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懦弱的普通人
一蓬鲜血溅起，雪豹的身形在半空中为之一顿，接着便向后摔倒。 奥斯没有停下他地动作，也没有时间关注火枪的杀伤效果。而是直接松手扔掉了火枪，借着转身地惯性，用左手反握拔起了剑，然后双手用力，直接向着栽倒的雪豹身上插去！ 当奥斯一连贯动作完成，雪豹的身体堪堪将要落地。面对奥斯狠利直插而来的剑，雪豹艰难地将身子向左一扭，避开了它的胸膛。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数息之间。奥斯地力量，再加上雪豹仰面栽倒的惯性，使得剑光一闪，就插入了雪豹的右肩。锋利的剑直接透体而出，顺势将雪豹钉在了雪地之上。 紧接着，奥斯跨坐到雪豹身上，他用双手死死地压住了雪豹的左爪。奥斯的左臂同时略微向外弯曲，用扣在左臂上的盾牌挡住了雪豹的头，有效地隔开了雪豹的尖牙。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受到了两次严重打击，雪豹的腹部和肩部此时已经血流不止。这时，一人一豹都拼尽了全力，奥斯死死地压住雪豹不放。而雪豹则用力地蹬着后腿，想要掀翻奥斯起身。 然而，随着时间拖得越久，雪豹越来越失去了机会。血流不止的伤口逐渐剥夺了雪豹的力气，它越来越衰弱。不过，力气地消失尚属其次，刚刚奥斯开枪的声音，才是致命。 就在奥斯和雪豹角力的时候，被枪声惊醒的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已经光着膀子，赤着大脚板，就拿着武器纷纷冲出了帐篷。 矮人兄弟们跑得比奥斯还要快，两百多米的距离，数秒就到了奥斯身前。当然，还有石墩儿，它那石破天惊般地咆哮声，几乎惊醒了整座山头的飞鸟。一时间，冲天而起的惊鸟，蔚为壮观。 “奥斯！坚持住，我们来了！”库德兰跑近奥斯身前，一边大声喊叫着，然后撩起手中的锤，就要往雪豹头上砸去。 “住手！”奥斯地喝止声突兀而出，让赶来的兄弟们顿感惊愕。 制止了库德兰的攻击，奥斯竟然松开了他压住雪豹的双手，然后从雪豹身上滑落，一屁股坐倒在了雪地上。 这时，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才发现，这只雪豹已经停止了反抗，唯一还没停止的，就是轻微地抽搐。在雪豹周身的雪地上，此刻已经染满了鲜艳的红色。 “奥斯大哥万岁！”塔隆埃克斯看到这幅场景，狂喜地欢呼出声。 而塔隆埃克斯的欢呼，也引爆了其他矮人的神经，他们七手八脚地围着奥斯，一起检查着奥斯有没有受伤，同时高兴地直嚷嚷个不停。 “奥斯，你真是，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啦！你才学战斗不到一天，就单独杀掉了一只雪豹！”库德兰竖着大拇指说道，只是他那赞美的词语确实匮乏。 就在这时，绕过众人的石墩儿，发现了雪豹还没有死透，它轻吼一声，张开大嘴就朝雪豹的脖颈上咬去。 “不！石墩儿！停下！”奥斯一直关注着雪豹的情况，及时阻止了石墩儿地行为。 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地欢呼声渐停，他们好奇地看着奥斯，不知道他们的兄弟想要干吗。奥斯站起身来，他就站在雪豹身前，目光看向这只曾经将他视为猎物，袭击他，并咬伤过他的雪豹。 此时，雪豹还未死，却没有挣扎，它没有任何动作，闭上的双眸，仿佛在等待它的命运，死亡的命运。 奥斯静静地看着这只雪豹，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奥斯就这样看着，看着，他看着眼前这凄凉的，濒死的生命，还有那满地的，鲜红的血。 “我不想杀它。”奥斯轻声说道。 也许是这声音太过轻微，矮人兄弟们都没有听清。也或许，是奥斯的话太过让矮人惊讶，努埃恩又问了一遍：“奥斯，你说什么？” 奥斯沉默片刻，握了握拳头，说道：“我不想杀它！” 库德兰茫然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对视一番，大家的心里都很疑惑。 “奥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德兰问道。 “这只雪豹，就是袭击我的那只。”奥斯缓缓地开口解释道。 矮人兄弟们一听，纷纷举起了武器，就要上前杀掉这只雪豹，戈斯鲁姆喊道：“那更要杀掉它了！它还咬伤了你！” 奥斯却摇摇头，拦住了兄弟们。他直视着雪豹，又陷入了回忆之中，似是呢喃而语：“长这么大，我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小时候，我爸爸就带我去打猎，可是，我敢开枪，却不敢对着动物开枪。后来，我爸爸还带我去见过死人，不是寿终正寝的死人，而是被杀死的，死状恐怖的死人。可是……可是……我……我……” 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看出奥斯好像状态不对。此时，只有石墩儿，还在紧盯着地上的雪豹，它就好像是在时刻等待着命令，随时准备结果掉这只讨厌的大猫。 “奥斯，到底是怎么了？”库德兰再次问道。 “我……后来，我却越来越见不得血，也见不得死亡。我甚至，我……如果可能，我不想亲手杀死任何生命。哪怕是一只蚂蚁，我也小心地不去踩踏它们。”低语着的奥斯，竟然流出了眼泪，“我没想那么多，我发现了它，于是就走出了营地，然后打伤了它。可是……可是，那是战斗，我必须拼尽全力。但是现在，战斗结束了，如果让我……让我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它……看着它慢慢流血而死，或是被你们打死，我……” 奥斯的话，让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不太理解。从能拿起武器开始，他们就被尤雷加尔叔叔带出卡拉诺斯，去和野兽搏斗。杀戮，是经常的事情，经常到就像他们每天吃rou，是家常便饭。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虽然很疑惑，但是，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兄弟，奥斯·加里瑟斯。 “奥斯大哥，你不让我们杀，我们就不杀。不想让它死，那就放掉它好了。反正它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以后肯定更不是你的对手。下次它要是再敢来，我们就放石墩儿出马。”塔隆埃克斯劝慰道。 “是的，奥斯，别哭啦。你单独击败一只雪豹，应该高兴才对！”努埃恩也劝道。 库德兰走到石墩儿身边，连拉带拽地才把石墩儿从雪豹身边赶走。 戈斯鲁姆略微观察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雪豹，然后说道：“奥斯，你可真厉害。打中它一枪，还刺中一剑。我看过了，你放心，它死不了，都不是致命伤。” 奥斯擦擦眼泪对库德兰说道：“库德兰，拜托你一件事行吗？” “当然，你说。” “你能不能帮这只雪豹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拜托你了。”奥斯双手合十，恳求地看着库德兰。 库德兰想都没想，直接应道：“当然，没问题。” 之后，库德兰和桑德玛尔三兄弟轮流回到帐篷，简单地穿上衣服，然后返回奥斯身边。库德兰还带着他的包裹，准备为这只雪豹治伤。 “我可告诉你，你这只大白猫！现在我救你，是我兄弟让我救的，你要是敢乱动，我马上就杀了你！”库德兰在救治之前，对着雪豹一通咆哮。 雪豹仿佛知道了它已经逃过一劫，它睁开了双眸，看了一眼对它咆哮的库德兰。接着，它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它原本的猎物，却变成了猎人的奥斯。 奥斯蹲了下来，他帮忙摁住了雪豹的左爪，也不管雪豹听懂与否，开口说道：“你咬伤了我，我也刺伤了你，你看，咱们受伤的都是右边肩膀。不过，我还多打你一枪，说起来，是我占了便宜。现在我的兄弟要给你治伤，你别乱动。” 雪豹银白色的双眸不带任何感情，它在奥斯说完话后，就闭上了眼。 库德兰不带丝毫犹豫地，他也没心情理会雪豹到底疼不疼。他直接就抽出了奥斯的剑，然后粗手粗脚地止血，抹药，打绷带。接着又用同样的态度，处理了雪豹肚腹上的枪伤。奥斯在一旁看着库德兰的动作，都看得害怕了。用一句话说就是，看着都疼。 不过，粗暴的手法，速度确实一流，两分钟不到，两处重伤就都已经处理好了。艾泽拉斯充满魔力的草药，简直就像是神仙金丹，能够起死回生。 “你走吧，找个地方好好养伤，以后找准猎物，活着才最重要。”奥斯对着雪豹说完，没有再看一眼，转身就走回了营地。 矮人兄弟们也没管雪豹，跟着奥斯回到营地。他们重新生起了篝火，矮人兄弟们问起了事情的经过，奥斯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哇哦！这个感知可真了不得！”戈斯鲁姆夸赞道。 “是啊，奥斯，以后你可安全啦，谁也别想偷偷接近你！”库德兰一副很放心的模样。塔隆埃克斯却问道：“但是，奥斯大哥，你能给我们说说吗？我们都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为什么要放过它？它确实咬伤了你，差点还杀了你。” 奥斯出神地说道：“你们知道吗，在来到这里，来到丹莫罗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从来没有战斗过，甚至没有和谁争斗过。没有剑，没有锤斧，没有大地之力，没有圣光，都没有。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切。” 矮人们静静地听着。 “如果有可能，我不想杀掉任何一个生命。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普通人而已。”奥斯低沉地垂下了头。 然而，奥斯的兄弟们马上就反驳了奥斯的话，塔隆埃克斯直接说道：“才不是呢！懦弱的人明知道营地外有雪豹，还敢独自一人走出去吗？更何况那只雪豹还刚刚伤害过他。” 说完，塔隆埃克斯看向戈斯鲁姆，戈斯鲁姆接着说道：“普通人能毫发无伤地击败一只雪豹吗？” 戈斯鲁姆又看向努埃恩，努埃恩继续说：“懦弱的人只会依赖别人，不会有胆量独自面对危险，更不敢放过雪豹一命。” 努埃恩说罢，库德兰最后说道：“是的，奥斯，我们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你的心思，但是我们知道，你不是不敢杀它，只是不愿意杀它。” 矮人兄弟们一人一句地鼓励，让奥斯感动地再次流下泪来，已经泣不成声：“你们……你们……” 塔隆埃克斯又说道：“库德兰大哥说得对！奥斯大哥，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愿，你不愿意主动伤害任何生命。奥斯大哥，我想，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们的王。” 库德兰也说道：“没错！奥斯，我的父亲给我讲过，早年高山之王曾经对他们三个亲王，说过这样一段话，‘杀是一种急欲解决问题的极端方法，但是，杀却从来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只会带来仇恨’。奥斯，我不懂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但我现在觉得，你和我们的王很像。” “就是，就是。”戈斯鲁姆也附和着。 奥斯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跪倒在兄弟们面前，用力地抱住了他们每一个人：“我的兄弟们……谢谢你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