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入修行的惆怅
少年人贵在坚持！ 时光飞逝，转瞬间便是月余时间已过，李续终日是早期晚归，奔波于桃林、离合泉之间。初始之时，李续还以为这般工作很是容易，直到做的时候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先说这每日朝阳初升，李续往往要在天还未大亮之前提早穿戴好了赶往桃林之中，寻找那不时变换地点的留香亭。 运气好时，亭子离小院不远，运气不好的时候足足要走过大半个山头。也亏得有峰主所赐的道袍罩身，一不怕迷路，二在这桃林之中仿佛所有的桃树都成精了似得认得这身道袍，隐约间会主动给李续指路。 有时是一根树枝突然朝哪方摆动，有时又是片片花瓣连成一条直线朝一个方向飞洒，端的是奇异无比。 等到找到那隐藏在万千红花之中的留香亭之后，便是等待朝阳初升，当有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亭子的时候，李续便要打起精神，站在亭子中间左右张望，看看是否有风儿将花瓣吹落进来。 有时候一双老眼瞪上一两个时辰，也不见有花瓣飘进来，有时候一不注意，这边飞来一片，那边飘来一朵，一个不注意就是漏掉了。 有时慌忙之间还被石桌凳绊到，摔个不轻，如今脑门上还有个大包。最可气的是有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片花瓣飘过来，正欲去接，那花瓣却又像是调戏人一般滑了出去，落在亭外的地上，再不能捡了。 而日落之后更是难为，天光渐隐，光线不足，很难看清周围，漏掉那是常有的事。李续也不知道这些花瓣有什么讲究，什么大作用，只知道桌上那个玉碗之中如今却是才只有薄薄一层红色。 而且接住的花瓣若是损伤，放进去那玉碗竟然会自动将其弹飞出来，让李续更是大感头痛。 就算是这样，都还不叫难关，最大的难关却是那所有盛放进玉碗的花瓣，都好像会逐渐融化，渐渐变成一点汁液，接着便消失无踪。这还是李续有一天盯着那玉碗使劲看了三个时辰才知道的。 这第一个任务如此艰难，第二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每逢初一十五的午，李续便要带着那俩个翡翠杯子去那离合泉之中取回两杯泉水回来。 初时李续还自作聪明的带了一个木桶过去，想要一次多打点水回来存着，可是桶一放下泉去，却是半点水也舀不上来，仿佛是空气一般，李续便死了心了，每到初一的正午、十五的子夜便去离合泉用那俩个翡翠杯子端上两杯泉水过来。 这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便是痛苦了，左右稍微晃动一下，那泉水便要洒一点出来，等到回到留香亭，怕不是都已经成了空杯了，只能徐徐而行。 有次李续头脑一发热，气不过，一口便将那个泉水饮了，别说，滋味还是不错的，不过又只得回转过去再取两杯慢慢煎熬而回。李续虽然苦处，但也从无怨言，只是心里老是嘀咕，这峰主提的要求怎么都这般怪异。 不管苦也好累也罢，总归也就那么些日子，其他时间李续过得还是很充实的。来的时候在青阳观领的东西可是让李续兴奋了好久。 通行牌一块，上面的花纹李续也看不懂，随意找了个很绳子挂在腰间，便不再去管他。那两本书册才是李续兴奋的根源。 李续很清楚，虽然现在在这天波峰做了个仙家童子，但是大概也就和世俗间的杂役一般的人物，峰主虽然随和，但是没有收自己做徒弟，想来也不会教自己修行法决，顶多日后指点一下就算不错了，而且看峰主的样子，怕是也没收过徒弟不会教人。 天波峰更是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问都没地方问。而拜入门派求得师承，也不知道要达到什么样的要求才能有那大机缘，也不得其法，李续想要专门的师承传授短期之内估计是不能了。 所以李续对这两本书册是格外重视，毕竟这就相当于自己的老师了，人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当要加倍努力才是。 两本册子都不是很厚，一本名为《修行入门明经》，一本叫《云雨诀》，这些日子李续早已将两本册子翻看的能倒背如流了。 明经主要给他讲述了修行之意的大概方式，步骤，以及各种修行常识，让他不再对着神奇不已的存在方式是两眼一抹黑。而云雨诀却是一门练气之法，至于层次高低李续不知道，但是猜测估计应该也是入门级别的。 不过李续照着上面的修炼却一直没有修炼出所谓的气感来，这让李续大为沮丧！ 怎么可能，这书上明明说常人只要资质不差，一般旬月之间都能有微弱的气感，而自己却半点也感觉不到，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修行么？不可能，肯定是我修炼的时间还不够长！ 暂时的失败没有击倒坚持的少年人，李续更是不再有半点懈怠，一次不行就练十次，十次不行就练百次，只要工作做完，身体能够坚持，就修炼这云雨诀，纵然无功，也当是端坐冥想锻炼自己了，每日都是照书练就不误。 炼气之余，若有空闲便多是研究那本明经。 原来天地之间的修行之路，无论何门何道，都是一个练气总纲，乃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之道。 而修行者古时又叫练气士，修炼则是先练自身精气，以去除自身污秽，回返先天，练得一口先天真气，筑成道之基，再搬运龙虎，调和坎离，纳天地灵气，炼先天之气而生神，成就金丹大道。 然后丹碎而赤子现，生出元婴之体，那时候便可元神离体神游天外，朝游北海暮苍梧，直上青冥入九天，逍遥自在。 元婴大成之后再采天地之气，炼尽元神中的阴滓，成就一纯阳无阴的元神，名为阳神，至此神气升华，聚则为形散则为气，便可脱离rou身束缚获身外之道，超生死之外。纵然rou身身陨，亦能再寻他体转世重生。 再进一步，便是引动天道勾连，渡生死天劫，经天劫洗礼而神不败，飞升仙界，与天同寿，与地同庚！ 而修行之中，又有内功外功，还有术、有法、有诀、有符、有灵、有器、有禁、有阵、有神等等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甚至还有那传说之中的妖怪流属、魔头鬼魅，亦是修行之道。 种种奇闻，看的李续眼花缭乱。可惜明经只是入门所阅，介绍的虽多，但是都是笼统带过，却无多少详细解释。李续只道日后定要寻找详尽的书来了解了解。 转眼日头已到六月初一，李续已然到来了快三个月，业已习惯了如今的生活。自从来时见过峰主一回之后，峰主便再也没露过面，李续却也没有偷懒，依旧是兢兢业业。 日子按部就班，一有空闲便是练那云雨诀，可是却依然不见有任何气感。没有人指点，李续开始自己寻找出路，云雨诀每天照样还炼过，然后挤出时间在留香亭中研读峰主给的那本云笈签书。 初始李续还以为这是什么高明的修行法决，但是读了半天之后才发现这好像就是一本支离破碎的道经，一篇一篇的，与法决好像无甚关系。但是李续不死心，心想峰主神仙一样的人物给的东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研究完了明经之后便天天逮着这云笈签书诵读。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虽然没有读出有什么高明法决出来，但是李续总感觉到了自身与这天地有了一丝丝的不同，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继续勤加练习！ 这日午时刚到续又是端了两杯泉水来到了留香亭，只是两杯泉水都已不满了，李续将两杯泉水兑做一杯满，倒在了离亭子最近的一株桃树下，然后剩下的自己饮，每次这水喝了之后都会全身通透，甚是舒服。 李续喝了泉水，摇头晃脑，说道：“桃仙儿呀桃仙儿，稍后再与你带来一杯，莫急莫急哦！” 说完又是赶忙朝离合泉的方向跑去，速度却是比以前快多了。这却是李续最近想出的一个办法，取水时取两次，每次不管洒出多少，凑一杯当是够的，下次再凑一杯，刚好够浇树了，多的自己还能饮一口，仿佛喝酒一般，还有点上头。 这次亭子距离离合泉比较远，半个多时辰过去，李续才又回来了，同样是两杯兑做一杯浇树，多的自己饮了，不过这次饮的时候却随手扯了一瓣桃花丢进杯子，一通嚼了下去。那最近的一株桃树好像有灵似得，垂下的一根枝条拂得李续脸庞痒痒。 李续笑了下，坐到亭中，看着桌上那依旧是只有底下薄薄一层花瓣的玉碗摇头不已，叹了一声不再管它，从怀中摸出那本云笈签书来，摇头晃脑的念经，若是剃个光头，当更加像个小和尚。 这却是他最近摸索到的窍门，念经念着念着有时候居然能陷入一种空明的境界，恢复神气大有奇效。 “太上之象，莫高乎道德；其次莫大乎神明；其次莫大乎太和；其次莫崇乎天地；其次莫著乎阴阳；其次莫明乎大圣。夫道德，所以可道而不可原也……” 清脆的童子声随风传开，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停了，一阵咕咕直叫打断了李续的念经。 李续诧异的摸了摸肚子，不由自主的叫道：“我说这些天来怎么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敢情我都快三个月没吃饭了！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如今肚饿了，解决难题才是真的。原来云瑶儿曾经给他吃的那颗药丸还有辟谷之效，只是如今三月已到，药效消失，这rou体凡胎还是需要五谷杂粮。 五脏庙闹荒，书也读不下去了，李续收了酒杯就回小院了。小院依旧是平静如常，要不是有淡淡的仙家气息笼罩，保不成看上去像个无人鬼蜮了。 前头花圃内的花也是花开不败，纵然到了六月，这里也感觉不出多大的温度变化，四季如春。李续没兴头去管那些花花草草了，前头两边的屋子都看过了，木头倒是有几件，老鼠应该能吃几个月，李续可吃不进去。 又进了大堂之上，一个香炉轻烟袅袅，至今未断，堂上没什么发现，李续也不敢往后堂走，却往大堂两边的屋子搜寻而去，左边一间好似也是个会客的去处，除了几把椅子之外找不出啊有存在感的东西。 转手右边一间，却是一间书房的样子，但是却连半本书也没有，桌子上倒是笔墨纸砚齐全，但是也无甚文字。 李续正欲转头出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说熟悉倒不是真熟悉，只是眼熟这人哪里见过。只见那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身后是一片桃花。 李续熟悉的正是这画上男子身后的桃花，肯定就是山上的桃林，而且这男子身上穿的衣服，不就是自己现在所穿的这件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李续心里格外怪异，不是个滋味。 看了半响看不出个大饼来，拍拍身上这身怎么弄也不会脏的道袍，李续悻悻然的走出了大堂，后面他是不敢去的，免得触怒了峰主便不好了。 出得屋来，这烦心事还是没解决，李续心想是不是去跟峰主说说，但是又怕峰主看到自己修炼一无所成，要是被赶下山去就麻烦了，事办的一般又没什么大才，还老给老爷找麻烦要这要那，在凤阳的话那些老爷早把你赶出门了。 “也罢今日就喝水管饱，明日再做计较吧！”却是李续打起了离合泉的主意，肚皮里水当当总比空荡荡要好。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那俩个酒杯，又去桃林摘了一大把花瓣用衣服兜了，喝醉了就不好了，跑到离合泉那里使劲灌了好几杯，咧着嘴又塞了几片花瓣。 好像这花瓣味道还不错嘛。一阵风吹来，然后李续的念头便断了，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原来这离合泉水自带酒性，平常喝个一两杯还没事，他这一口气喝了七八杯，便是这花瓣吃再多也是先倒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繁星满天。夜风正寒，李续也没什么感觉，摇了摇任然发重的脑袋，站起身来。“坏了坏了，今晚的花瓣没收！”当下也不回小院了，径直往留香亭去了。 留香亭再次换了地头，李续坐在亭中，对着那个纹丝不动泛着微光的玉碗，愣愣出神，心中忽然泛起无限惆怅。 “我在这里是对还是错呢？修炼至今还无寸进，是否自己真的只有做那服侍人的凡人的命？都说修炼的人都是有大资质大智慧的，难道任先生早已看出来我不适合修炼所以就不收我为徒？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何时才能修炼有成呢？还说去找七哥儿的，修炼速度这么慢，莫不是我修炼有成他都要老死了……” 迷茫的少年人心中涌起了彷徨，无能力的人便越多的无奈，这个不熟悉的世界里，少年人该何去何从！李续看着玉碗开始发呆了，脑中遐想连篇。 “这样的日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何时是个头啊！峰主也不多寻俩个童子来，修俩个大殿也是好的啊，那么个茅草小院，谁知道这里是仙人地方啊！”少年人的惆怅来的快去得也快，胡思乱想又开始了，连峰主也敢胡乱编排了。 一点睡意也没有，李续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坐到了天亮，当一丝阳光照到留香亭的时候，一片带着沁人眼眸的光彩的花瓣有如翩翩蝴蝶飘入亭中，李续马上接住了这片飘落进来的花瓣，小心翼翼的放入了玉碗之中，然后四边观看，迎接下一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