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行行出状元

    张小天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让县令给我谋个捕头职位么，你怎么还惊讶上了？

    李芷菡气鼓鼓道：“我明明让我爹给你找一个读读写写轻便些的活计，他怎么偏就让你干这风吹日晒的苦差？”

    张小天笑道：“不打紧，你不晓得捕头多威风哩，再说，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做人得感恩，哪能挑三拣四？”

    李芷菡只道他在宽慰自己才这么说，更是觉得内疚：“可是，你是个熟读圣贤书的人，做这粗活太委屈了些……”

    张小天还是觉得没甚大不了的：“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终有一天，我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捕头……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要是为人民服务，对国家对社会有利，那都是好的，即便是掏粪工人，也是值是尊敬的。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我委任书都拿了，已经是个正式员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咳咳，上大学时思想课成绩太好，一不小心这些话又脱口而出了。

    看他说得这么坦诚，李芷菡心里不忍，世上哪个捕头不是三强五壮，不说武艺高强，好歹好几膀子力气，他这个弱小身板怎么干得来？

    “不行，我去找我爹爹！”

    说着，她就要往衙门跑去。

    “喂你等等！”张小天一急，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

    滑腻温润，柔若无骨。

    李芷菡被拉住了，脸上晕开两道红霞，抽开被抓着的手，一个劲地绞着衣角。

    古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走街上都惟恐拥挤接触，得隔远着走，更甭提拉手牵手这种事了。

    张小天有些无语，这种封建思想，怪不得西门庆捏捏潘金莲的小脚，就能令那美娇娘心旌摇荡了呢。

    他正色道：“李姑娘，我家中情形你大概也知晓，所以你这雪中送炭我已然感激不尽，也十分知足。或许有人会觉得一个学子去做捕差是自甘堕落，有辱斯文，或是嘲笑或是同情或是遗憾，那都是别人的事；我已经荒废颓唐了几年，对家中多有亏欠，现在于我而言，什么读书功名，什么清誉美名，都抵不过几枚铜板几斗粟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古人的观念不同，这就是“离经叛道”了。

    李芷菡显然也有些难以接受，似乎替他委屈，嘟着嘴不作声。

    张小天也没想说服她，这些本也是随口说说，真正让他头疼是回家怎么安抚银铃这小姑娘。

    想到这儿，他又只好再厚着脸皮道：“那个，能不能再借我几个铜板？”

    李芷菡奇道：“你怎的又要借钱？”

    “我家老妹知道我做捕头，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只好买些零嘴回去堵她的嘴了。”

    张小天看了眼她娇艳红润的双唇，又在心里加了句：对象若是你，用我的嘴堵你的嘴也是可以的……

    李芷菡忽而又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怔神，既有些得意，又有些羞赧，拿了几枚铜钱，嗔道：“你可欠了我十几文钱哩。”

    张小天口无遮拦，嬉笑道：“这么大一笔钱，一下子我可还不过来，须得一辈子慢慢还你。”

    李芷菡满脸羞红，觉得这话有些轻佻，偏心里又甜丝丝的，佯怒瞪了他一眼，迈着碎步小跑开了。

    她觉得自己脸guntangguntang的，昨日在怡红楼这家伙的言行可比现在要放浪得多，为何昨日自己也没这般失态？

    难道是因为以女儿身示人的缘故？那下次我还是扮成男子为好。李芷菡想道。

    ……

    果然，回到家中，得知实情的银铃开始闹起来了。

    换是以前，她估计不敢，顶多只是暗地里埋怨几句，但这些日子来，哥哥变好了许多，让她渐渐有了胆气。

    “哥，你怎么这般糊涂！今年州试不利，更当发愤苦读才是，这才是正道。你怎么可以去衙门干这种苦差，与那些粗鄙之人为伍？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人轻看了你？家中虽穷，但一直还是有着文人气节，爹爹当年宁肯吃糠咽菜，也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你今日这般行径，当真蒙羞！”

    银铃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

    张小天还是低估了这事的严重性，一时又觉得万分头疼，绞尽脑汁，还是决定再扯几分虎皮。

    “银铃啊，你可还记得哥转性的原因？”

    “嗯，哥说你梦见了爹娘。”

    “是的呀，娘还说了什么？”

    银铃眼泪止住了：“娘说，要我们俩好好活着。”

    张小天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是现在我们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这是我的责任，我没能好好照顾你，我愧对爹娘。如今那张家大老爷还处处为难，更是步履艰难，如果我还天天好吃懒做，还得靠你养着，即便他日考得功名，恐怕也要遭天下人耻笑。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我连meimei都照料不好，更遑呈读圣贤书作天子门生。”

    银铃沉默下来，张小天趁热打铁，俗话说劝诫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有时，适当的肢体语言也是相当必要的。

    他拉过银铃，捏着她秀气而消瘦的脸蛋，宠溺道：“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以前哥年少气盛，又不懂事，倒累着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以后哥养着你，保准你半年后白白净净的，再买几件新衣，置几件首饰，施些水粉，这小美人胚子以后定是出落得倾国倾城，估计到时提亲的人要把咱们的门槛都踩平了。所以，哥还得多挣几个钱，把门槛修得高些，我妹子可不是那些个阿猫阿狗能攀得起的，再攒嫁妆，少说也得有……”

    说着说着，都快成为未来展望了。

    银铃气得消得差不多了，仍是有些心疼哥哥，但眼见劝不动，只好作罢。

    “哥，我前几日在隔壁李娘子家学了一道鱼rou的做法，我去做给你吃。”

    说着，提起张小天买回来的鱼钻进了厨房，吱呀一下关上了门，倚着门板，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家才不急着成亲呢，须得哥哥你先成家立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