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阳刚之美

    天空中灰蒙蒙的，春雨淅淅沥沥地飘洒在大地上，滴落在嫩绿的树叶上，晶莹中透着一闪一闪的光亮，几只花喜鹊飞落在炊事班门前一棵茂密的大树上，蜷缩着舔着自己亮丽的羽毛，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枝头轻轻地摇曳着，顷刻间，它们惊恐地微微抖动着翅膀，随时准备飞起……雨水纷纷扬扬溅落下来，煞是令人触景生情。

    炊事班的后门，也就是我工作的烧火间，平时这里很静，很少有人光顾这个被世界遗落的角落，你还别说，这个地方是爱占小便宜的人经常经过的地方，在我下放到炊事班烧火的这段日子，我发现，平时上班期间，会计老徐的家属，几乎天天要经过这个地方，她常常是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米、面、油、菜什么都拿，开始，我认为是花钱在灶上买的呢，后来，管理员告诫我说：要守好，不要轻易打开烧火间的后门，免得家属进来乱拿菜，我倔犟地说：

    “我只管烧火，我已经不站岗了，管理员你还是在会上要求咱们灶上的人管住自己的媳妇吧。”

    管理员没说话，怒视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蔑视我的军人素质。

    这个地方，中午的时候，在灶上就餐的兵们也喜欢从后门溜进伙房找自己的老乡多打点菜，为此，黑班长，没少和我大发雷霆，可是，我总是一句话等着他，要不，你烧火，我炒菜，黑班长拿我没辙，就大呼小叫地一个劲地“打开火门，关火门！”，我呢，总是慢半拍，反正，我不吃硬的。

    后来，黑班长，就学着管理员主动接近我，并一口一个小魏地称呼，我说，这还差不多，就暂时听他们的了，每到一上班，我把煤从外面运进来，就索性关上后门然后锁好，并且主动把我刚烧火那天在门上用火钩子烫的瞭望口用木板堵死了，因为，我不傻，外面的人看到是我在烧火，就在外面不停而亲近地呼喊我的名字，我不想得罪人，就把来人放进来了，灶上的东西一旦外流到外面，我就惹得管理员一天不高兴，脸色很难看！

    管理员，很会带兵，听说也是士官学员毕业的，以前当学员时是优秀学员，在他们原籍烟台当兵前是学校的优秀班委、学生干部……他一般是不批评人的，说每一句话总是笑眯眯的带着商量的口气，或者就是缄默地冷淡你，让你就范，为此，我很崇拜他。

    今天，因为下雨的缘故，我一上班来到工作间索性把后门打开了，我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望着外面下雨的世界……万物一切尽收眼底：苏联老大哥援中盖的二层小楼错落有致在苍松翠柏之间，弯弯的羊肠小道一直弯弯地延续到我们的宿舍，我知道这条小道，是徐会计的胖媳妇一天四趟硬踩出来的……马路两旁被春雨淋得水漉漉的冬青、远处的部队伙房的大烟筒在呼呼地冒着黑烟，我在猜想，在它的下方，同样有一个系着围裙，手拿烧火棍的火头军，唉，我们的命运太悲催了，同样是一批兵，一个鼻子两个眼，为什么人家就去学开车，人家有的兵就被首长看上当了公务员……人，总归还要认命的，看来我必须信命，别无选择了……看来，部队也不是什么纯洁的地方，我一看徐会计的媳妇，我恶心的想吐，一来长得太胖、难看，二来手里拿着公家的东西，还厚无颜耻的瞎客气，小魏啊，晚上，到我家做客，我炒几个菜让你徐哥陪你喝几盅，我呀呀，呸，我才不稀罕呢！……

    人啊，千万不要落难，昔日里，我的警通连的老乡呢！金哲连长呢？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啊！不来，更好，来了省得我丢人现眼……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cao作间传来了黑班长大声的呼喊：

    “魏民，你的战友，来看你了！”

    我在猜想一定是金哲连长，要不就是老乡，我来不及脱围裙甚至还忘了放下烧火棍窜出了烧火间，你们怎么来了？六目相对，前面的来人哈哈哈大笑地跑上前拥抱我，我一把推开了他：

    “我的身上有煤灰，小心沾了晦气，孙班长、张班长，你们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丢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跑回了烧火间。这时候，孙管理员随着两个人跟着我走进了烧火间。孙玉树大声说：

    “魏民，是张燕飞让我们来的，你别不知好歹，看看谁来了，张茜来了，他可是刚出院的病人，你他娘的真没趣，走，我们走，张茜！”孙玉树站在烧火间的门口暴跳如雷。

    “别和他一般见识，咱们的兵还不了解他吗，就这个牛脾气！”张茜拽住了孙玉树。

    孙义成快步来到烧火间，在我的肩头重重地揍了一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战友来看你了，有话好好说，当着人，给人家个台阶下。”

    “不是，我不知好歹，他们来看我固然好，我实在是无脸见人，看我沦落到什么地步了！我委屈地对管理员说。尔后，大声吼着说：

    “你们走吧，我求求你们了班长，我不想见你们！”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孙玉树说。

    “什么日子啊？这和我有关系吗？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倔驴，今天是你的生日，张燕飞让我们来的！”张茜扯着嗓子喊道。

    我的生日，是的，我的生日5月19。我怎么就自己忘了生日呢!往昔，在家，能记住自己生日就是娘，如今，这个人被张燕飞代替了，一股暖流通便我的全身，眼中的热泪滚滚地拥出了眼眶，我哽咽着说：

    “像我这样的人，还配在部队过生日吗？”

    “今天，这个假，我放了，魏民，今天是你的生日，别不知好歹，去宿舍，看看你的老班长都把生日蛋糕准备好了！”

    我被孙管理员连推带搡地推到我们宿舍。

    在宿舍，我这才仔细打量刚刚出院的张茜。他，看上去，确实比以前消瘦了许多，目光还是那么炯炯有神，脸上一点大火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听连里的战友说，张茜是二度大面积烧伤啊？！……我满脸的疑问弄的张茜一点都不自在，他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不用说，一切都明白了，张茜瘸了，残废了，他的士官学校军校梦破灭了，我再也控制不情绪，跑上前紧紧地抱着张茜……眼泪流了出来。张茜，表现的很平静，微笑地把我推开：

    “我挺好的，怎么还掉眼泪，你刚才还不想见我们呢？！”

    “我、我、我……”我一时语塞，脸涨的红红的……我在猜想这个全身渗透着张燕飞血液的人是这样的坚强，要是这个人是我，而不是张茜，我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吗？！看来，我真的低估了张茜。原来，我看不到是张茜骨子里的坚强，坚强地、平静地就像刚刚过了经历了八级地震从废墟上刚刚走过来的人一样，他所蕴含的这种承受能力正是每个人喜欢的本色，就更别说女人了，往往男人征服女人，不是他英俊的外貌，而是那个博大而又坚强的优秀本质。这点，我无意败给了张茜。只到今天，我从真正意义上理解了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不喜欢，原来男人坚强的一面正是女人青眯、信赖、依靠的一面。然而，这太残酷了，他不仅扼杀了一个优秀士兵当士官的梦想，还把爱情夭折在我们鲜花烂漫的军营时光……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