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7 故人归来
十月二十，时节已入深秋，气候渐凉。 苏家城墙内的牲口棚已在三天前竣工，那些家禽家畜也都统统赶了进去分类圈养。围村的钢板墙也已搭建了四分之三。要不是把村外苏家和之间的这块耕地也划分在内，围墙早就能竣工了。眼下留着直穿村落的公路两头修建了大门作为出入口，也只剩下八九百米的缺口就能全围拢了。不过这一个多月，苏俊洋组织这些人已经把附近村村镇镇大小工地的钢材都搜罗完了，想要再补充建材就得考虑进城去了。城里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得很。尤其对于这些一辈子只知道务农的村民来说，让他们搬建材干苦力那都不在话下，可要让他们拿着武器打丧尸掩护自己人，恐怕打死的人比丧尸还要多。就这样，敢进城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工程进度只得又减缓了下来。 不过减缓归减缓，活儿还是一定要干的。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现在撒手不是等于前功尽弃？ 这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苏俊洋又开始组织人员准备出发搜寻物资。这头正准备上车，苏俊洋苏晴几个配备了对讲机的人就收到了城墙上值岗的小磊传来的讯息:“苏晴姐！俊洋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苏晴和苏俊洋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拿起了对讲机，苏晴先一步问道:“小磊，我是苏晴。那边是怎么回事？来什么人？来了多少？到哪儿了？” “四辆军车，中间夹着一辆40座旅游大巴。看不清多少人，已经来到岔路口了……诶？他们停下了！就停在外面的路口上！苏晴姐，怎么办？” “先别着急，小磊你隐蔽着盯好他们。我们现在就过来。要是有人敢擅自闯过来，你就直接开枪！” 苏晴和小磊之间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来人不论是敌是友，一旦人数众多就必须警惕起来。毕竟这已经不是那个崇尚真善美的文明世界了。看上去固若金汤的苏家，流落在外的人谁看了不垂涎三尺？更何况这里头还有那么多叫人掩护缭乱的丰富物资。 于是交代完小磊之后，苏晴和苏俊洋就连忙往外面赶。顾媛和苏爸，顾爸，二叔，邓叔则忙不迭地回去搬武器弹药。尽管城墙上本来也备着机枪狙击和一些弹药，但听闻外头来的人多，尽管大家都希望能不动武就尽量不动。但谁能保证事情会怎么发展？还是再带点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如小磊所说的一样，此时在百米外的岔路口上正挺着五辆车。前后分别是两辆伤痕累累的军用卡车，中间是一辆血迹斑斑的旅游大巴。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再有什么末世观光团了。大巴里那一张张隐约可见的面孔似乎都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迷茫。 大巴车上看起来大多都是老人女人和儿童。男人应该都在那四辆军车上，看这支车队的残破样，应该是长途跋涉了很远的路途才来到这里的。没有一定的武装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么，他们现在等在外面是在等什么？是在观察这里的情况？还是在犹豫该强攻还是该谈判？或者是在等待后方的援军？ 要是后者，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尽管苏家现在也有大杀伤力武器，像外面这样的队伍再来三倍也能统统消灭。但是苏晴虽然冷血，却不是杀人魔。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主动去伤害无辜者。苏家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未经末世磨难，大多仍保持着文明世界那颗善良的心。 不过看起来，外面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打算直接动武。他们如果想要强攻的话，应该在一出现时就直接突袭了。怎么可能还会一直在那里傻站着等敌人备战？ 看来，他们是在等人出来和他们谈判了？ “哥，你慢慢走出去。看他们想要什么。”苏晴朝苏俊洋递了个眼色。 苏俊洋点了点头走到了墙头上。苏俊洋端着枪，站在墙头也不做声，就那么微微抬着下巴面容冷酷地俯视着那头。 看着苏俊洋架势十足的姿态，苏晴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种时候就应该有个气势罩得住的男人站出来，可惜宫城不在…… 想到宫城，苏晴无声地叹了口气。赶紧收回了思绪。 苏俊洋一露面，那头立即就有了动静。排头第一辆军车里立即就下来了一个人。一个身穿军装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他一下车就冲着墙头上的苏俊洋咧开嘴笑了起来。 尽管他身上的军装已经脏破得看不出颜色，一张脸也黝黑得像是跨越了一个种族。但他站在车前对着苏俊洋那么咧嘴一笑，众人立刻就认出了他来。 “马排长！”苏俊洋欣喜道。 “马毅民？”苏晴和小磊异口同声地诧异道，然后赶紧也走出了墙头去。 车前的马毅民看着苏晴和小磊也走了出来，越发欢喜地抬起手朝着墙头使劲儿地挥着。 “马排长！是马排长他们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苏俊洋激动地说着，一边赶紧转身向墙下走去。 苏晴和小磊也跟着往下走。才走出楼梯，就遇上了迎面拖着武器弹药箱赶来的苏爸等人。 大老远见三人急匆匆地往大门赶，而苏俊洋已经兴冲冲地跑去开门了。顾媛诧异地向苏晴问道:“怎么回事儿？外面来的什么人啊？把苏俊洋高兴成这样？” 苏晴回头看了顾媛他们一眼，又扫了一眼他们拖出来的一大箱子武器弹药，淡淡一笑道:“武器先放着吧，是马排长他们来了。” “什么？！马排长回来了？”邓叔一听说马排长回来了，立即眉开眼笑地赶紧放下了弹药箱就往门口跑去。 见大门打开，马毅民直接拔腿一路小跑了过来。苏俊洋一出来，两人就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苏晴等人走出大门时，两人正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战友那般紧紧拥抱着，马毅民更是笑得满眼是泪。苏晴完全可以想象出马毅民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险。 小磊和邓叔一走出大门也朝着马毅民拥了上去。马毅民看着眼前主动拥抱自己满脸腼腆笑容的小磊，回想起当初在他队伍里孤僻不语的阴暗少年，三个月的转变令马毅民感到万分感慨。再看看邓叔也是精神奕奕身强体壮的样子。还有苏家人也都一个个精神抖擞。马毅民含泪笑着，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细细地看过，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苏家众人都热络地朝着马毅民围了上去，连顾媛也受到感染忍不住上去寒暄了几句。 苏晴则始终站在一边，不光不时地看向路面上那几辆军车里伸出来的脑袋。那一张张脸上都有着和马毅民相似的气质。没错，他们也是军人。此时他们的脸上除了刚毅，疲惫，还有显露出更多的期待。这一路，他们必定保守艰辛磨难生死离别，他们期待着能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安定下来。是以他们看向苏家的双眼里绽放着光芒，叫苏晴不得不提起警惕的光芒。 “苏姑娘。”马毅民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苏晴面前。 苏晴收回视线，看着马毅民露出了笑容:“回来了？” “嗯，谢谢苏姑娘当时提供的车子和武器。我才能救回我儿子。今天也才能再次站在你面前。”马毅民感慨道。 “言重了。那些都不算什么。能活着是你们自己的能耐。”苏晴平淡地一笑，目光扫向了路面上的几辆车:“不但能够自己活着，还能救了那么多人回来。” 马毅民稍稍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松动，渐渐转变成无奈之色:“对不起，苏姑娘。你说的话我没忘记，当初我回到家，找到家人之后就原路折返，没想到在县城里遇见了准备撤离的地方军队。他们不是政府组织撤离的队伍，我们县城没有组织大规模撤离行动，是当地军队灾后剩余的战士自发组织幸存百姓撤离。于是我们也就加入了撤离队伍。没想到……”马毅民突然紧皱起眉头神色悲痛道:“队伍本来打算撤往南方，可是沿途我们多次遇袭，一千多人的队伍……” 马毅民哽咽着垂下头去:“一千多人的队伍，就只剩下这些了。” 苏晴转眼再度看向路面的车辆。站在马毅民身后的苏俊洋等人听着马毅民的述说，脸上纷纷露出了同情和痛心的神色。 苏晴沉默了片刻，向马毅民开口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 马毅民闻言立即抬起头期待地看着苏晴:“苏，苏姑娘的意思是？” “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就先问问还有多少人。” 马毅民眼里的眸光又稍稍暗了几分，却还是打起精神微笑道:“百姓还有42人，六位老人，年龄分别在50到75之间。孩子4个，最小的才14个月。最大的8岁，就是我儿子马晓峰。女同志有12人，剩下的18人就都是男同志了。另外还有21名战士。加上我一共64人。” 没等苏晴表态，马毅民继续接话道:“苏姑娘，我知道那么多人的确让你们很为难，对于苏家来说也是一个难以承受的负担。其实我们原本也就计划好继续往南边去。只是我们的路线刚好要经过C城，所以我选了这条路，就想顺道过来看看你们这里可还好。苏姑娘，苏家防御普通丧尸的确问题不大，可是这一路走来，我们遇见了好几次不一样的丧尸。它们个头巨大，外形特别，杀伤力也不是一般丧尸可比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看着马毅民认真关切的样子，苏晴心头一暖，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个马毅民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还有，不只是丧尸，你们更应该防备的还有那些活着的人。有那么些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武器，到处烧杀抢掠……我们，就吃过那些人的亏。你们一定要当心。有时候，人比丧尸还可怕。” 听到这里，苏晴赞同地笑了，马毅民出去这三个月还真是看透了不少。这一趟还真是没白走。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 马毅民话犹未尽地点了点头:“诶，好，那就好。你们多保重，我们就……” 苏晴直接打断了马毅民：“村子里那些房子除了村北那十多户要分给防空洞里的村民，其他的都还空着。你们这些人分配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诶，诶……”马毅民转头要走，突然又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惊讶地转回头看着苏晴:“诶？！什么？苏姑娘你说什么？” 苏晴被马毅民惊喜的神情逗得不禁发笑:“我说，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村子里还有不少房子。” 马毅明一听，嘴一咧呵呵地笑了起来，激动地搓着两手道:“不嫌弃不嫌弃！绝对不嫌弃。大家这一路什么苦什么难都熬过来了，风餐露宿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都不知是多大的运气。这会儿苏姑娘能给大家那么好的地方安身。大家伙儿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先代大家谢谢苏姑娘，谢谢大家了！” 马毅民脸上笑着，眼里含着泪花，啪地一声朝着苏晴和苏家这些人敬了个军礼。 “对了，我还有句话要说在前头。” 见苏晴一脸严肃，马毅民也立刻严肃起来:“苏姑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马排长，从我们一起离开T市，你们来到苏家开始，大家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马毅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是你现在带来的人，我们一无所知。正如你所说的，如今的世界活着的人可能比丧尸还要可怕。” “苏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些人一路跟我走来，大多数人的品性我还是能了解一二。就那些战士，我马毅民敢以人头担保，他们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大家的事情，他们一个个都是敢打敢拼能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去保护百姓浴血奋战的好战士。至于那些百姓，我们也会留意观察，不会让谁做出危害群体利益的事情。谁要是敢为非作歹，我马毅民亲手撸了他的脑袋。” “嗯，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你要保证你手下的战士，永远和我们一条心。用不背弃。” 马毅明定定地看着苏晴数秒，无比庄严地行了一个响亮的军礼，神色坚毅道:“我马毅民发誓，一定带领战士们誓死守卫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