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风云凛冽
秋日，寒风萧瑟。 一块方方正正的巨大石台广场上，二百余名年轻男女屹立不动，一个个站得笔直，排列非常整齐。所有人目视前方，望向一名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岁月风霜就好像无情的刻刀，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沟壑纵横的皱纹。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尽管他韶华不再，双眼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锋芒般的凌厉。 人凌厉，剑更凌厉！ “唰！” 老者拔剑出鞘，剑尖指向长空，雪亮的剑身微微抖动，发出嗡鸣之声。一股寒意从剑身上传荡开来，比秋风更萧瑟。 剑柄上有“风云”二字，字体苍劲有力，霸气非凡。 老者将风云剑刺入面前土地，脚下灵阵浮现，旋转着扩张开来，复杂的纹路冒着白光。干瘪如老树皮的手掌在剑身上轻点一下，将苦练了八十余年的深厚灵力注入剑身当中。 风云剑好似一头被人用血腥味唤醒的绝世凶兽，爆发出一股席卷天地的狂风，狂风覆盖整个广场，犹如无数的利刃在撕扯着周遭的一切。 原本纹丝不动的年轻男女们，这次终于动了，尤其是那些实力低微的小家伙，一个个摇晃不止。他们身上的衣衫，更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头发也在风中狂舞着。 “一月一次的‘小辈测试’，老门主对这件事还真是乐此不疲，每个月都要召开一次。这两年来我的实力一直停滞不前，甚至有所倒退，这次测试结束之后，怕是又要惹人嘲笑了。那帮多嘴多舌的家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人群之中，一名年方十七的青年暗暗腹诽。他长着漆黑的双眉，以及清澈的眼睛，身材属于中等，穿着淡青色劲装。他在人堆之中并不显眼，却总有人望向他。 青年名为方君玉，跟身边大部分的人一样，都是孤绝门的老门主收养的孤儿。 孤绝门是本地一个较为有名的门派，特点是专门吸纳孤儿进入门内进行培养。要是没有这样一个门派庇佑，周围那些还不到十岁的小家伙们，八成会在外面露宿街头，如果是女孩，下场将会更惨。 方君玉从记事起就在孤绝门生活了，对于父母的情况一概不知，也没兴趣知道。孤绝门的门主将他抚养长大，他早已将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当成了爷爷对待。 养育之恩不可忘！ 整个孤绝门，门内的成员大多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却比那些世代传承的家族更加团结，凝聚力极强。虽然门内经常会有一些争斗，可一旦遇到来自外界的危险，孤绝门内部的矛盾会尽皆化解，拳头一致对外。 “规矩还是老样子，你们越过地上的红线，向着释放风压的风云剑前进，越是接近这柄剑，证明灵力修为越高！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这个月有多大的进步，进步大者有赏！”老门主发话了，声音比年轻人还要洪亮。 风云剑所释放出来的风压极其强悍，实力低微者根本无法靠近，利用这种方式，可以清楚的判断出孤绝门这些小辈们的实力。 在场数百名年轻少女纷纷释放出自身灵力，抵抗着风压，开始逆风前进。实力弱者，周身只能散发出灵力微光。实力强者，却可以将灵力凝聚成灵阵，脚踩着发光的灵阵前进。 台上的年轻小辈全都是“修炼者”，可以用灵力为媒介，施展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本领。 人群之中的方君玉催动体内灵力，脚下灵阵浮现，烁烁放光，形成复杂纹路。灵阵形成一层无形防护，卸去了他身上的压力，令得浑身一轻。 “试试看能走多远吧。”方君玉目光微凛，向前踏出步子，一路越过了红线。 众人的差距很快显现出来，一些刚进门或者年纪小的孩子，连那条红线都过不去，纷纷止步不前。唯有实力达到灵力境五重的人，能勉强越过红线。 红线距离风云剑共有一百五十步，最基础的灵力境修炼者能越过红线走几十步，更高一级的灵阵境能走几十到上百步。如果能够走到风云剑面前，碰到这柄剑，至少需要灵魄境的实力，到了这个境界，以后就再也没必要参加这种测试了。 灵力境、灵阵境、灵魄境，三个境界依次递进，是修炼者最开始要迈过的三道坎。 现如今的方君玉是灵阵境六重，十七岁的年纪到达这个境界，已经算是中游水准。 其实方君玉以前的修为更高，早在两年前就达到了灵阵境七重，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被誉为孤绝门建立以来天赋最高的天才！ 可后来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缘故，方君玉的修为开始停滞不前，甚至开始后退，跌落到了六重水准，头上的天才光环渐渐暗淡下来，被后来者陆续追上。 两年前，惊才艳绝，两年后，沦为庸才！ 这种巨大的落差，为方君玉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可他从未在乎过，总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自己的底气。现在的停滞不前，是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做好铺垫。当他再次展翅高飞之时，将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大的惊叹！ 风云剑附近，老门主负手而立，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方君玉身上，老眼中流露复杂之色，心中暗道：“方君玉这孩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这两年来天天辛苦修炼，修为却寸步不前。当初我对他的期待可是很大的，可他后来的表现却让我失望了。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 不远处，几名孤绝门的堂主以及长老，也在议论着方君玉。尽管方君玉不如从前，却仍是众多小辈之中比较引人瞩目的存在。 “我看方君*下的灵阵，传出的波动还跟上次的水准一样，估计也就能走出一百一十步左右。” “我还记得两年之前的小辈测试，当时他以灵阵境七重的修为，一共走出了一百二十三步，这等修为，已经快接近灵阵境八重了，实在是惊人，只可惜……” “只可惜凤凰变土鸡，两年过去，当年的天才不仅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 “真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对方君玉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了，与其寄望他有进步，还不如多关心一下陆万里那孩子。陆万里以前光芒不显，现在却是小辈之中进步最快之人，现在已经到了灵阵境八重。以这个势头修炼下去，他在二十五岁之前，有很大希望突破到灵魄境！” “说得对，以后还是放弃方君玉这孩子吧。那些修炼资源，就算用在他身上也是打水漂，还不如用在陆万里身上，好歹陆万里的实力一直在进步，而且进步速度还算可以。” 堂主与长老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渐渐从方君玉身上转移到了另外一名走在人群最前方的陆万里身上。陆万里比方君玉大两岁，长得高高壮壮，没有了天才方君玉做对比，他便成了小辈之中的佼佼者。 陆万里催动灵阵，奋力前行，一直走了一百三十三步才被迫停下，再也无法踏出一步。此时的他，距离那散发着强横风压的风云剑，仅有十几步之遥。 再看后面的门中小辈，只有寥寥几人能走出一百步，大部分人刚走出红线几十步远就不行了。 陆万里稳住身形，不再向前移动，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了背后不远处的方君玉，眼中流露出无限快意之色，心中暗道：“哼，方君玉，以前你总是踩着我，大家全都管你叫天才，没人在乎我的修炼成果。现在我的修为却超过了你，成为了小辈之中的最强者，把你甩在了后面。这种狠狠踩着你的感觉，真是太棒了！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以后我们两个的差距还会继续变大！” 方君玉注意到了陆万里的目光，与其对视了一眼。这两年来，陆万里经常挤兑他，整个孤绝门中，当属陆万里跟他关系最差。 陆万里冷眼看着方君玉，嘴唇微微动了动，说出了两个字。 方君玉通过唇形看出了这两个字，陆万里说的是——垃圾！ “呵呵，说我是垃圾么，看来你对我的怨气还真是挺大的。我在最风光的时候，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却在我落魄之时落井下石，可见你这人的心胸有多么的狭窄。我可不认为这种心胸狭窄的人，能在修炼之路上走多远。”方君玉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只是心中对陆万里更加看轻了几分。 方君玉心知肚明，有朝一日会以极强的姿态，重新戴上天才的光环，没必要在这种时期跟陆万里斗来斗去。这两年里，因为一件特殊的事情，害得他修为倒退，可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机遇！ 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从未对外公布。正是这个秘密，给了他淡然面对一切风浪的底气。 测试结束，陆万里毫无悬念的获得了第一名，走了一百三十三步。 另外十二名小辈走了一百多步，仅次于陆万里的一名少女，走出了一百二十五步，也很不错了。 而方君玉，比人们预料的还要差一些，仅仅走了一百零五步，比上一次测试又退步了不少。 老门主看着方君玉，暗叹了一声，之前涌起的一丝期待，再一次落空。他微微摇头，似是彻底放弃了。 之前被方君玉远远甩在身后，现在却反超方君玉的小辈们，一个个全都显得很高兴。看着方君玉的眼神之中，全都透着难掩的得意。 但凡是进步大的或者是名列前茅的小辈，全都获得了相应的赏赐，例如低级修炼者经常服用的“培灵丹”，这种丹药有助于提升自身灵力。 以往，方君玉每个月测试结束之后，都能获得十五粒以上的培灵丹，可这次却不同了。 “方君玉，你的修为又退步了，让本门主很是失望。做为惩罚，这个月只能给你五粒培灵丹，希望你好自为之，再接再厉，别再让我失望。”老门主沉着脸，大袖一甩，将五粒温润如玉的圆形丹药甩到了方君玉手中。 对于同龄人的挤兑，方君玉丝毫不在乎，可对于老门主的失望，他还是很在乎的。对方将他养大，是爷爷般的存在，他不希望让对方失望，可是……有些话不能说。 “谢老门主厚赐。”方君玉朝着面前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抱拳，心中满是愧疚。 老门主眼神中有所松动，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拂袖而去。 测试结束后，方君玉躺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透过日渐凋零的秋叶，望向了浮云朵朵的天空。一名少女缓步而来，走到了树下，仰着脸看着他，表情复杂莫名，轻轻咬着下唇。 “方君玉，我有话要跟你说。”少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