笑颜是他所想，亦是他所盼。

    只是终究不能长相守，那么就让这绝世的笑颜留于画卷之中，永世长存。

    他知道自己与孟珺瑶缘浅，浅到他不敢动情，因为明知道结果，动情则殇。

    然而情之一字又有谁能说得清、读得懂？

    阡陌红尘中，秋水碧天，红叶纷飞，那一笑终是打动了他，那时他便知道，心底最真实的感觉终是躲不过，逃不了。

    是的，他爱她。

    尽管情深缘浅，尽管明知结局，他还是动情至深，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么就让最后这一点温暖留下吧，然后用一生去祭奠。

    清风不复当年，错过了便是一生，夜里清冷的花香依旧弥漫，然而蜡烛已燃到了尽头，他笑了笑，眉眼微弯，到最后还是完成了这幅画，却只留下了这一幅画的记忆。

    红笺小楷，诉相思。

    红鸾殿前，问姻缘。

    问姻缘，姻缘错。终究抵不过情深缘浅这四个字，墨香皱了皱眉，将月老祠中求来的一纸红笺伸入烛火中点燃，那是他早年问姻缘之签，正应了烨华卜算的那一卦，红色的纸上用小楷端正的写着——情深缘浅。

    月华如水，红鸾殿前，相思树下，红叶片片。

    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伫立在树下，借着月光翻看着一本书卷，那是一本样式古旧，质地却是崭新的一本书。

    老人右手执笔，随手翻动着书页，借着月光看去，书卷内每一页都是空白无物的，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

    老人回首望了望殿前的一幅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身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他抚须笑了笑，执笔在书页上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墨香，孟珺瑶。

    夜风轻轻，皎洁的月光洒下，老人白衣白发，宛如天外仙人，他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只见封皮上闪烁着三个字——姻缘薄。

    原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传说中主管人间姻缘的月下老人。

    月老笑容可掬，左手指间多了一缕红色的丝线，那一对有情人的名字已经写在了姻缘薄上，只差一步就可以让他们终成眷属了，月老笑了笑，他手中那一缕红丝线便是用来牵住这一对人儿的姻缘红绳。

    一阵风吹过，相思红叶随风翩翩飞舞，一不留神，手中那缕姻缘红线被风吹跑。

    “唉······”一声长叹，月老抚须叹息，不知如何是好。

    相思红叶寄相思。

    姻缘红线系姻缘。

    相思被风吹散，飘往远方。

    皎洁的月色下，一缕红线随风飘往月空······

    （这一段故事还未完，还未细说，且看下卷——倾国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