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轮回

    人总是一个人被生下，一个人慢慢死去，人生不过百年，注定了的开头和结局，我们无法改变，因此，不要去在意什么，执着什么，以至于停留久了，再蓦然回首，才发觉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多少年。

    “孩子，我的孩子……”似乎在梦中，白影仿佛听到他的父母在向他呐喊。他们遍体鳞伤，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那样子如同鬼魔，狰狞可佈。那声音令他心颤。他看到了漫天的魔影,他看到了两个模糊不清的人站在天穹之上向下远望。如同在看一场生死相杀的游戏。

    “父亲，母亲……”汗珠从白影的头上滚落。

    白影猛地惊醒。

    他抬起头，慢慢向四周望去，不知何时，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风雪冰山，四周竟变成了一片茂盛的树林，青柳依依，洒下一片灿烂的阳光。

    白影站起身来。

    侧耳聆听，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白影看着手中的信。这是老人留给他的。

    “天寒剑七式，我只学到了第一式，人剑合一……却都差点要了我的命。”白影喃喃。

    为什么停止了。

    “人间需要我。又有什么异变产生了吗？这又是哪？”白影蓦然惊醒，握紧了手中的剑。

    树木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却给人非常惆怅的感觉。到处一片死寂。越是美丽的地方，当只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时，那种惆怅的感觉就越深，深入骨髓，令白影打了个冷颤。

    白影一步步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走到了尽头，那里是一片悬崖。

    清清影影的天空似乎就在眼前。

    白影低头向悬崖望去，那悬崖深得丝毫看不见底。

    这……究竟是哪，为什么如此的令人发怵，明明没有声音……却让人产生如此异样的感觉。

    忽然他的眼前一黑。

    转眼间，似乎天地骤变，白影睁开了眼。

    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求学的书生。走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白影的心神像不受他控制的一般。

    “嘿，小影，去赶考啊。”一个清俊的公子淡淡地说。他没有朝白影望去一眼，那声音也异常的平淡，没有一丝的感情。

    “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迷茫间，白影轻轻地说。似乎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书生。

    一个书生……

    他慢慢地往前走着，阳光洒进来，照耀着整片世界，喧喧嚷嚷的人群忽然全都没有了声音，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又或者，路本就没有尽头。

    这真的是幻境么？

    脑子一片迷茫，他坐在了考场中。手握心笔，洒脱自然，他的心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与朝廷大官肆意杀戮的愤恨，满腔为国的热血腔洒在纸上，转在笔尖流连处。他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污点全都写于纸上，并写出了自己宏大的志向。

    一气呵成。他面带微笑。交上了卷子。

    时间在这一刻快速前进，眼前的景象白影根本无法辨认。

    恍惚中，一声沉闷的响声中，他跪在了刑场上，头上是血淋淋的斩刀。他环顾四周，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整个世界死一样的寂静。

    “你有一身的本领和学问，如果你现在还能悔改，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一个活着的机会。”一个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回荡在白影的耳畔。

    “我有什么错，我到底有什么错。现在朝局腐败，我只是将自己的看法写了出来，难道你们看不出，现在的朝局正一步一步走入颓废么？”他瞪大了眼睛，大声说道。

    “腐败？什么腐败，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敢对朝廷行逆悖之言，现在的天下国家富庶，民生安康。怎么颓废了，啊？你真是不知悔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自己的愚蠢，你的母亲也要为你陪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见一个快要步入暮年的老者被押上了刑台。

    “什么，娘，娘，这不关她的事啊！”他愤怒的吼叫，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绝望而拼命地喊着：“不要啊，不要杀我娘，她孤单单地一个人生活，她已经六十岁了，放过她吧……啊……”

    他的旁边，一个头发须白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下。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恍惚间有这么一个声音，冷厉而毫无感情，“是啊，为什么，你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明是蔑视皇权，我再问你一遍，坚持不坚持你那个狗屁理想？”

    “我那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国家，这个国家，太腐朽了……”他的眼神空洞，喃喃着。

    “闭嘴！死不悔改的东西，刽子手，快行刑！别汚了我的眼睛！”

    “哈哈，哈哈。”他笑出眼泪，“好一个蔑视皇权，哈哈，你们，你们一帮狗屎不如的东西，当今这个朝廷，也是这么的腐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活在这样的世道中，却不能以身报国，哈哈哈，来吧，哈哈哈……狗官……你们来啊！”

    刀起刀落，一颗炽热的头颅滚下，他的眼还是睁着的。似乎从未闭上。

    ……

    人生漫漫，这样的人又占少数？

    一片迷离，白影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人生的漩涡。

    一个书生，容貌清秀，正满腔自信，走在阳光的路上。

    世间轮回，生生不息。

    他坐在考场中，微笑地交上了考卷，阳光射进在笔尖，射进心田。

    刑场上，他绝望着，他惨笑着，他的老母，六十岁的老母，就这么死在了屠刀下。

    他控诉生命的不公，愤然倒下。

    又是一个轮回。

    白影的心有些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经历了多少个轮回，白影终于渐渐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这世间红尘的意义。

    他突然明白了，轮回永无终点。

    人生就是在这慢慢轮回中度过的渺小的一瞬。而那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一瞬，也是永恒。

    人生无魂……

    白影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发亮，透出一种微妙的智慧。他正站在仙道院中。周围已经一片喧闹。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