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惧怕
苏蕊跟着司南道远离开了白玉广场。在与林十六擦肩而过时，她突然间轻声道：“你想不想知道斩将峰背后的故事？殷凝雪小姐和你说的那句话，应该就是你不参加今次大比的原因吧？” 林十六蓦地回头，目光如冰山上的积雪。 “不要这样看着我哦。有些害怕呢。” 苏蕊掩嘴一笑，好像一个做了坏事躲藏在墙角偷笑的小狐狸，“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话，就来青山小聚找我吧。另外，你那白玉吊链真好看。” 林十六闻言，终于动容，就要伸手拦住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问个清楚。但苏蕊已经白衣飘飞，如同仙子般远去。 林十六望着她远去的背景，下意识摸向了自己胸口。在那里，温润的吊坠隐有暖意。它一直放在林十六胸口，苏蕊是如何知道它的存在的？ 她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吊坠的来历？ 因为事关身世来历，林十六不得不重视这看似轻飘随意的一句话。 谢天狼看到林十六一直盯着苏蕊远去的背影，脸色不悦，大声道：“喂，看什么看？你这登徒子，苏蕊小姐岂是你可以随便看的？” “你是谢天狼？”林十六突然转身问道。 “当然！你要记得我的名字，因为是我打败了你！就算你是九品破元又如何？你一定会是我手下败将！” 谢天狼骄傲得如同他的名字。 “好，以后就叫你做色狼吧。” 林十六没有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骄傲，点头道。 “什么？” 谢天狼勃然大怒，双眉倒竖，怒目道：“道歉！你必须道歉！” 林十六闻言，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谢天狼怒气冲冲却又极为认真的样子，他突然间发觉自己很难讨厌这个骄傲的“小孩”。他的年纪和林十六相差不多，相较于孙磊薛青等人，也只是小了几岁。但在他身上，没有薛青孙磊那般阴暗的心思。 他的喜怒都摆在脸上，眼神虽然凶厉，但给人感觉是装出来的多，只有这时候林十六才意识到原来洗剑宗内还有少年又或者“小孩”这个年龄段的人存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这个“小孩”眼中，也是同龄人。 谢天狼没有等来林十六的道歉，见到的是林十六转身就要向着斩将峰走去。谢天狼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上，摆出一副绝不罢休的姿态，喋喋不休道：“道歉！我要你收回原来的话，我不是色狼！我一定要打败你！你别想着不参加大比就能够躲过和我巅峰一战的命运！” “你吵够了没有？” 林十六给他烦得不行，停下脚步道：“我是斩将峰的人，你是紫云峰的弟子。你应该去找紫云峰的师兄弟们去。纠缠着我算什么？” “我不喜欢他们。” 谢天狼皱着眉头道，“我也不喜欢你。不过我感觉你相比他们而言，还算好一点。虽然说注定是我手下败将。” 林十六愕然，半响后摇头道：“神经病……” 洗剑宗大比如期而至。林十六只是知道洗剑宗弟子众多，但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他知道除了三个主峰外，洗剑山脉还有大大小小山峰无数，光是围绕着三峰的就有大小峰九座。这九座次峰中，除了缥缈峰以及另外一个落霞峰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弟子修行外，其他七峰均有为数不少的弟子。 平时这些弟子各自分散，极少聚集在一起。所以林十六只是知道洗剑宗身为九宗之一，体量绝对庞大。但这时候，当因为十年一次的大比，众多弟子聚集于白玉广场上时，林十六才初窥这庞然大物的恐怖一角。 他站在玄字比武台边，身边是人山人海，幸好这比武台略微悬浮于地，无论站得多远都能够看清台上的景象。大比第一天，玄字台上进行的将会是破元境界的挑战。 破元境界的对决其实说不上精彩。毕竟作为修道第一个境界，局限于体内真元的数量以及对道法的理解，这个境界的修士往往只能够修习最为基础的道诀，甚至连御剑都做不到，更遑论施展剑气。 所以比武台上的对战双方不断变换，有些无趣。他看了一会儿，正想离开玄字台，往凝脉境界弟子对战的地方去，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蓦地响起： “滚开。” 声音很冰冷，很倨傲，不需要回头看，光是听声音就能够想象得到其满脸傲慢的样子。 很显然，这声音针对的人，是林十六。 声音很陌生，人也很陌生。林十六看着眼前这个差不多年纪，明明脸上稚气未脱，却要学人背负着双手，昂着头颅的少年，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 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是这少年这般倨傲，让他极为不舒服。 “你不认识我？” 少年目光自上而下，看到林十六没有动静，不由得皱眉不悦道。 “你是谁？” “我，韦江。” 少年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脸上终于有了怒气。韦江这个名字，对于洗剑宗新入门的年轻一辈弟子而言，绝对是响当当的。他出身于不凡，更跻身八品破元境界，傲视一众弟子；他方一入门，就被宗内一德高望重的长老收为关门弟子，雄厚的家族背景、宗门的着力栽培以及无论如何看都是锦绣无比的前程，让他成为其他同境界弟子的偶像。 无论如何看，他都拥有足够的倨傲资本。 他当然认得林十六，这个在入门考验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甚至将他远远比了下来的家伙。当他知道林十六久久未曾破元时，他曾经无比开心以及幸灾乐祸过。但当林十六以横扫之姿，一举九品破元时，他之前有多幸灾乐祸便有多不忿以及妒忌。 玄字比武台何其广大？ 他其他地方不去，就是要让林十六乖乖给自己让开一条道路！ 这当然是挑衅行为！ 谢天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没有站到韦江身边，而是站在了林十六身侧。他用肩膀顶了一下林十六，高兴道：“知道了吧？他们很讨厌。” 林十六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谢天狼，半响后点头道：“的确，很讨厌，而且很白痴。” “你说什么？！” 韦江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大胆！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乖乖跪下来道歉，然后滚到一边去！不要再让韦少爷看到你！” “以后你看到韦少爷，都要立刻滚开！不要污了韦少爷的眼睛！” 韦江身边，几个跟班跟着嚷了起来。 “不用管他们！” 谢天狼突然很用力地拍着林十六肩膀，激昂道：“林十六，我告诉你！我会取得破元境界的头名！到时候我将拥有一场挑战的机会，你就是我的对手！我要让你在所有人注视下，光荣地成为我手下败将！” 林十六愕然。他原来还以为谢天狼钻出来是为了看自己与韦江之间的热闹，哪里想得到他会这般神经短路？ 不过当他看到远处观礼台上，依旧轻纱蒙面的苏蕊目光看向这边时，他就知道谢天狼在发什么神经了。 这个色狼，根本就是为了在苏蕊面前表现自己！ “你这个神经！” 林十六骂了谢天狼一句，看都不看韦江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他虽然和他们年纪相差不多，但心智上却和成人相差无几。无论是韦江的倨傲还是谢天狼的骄傲，在他看来都是很可笑的事情。 但是他想要走，却有人并不愿意。 韦江身边的跟班，一个脸有雀斑，身材瘦削的少年，拦在林十六前边，嗤笑道：“韦少爷是让你滚，你就不能够走。走和滚之间的区别，莫非还要我教你不成？说过以后见到韦少爷，你都要滚得远远的！” 雀斑少年将“滚”一字咬得分外重。他这话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引发一阵轰然大笑。看到这边动静而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真正观看比武台上战斗的人反而少了许多。 他们均是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有人会站在林十六这边。 谢天狼这别有用心的色狼除外。 雀斑少年很高兴自己成为了场上的焦点，特别是韦江脸上的笑容让他倍感振奋。他之所以讨好韦江，是因为自身资质并不算出众，他必须要为自己找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 他看着林十六，等待着林十六按照他所说那般，滚离他们的视线。 但是在他们看来原本应该恐惧或者即使愤怒羞辱也是正常的林十六，突然间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 没有笑声，笑容如同冰山一般寒冷。 下一秒钟，林十六自他视线中消失。当他慌乱之际想要找寻林十六踪迹时，他耳边响起韦江的愤怒声以及同伴的惊叫声。这声音明明很近却又遥远而又歪曲。 一阵剧痛自鼻尖传来，之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面。 他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背部狠狠撞上人墙，再重新弹起，噗通一声，掉落到地上，满面尘埃。 在外人看来，林十六突然间动了起来，速度竟然是诡异的迅疾。一拳砸在雀斑少年脸上，将他砸飞出，之后动作竟然没有停止，而是折返回来，与愤怒出手的韦江对拼了一招！ 八品破元境界的天才，出生于修道世家，含怒出手的天骄之子，竟然挡不住林十六的拳头！ 一拳之下，韦江整条手臂发出一声难听的咔擦声，竟然是被生生砸断了手腕！ 而这并没有结束。林十六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曾经有很多人如同韦江般，用这种目光俯视着林十六，但无一例外，他们最终都被林十六拗断了脖子，因为他们是林十六任务目标。 脖子被掐住，那双明明清秀白净的手却拥有一种巨力，让韦江有种错觉，自己脖子好像变成了草根，如果这手掌的主人有想法，自己脖子就会如同草根般被轻易掐断！ 困难的呼吸以及这种想法，让他终于慌乱起来。眼前那双冷冽的眼睛，更让他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