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节 似整复斜茅屋乱(九)
所谓越忙越乱,乱中就易出错,指的便是这种形了。按理说英儿也算是一个手矫健的少年,但此刻他怀里挂着一大包的东西,心里又让祖父催促的有些焦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冲时,奔跑起来就像是一头山猪一样直楞楞了。 “唉呀,对不住,对不住了!”见撞到了人,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的英儿还没顾的上拍打上的泥尘就赶紧捡拾起地上的东西,一边向撞上的人不迭声的道谦着。 对方是一个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可亲,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不会和他生气。更难得的是瞧着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却虽然与年少精壮还一健子的英儿急步奔撞在了一起后,竟是连子都没有抖一下,反倒是英儿一个咧趄险些摔倒,若是鄂朱山在此定然大起疑念,但英儿还年纪少经验少,再加上又忙着捡拾地上的东西,一时间倒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有点不寻常的现象。 “不打紧。”被撞老的人的笑眯眯的说道,一脸的和蔼之相,对少年的莽撞并不以为忤,反而蹲下了子一起帮着少年捡拾东西。这一来英儿更加的不好意思。 老者手脚很麻利,很快的就帮着英儿把东西都重新捡起整理好。只是在不为英儿察觉的瞬间眼中精光一闪,往正低头清点东西的英儿上暗暗留上了心。英儿或许没有注意到老者的稳健,但这名老者却通过这一撞很敏锐的发现了英儿子骨里形成的劲力,这是只有在一名多年练武之人上才会有的现象。 一个常年习武的人,和一名仅仅是肌大力气足的力士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对力士而言,仅是一名气力远比寻常人要大些而已。可真正的练武之人,却多半是会浑劲气匀称充足。 前者讲力,凿石拔柳,观者可见。后者却讲劲,蓄势积气,周筋骨配合,以发出更完整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劲,很多时侯光靠眼看不出来,只有通过接触才能切体会出来。 简言之,前者可能大而张扬,后者则周全而蓄敛。 只是要把周的劲练到圆润周整,非下苦功长年累月的修习和不断调整不可。 老者是这方面的大行家,自然一下子就能感应出来,而且这少年上的劲力虽不敢说多么强大,却十分的周整,无疑是遇有名师又长期修练的结果。 他再思忖着少年焦急紧张的神态,又侧耳觉得从街市上隐约似是听到了些什么声音,心中不掠过一丝疑惑。但他仍是不动声色的帮少年把东西重新在怀里垒放好,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可掬中目光已经把少年从头到脚迅速地扫视了一遍。 英儿并没有发现老人目光中复杂的内容,只是略一鞠躬,一边报谦的笑了笑,一边赶紧闪绕过了老者,继续向着店门外等侯的马车跑了过去。 老人扭头目送着少年急火火的奔向马车的影,目光中的疑惑之色并不见消减,反而更浓上了几分。便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理由也过去再观察一番? 马车上似也有一名老者,尽管他头戴着一顶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抱着车鞭佝偻着腰倚靠在车厢的门柱上佯装休息,像一个普通而不足道的老赶车夫,但当史福的目光刚往他上一瞄时,立刻就似有一道冷峻的目光从斗笠下反了过来。 他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他,车上的老车夫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可是店门口的老人知道他在注视自己。 一如自己也在无声的注视对方一样!两个老人都没有任何的言语或动作,却一下子同时为对方所吸引和警惕。 双方都是老江湖,经验丰厚,且目光老到。如果是旁人遇上了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此时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迅速移开目光,然后汗从背起,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逃回家去。但这两名老者却就这么对视着,目光都是一样的冷峻。 没有躲闪,没有试探,就像是一杆长矛,迎面撞上了另一杆长矛! 持续对视像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实际上却只是现实中的一刹而已。但就是这一刹,两名老者都已经暗暗蓄力凝势,作好了应对对方雷霆一击的准备。
如果没有史珍的插嘴的话,那么很可能接下来在这小店的门口就会发生一场风雷激斗。 “福叔,我们在这里!”这时史珍老远就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史福,正自疑惑他为什么呆在门口不动弹,以为是还没有寻找到自己这桌,便干脆起扬起了小手招唤道。 “哦,好的。”史福收回精光闪烁的目光,回笼手略一躬腰点头,亲切地回应道。他是史府上一个仆从,自是不能在自家小主人呼唤时还装作没听见,那种在衣人面前大模大样没规矩的行为史福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一回。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少年已经飞奔上车,马车上那个一直倚车门而坐的老者也收回了警惕的目光,那张破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使人看不清楚他面容上的表,原本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待少年上车后,突然猛的一挥手里的车鞭抽在马股上,沉喝一声:“驾”!马儿吃痛,已经驮着车子急急奔跑起来,“得得得得”的马蹄踏地声中,卷起一路尘土,很快就去的很远了。 罢了!史福暗叹一声,只好摇了摇头,走到史福、韩书俊他们的桌子旁时,脸上又换上了一贯浅浅笑容,恭谨的向两人请了声安好。 “福叔,你先坐吧。”史珍拎起壶来亲自给史福倒上一杯酸梅汤,“在外面,没那么多的规矩。你年岁大,先喝点汤水解解暑气吧。” “多谢小姐关怀!”史福先抱手施了一礼,才在店小二已经摆好半晌的条凳上坐下,双手接过史珍递来的汤杯,几口饮尽。 史福在喝酸梅汤时,并没有说话。史珍和韩书俊都自小受过极严格的礼数教育,自是不愿打搅,只是鼓着眼睛巴巴的盯着他,急切之却早已经溢于言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