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地藏神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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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城神隐镇外百里处,鬼雾翻腾的密林中。南山寺住持手持木鱼小槌,往白无期赤坦身背频密敲打。 随着不约大师手中木鱼敲击停止,满林的佛音淡淡散去,待经颂之音停顿下来,那nongnong的鬼雾竟也清明消撤了大半。 虚空中的梵文雨线最后一滴印入白无期的身背,似乎竹册的刀刻顿下最后一转。 “阿弥陀佛,当世六道转轮人,竟然身入鬼道,北狱魔主果真是给了六道门一记天大的响亮巴掌。” 不约大师掌按白无期的身背,玄力注入手心往前缓缓一推,本来龟速汇移的梵文经字,有若湖面投石激起的涟漪,圈圈弧圆向着白无期的左手掌背处荡去。 昏迷的白无期一声痛叫,一身鬼气化作缕缕白烟,自肌肤毛孔处飘逸而出,紧接着便是不断的抽搐。 通灵的斩鬼刀横在地面上一阵颤抖低鸣,阴气在刀刃处游走,耀着寒人的光芒。 这位在中原一州五城四处游荡的南山寺住持,看着白无期左手掌背上的鬼脸扭曲变幻,一身玄力运转在右手心处凝成淡淡金光。 在其圆厚的手掌四周,隐隐可见卍字佛光不及盖掩的四边,而其背部袈裟,亦有一个浅淡的卍字佛光。 如此片刻之后,白无期身背的梵文金字已悉数向左臂涌去,密密麻麻拢聚在他左手掌背上那鬼脸咒纹的四周。 不约大师右手抽过敲打木鱼的小木槌,只见小木槌末端金光大耀,有若一盏明灯,将半边密林都照得恍如白昼。 白须老和尚长眉微动,自小木槌中散出的玄力将其一身僧衣吹得鼓荡不息,只见他手起槌落,将手中那把小木槌,当作蘸墨竹毫,在白无期的身上几下涂画蛇写。 耀眼金光随着小木槌的拖曳,在转轮人的背上灼上曲曲转转的符线,看似梵文,又似道家符箓,说不尽的玄妙。 随着不约大师一个提手,只见白无期的赤背上,印着一片奧涩金光。 老和尚左手接过小木槌,右手掌心中的卍字佛文再度闪耀,一个重掌按在了这位黑衫褴褛的转轮人身上,只见那小木槌拖画出的深奥符纹,在卍字佛文的牵引之下,急如湍流,涌向白无期的左手掌背处。 但闻不约大师重喝一声,右掌手心卍字金光,印入白无期的背脊上,几下剧烈旋转,沿着肩膊手臂,飞射悬浮在转轮人左手掌背的鬼符之上。 不约大师放下手中的木鱼,盘膝端坐于林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着奧涩难明的佛语经文。随着他的须唇嗡动,拢聚在鬼符四周的梵文金字光亮大作,那扭曲不息的鬼符咒纹,隐隐有凄鸣厉音传来。 白无期周身抽搐,再度吐出一口浓血,只是此际血液殷红并不黯黑,显然是鬼符暴动已经被压制下去,周身玄力运转平衡的迹象。 不约大师见状,一身玄力破体而出,金红袈裟鼓胀猎动,口中佛音嗡动疾速念动,待一篇玄奥经文最后一字戛然而止,但闻他紧接大喝一声! “神符,地藏!”南山寺住持手起掌落,将悬浮白无期手背之上的卍字佛文给重重拍按进了鬼符之中! 但见白无期周身鬼气烟雾迅若汐退般没入体内,而那鬼符也不再挣扎扭动,一张鬼脸符纹凝于手背。 待不约大师缓缓提起厚掌,赫然可见,在鬼符的四周,竟烙印上了一圈梵文佛字,金红之间彼此牵引,隐隐恍如一体,鬼力玄力相制相约。 与鬼符鬼力呼吸同引的斩鬼刀,此际刀身之上,也依稀可见淡淡的梵文游走其间。而整把斩鬼刀,在鬼力阴森寒冽之中,竟散发出淡淡佛门梵圣气息,玄妙难言。 白无期大吼一声,耳间脖颈的血脉粗筋,迅速消褪无痕,只见他重重呼出一口灰黑浊气,整个人一下瘫软无力,便再度沉沉地昏迷了过去。 “白施主,贫僧为你烙下佛门神符地藏,此后再配以修习《地藏空狱经》,造化所至,此间佛门功法玄力,便可为你所用,道门玄力和佛门梵力彼此相辅共化一身怨灵鬼力,五年之内,这鬼符咒力也不至于轻易发作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只见不约大师说话间,自袖间掏出一本古朴旧册,小心细意地递入白无期的腰间。 这位南山寺的老主持,几下重重喘息,此番祭下神符,竟是耗费了他极大心神玄力。 莫看那自老和尚手心凝出的卍字佛文简单寻常,若是南山寺的僧人在场,便会知晓,地藏神符,可是需符师的精血和十年修为的代价方能写就。 而这位两百年前,在南山寺藏经阁之中抄誉经书一甲子的老和尚,正是以领悟了佛道神符,一举由籍籍无名的寻常老僧,连破玄阶地阶,成为南山寺的当世方丈,就是青州阳符宗的凌山河,对其也是敬佩不已。 自此青州道符与南阳佛纹,便被并称为世间仅有的两大神符。凌山河和不约大师,在如今阴阳之间,为人所共知的两大巅峰天符师。 方才北狱四大殿守之一的狱台马将商缺一,与老和尚碰面,便急着溜之大吉,很大缘由也是因此。 不约大师几下玄力运转,吐纳调息,抬首看着上空树上悬吊的半截女尸,双手合掌念了一句佛号,右手往肩上一搭,金红格错的袈裟凌空而起,将骆家庄的青衣女子猎灵师尸身包裹其中。 只见金光流转,随着南山寺方丈的木鱼轻敲和佛文诵念,圆瞪不冥的青衣女子双眼,缓缓闭上,几个呼吸过后,只见袈裟中冒出缕缕青烟,点点青灰窸窣洒落,淡淡的青檀木香在夜风之中被吹散无踪。 不约大师手中木鱼敲打不停,白须嗡动之间,但闻密林之中,袅袅佛音再度响起,如悲如悯,不失神圣。 在林子外,闻见佛音阵阵的鬼畜甲三,痛得全身鬼气翻转,在地上爬滚狂呕白沫。方才白无期的鬼符被打上神符地藏,这位与白无期心神相牵的鬼畜,并不好受。 那阵阵佛门梵力,压在白无期的鬼符之上,让其鬼烟弥漫,而鬼畜甲三的鬼珠上,也隐隐浮出了一道金光。 只是淡淡的一个弧圆,却是将吞鬼珠入道的这位黄阶离行兽,给痛得死里活来,待地藏神符凝形,他才呕出胆汁白沫之后,停止了全身抽搐。 “叉你大爷的!这是什么鬼!”甲三瘫在地上粗气沙音吼道,万无想到方才没逃离多远,便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望着密林上阵阵涌出的鬼雾,和林间凶然的恶兽嘶吼,甲三哪里管得了一身断肢散骨般的疼痛,当即吃力翻爬起身子,向着白无期所在的密林方向步履虚浮,蹒跚走去。 ———— 在荥阳城与青州的交界处,有一片山石嶙峋的奇峰,由此可俯瞰东陵城。 奇峰山道崎岖,平日山风微动之间,黄土坡路沙尘不动。此时,却是自山脚处,扬起一阵漫漫尘烟,往山上一峰石赫岩的方向奔扬而去。 在山岩上,有一位手执玉扇的白衣公子哥儿,正对着东陵城的方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