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悲伤的故事

    “这是……沙子！”桃淘和苦瓜异口同声道。

    破旧的布袋里放着大量的沙子，其只还夹杂着些许碎石，从数量上来看，足有几十斤。

    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之类的，和他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这……怎么会是沙子呢？大晚上的背一袋沙子干什么？”眼前的景象完全推翻了苦瓜先前的推测，他有些困惑，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老婆婆笑了笑，指着院内的井，说道：“为了填这口井啊。白天我就出去捡石头沙子，晚上我就出来填井，我已经尽量放轻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把你们吵醒了。”

    紧接着，她又朝桃淘摆摆手说道：“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昨晚记了下你住的房间，原本打算今晚干完了活就去给你道个歉的，没成想又把你给吵醒了。”

    “好好的井，你填它干嘛呀？”苦瓜心中仍然存着疑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我必须填了它，我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为了填上这口井。”老婆婆有些激动，桃淘没有错过她眼角泛起的泪花。

    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桃淘想着。

    黑魒放下手中的黑雾，站在靠着桃淘近的一边，仍没有放松警惕。

    一阵干燥的冷风吹过，众人才惊觉在院内冷飕飕地站了不少时间了。

    钟云莱说道：“不若我们进去说吧。”

    老婆婆摩挲了下自己身上破旧的粗布衣衫，强笑着回应：“我……我身上脏，就不进去了，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我干完活就不吵你们了。”

    “老婆婆，你还是跟我们说说吧，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呢？”桃淘故意不去提及她的衣衫，想的是她的难言之隐。

    看着少女脸上温和的笑容，老婆婆眼睛闪了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终是同意了。

    客栈的大厅内，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桃淘点起蜡烛，特意放得离老婆婆近些，老婆婆的眼睛灰白浑浊，想来视线是看不大清楚的。

    老婆婆见她的举动，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谢谢姑娘。”

    “老婆婆，你说说你的故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桃淘将茶杯盛了水放在她面前。

    老婆婆望着眼前忽明忽暗地烛火，一时恍神，思绪回到那飘渺的过去：“我闺名润娘，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爹爹原本为我择了一良婿，门当户对又长相不俗，是人人称羡的好婚事。只可惜，我爱上了别人，是村里的猎户，每逢初四都会来府里的厨房送野味。他对我很好，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我就是陷了下去。爹爹知道后破然大怒，将我禁足了。后来，我们就私奔了。”

    “私奔？！”苦瓜惊讶地长大了嘴，看不出来这老婆婆年轻时竟有如此大的魄力，他年纪虽小，但是也在村子里见过逃跑的小媳妇让人给抓回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唉，这婆婆胆子可真不小。

    此时，桃淘想的和他完全不一样，她没有受过传统三从四德的教育，也没觉得私奔有什么不好的，只觉得老婆婆的举动潇洒又有勇气，眼里冒着敬佩的粉红泡泡：“那后来呢，你们过得幸福吗？”

    钟云莱在一旁看着，心思早就不知飘到哪里了。

    桃淘因刚用了水，樱唇粉嫩如新鲜的水桃子，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能清晰地看见隐含其中的小舌头，他仿佛能闻见其中金津玉液传来的果香味，一时之间浑身都燥热起来。

    唉，也不知她的师傅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女婿，要是不同意的话，她……会不会同意也与我私奔呢？

    爱情就是让人这么患得患失，旁人难以想象一向自信骄傲的天门大弟子竟然也会有如此心虚不安的时候。

    润娘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只觉得自己好想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的风姿绰约、大好时光：“夫家也是有势的人，闻得此事大怒，派了人追捕，我们怕被逮到，最后躲进了这片沙漠。夫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在此盖了这座小小的客栈，供来往的商团歇脚，日子倒也过得和美。”

    她停下饮了口水，缓解了下情绪，又开口了：“后来，就是在这件客栈，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好景不长，他病倒了，药石罔效，只留下我孤儿寡母和这间客栈。”

    说道这里，润娘已是眼眶发红，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风霜雨雪令人心酸。

    “我把他带大了，也给他找了个媳妇，还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这一辈子过得也算是不错了。”她没有提及其中的艰辛，但是想来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孩子是有多辛苦了，“平日里，儿子和媳妇就在前面招呼客人，我在后院带孙子玩，我以为我的日子苦尽甘来了，谁知……唉，都是我的错呀！”

    润娘重重地锤了记胸口，言语之间悲愤不已：“那****熬夜给孙子做了件小衫，白日里就打了个瞌睡，可是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又惊又急，赶忙去叫儿子媳妇，后来才在那口井里找到了他。找到的时候，涨地跟水泡子似的，身子都泡白了。”

    听到这里桃淘难掩面上惊色，看着润娘伤心欲绝的样子，目光复杂。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个孱弱的女人，生活带给她的好像都是苦难，就算是短暂的幸福也是为了让她想起时更加地心痛难耐。

    悲伤，桃淘为她感到悲伤，心沉沉的像是下雨天。

    “呵呵，我想也许这就是报应，当初我抛下家中的老父，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孙子身上呢？我宁愿自己被淹死也不想他出事啊，他还那么小，白白胖胖的每天见了我都甜甜地叫奶奶，那么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我的疏忽……去了。”

    润娘言至此处，哽咽不成声：“因为此事，儿子媳妇也与我离了心，说是要出去闯荡，我不愿意走，只让他们出去了。”

    “你不想走，是因为这儿有你的记忆是吗？这儿有你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所以你才不愿意离开，你是不舍得，对吗？”桃淘轻声问道。

    润娘释然一笑，不置可否：“这儿是我的归宿，我怎么会离开呢？再说了，我还要把这儿打扫干净，守住这份家业呢，要不然就是到了底下，老头子肯定会骂我败家媳妇的，呵呵。”

    “你儿子媳妇真是……怎么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苦瓜没忍心将“不孝”二字说出，就怕在润娘伤口上再撒盐。

    “不怪他们，做错的是我啊。如果我当初没有打盹，就不会发生这后来的事了。那口井是我的心病，当初我刚到这儿，还没改掉以前大小姐的毛病，嫌前院的井让来往的客人用了，我嫌脏，才让夫君在后院又打了井，现在我要亲手把它给填了。”润娘抹去脸上的泪水，嘴里全是苦涩。

    如果不是有这个信念撑着，她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