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所思
第018章所思 周氏一眼就看出了越芝的异常,微红的双眼,眸底氤氲的水汽,以及隐忍的神情。很显然,越芝听见了姜嬷嬷的话。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越芝没想到周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嗯。”越芝点头,“该听到的,女儿都听见了。” 周氏就没说话。 越二老爷的死有蹊跷这件事,她并不想瞒着一双儿女,只是如今越文耀还小,越芝已经十二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泡在蜜罐里了。 “既然你听见了,那也无需我再重新说一遍了。”周氏说道,目光就落到越芝身上,声音不缓不急,“这件事,阿芝可有想法?” 越芝的心砰砰砰地跳。 胸膛里就像装了只兔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往日的镇定从容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面对周氏的时候,越芝下意识地就有些害怕。 她不想骗周氏,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氏这般问,是知道了什么? 越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要怎么办? 细细密密的冷汗悄悄地爬了上来,不过片刻,越芝便清楚地察觉到内里的小衣紧紧地贴在背上,额头鬓间渐渐地沁出汗珠子。 周氏瞧着越芝六神无主的模样,心下叹气。 她没有再逼越芝说什么。 她朝越芝招招手,将她拉到身边,周氏这才发现越芝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瞧那材质和样式,勉强看得出是一双袜子。 周氏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阿芝做的?”周氏很是欣慰的模样,她拿着袜子看了半响,赞道,“刚开始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她说完,抓起越芝的手,果然在指肚里看见了不少的针孔,左手大拇指还细细地包了棉布。 初学针线的人,手上总要受些苦。 “傻孩子。” 周氏又欣慰又心疼。 “将那玫瑰玉露膏找出来给三小姐。”周氏转头对姜嬷嬷道,她轻轻地抚着越芝的指肚,微微红了眼,“以后也别做什么针线了,以前不想做,以后也不用勉强。姑娘家家,可千万别将手给磨粗了。你放心,只要有阿娘在,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做好了捧到我的阿芝跟前,阿芝什么也无需cao心,只用乖乖地做好阿娘的天之骄女就好。” 没了阿爹,阿娘也绝不会让你和阿耀受丝毫委屈! 这会儿,周氏哪还想要越芝知晓什么人心险恶?到底是做母亲的,又是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女儿,周氏恨不得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儿女跟前,那些险恶,那些龌蹉,就算没了越二老爷,她也能为儿女争风挡雨! 越芝心里却是一片翻滚。 她很感动,可脸上却挤不出一丝笑容。 阿娘啊阿娘,若是你知道阿爹是她才出的事,可还会这般疼她护她? -- 越芝浑浑噩噩地回了暖心阁。 周嬷嬷见越芝魂不守舍,便有些着急。趁着越芝睡下了,周嬷嬷就将冬霜拉到了一边。 今日是冬霜陪着越芝去的云水居。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冬霜面色微微发白,她飞快地朝四周望了一眼,见四下没人,对方又是周嬷嬷,她这才敢说话。 “似乎是二老爷的事。”冬霜想起日间在云水居听到的只言片语,一颗心沉甸甸地直往下坠,“二老爷的死,似乎别有内情,夫人正在查。” 当时她离得有些远,并未完全听到姜嬷嬷的话。 饶是如此,周嬷嬷也顿时变了脸色。 “这话不要与别人说。”周嬷嬷肃容道,她想了想,又补了句,“夏衣和秋令也不能提。” 冬霜顿时就白了脸。 此事隐秘,未到水落石出之极,又怎容泄露出去打草惊蛇?若非她是周氏一手提拔上来的,若非她一直忠心耿耿,她现在又已经在何处? 冬霜一阵后怕。 周嬷嬷却是另一番感想。 三小姐曾让她留意越二老爷的事,可她一个内院嬷嬷,哪能打听到什么消息?无非就是查查有无人因越家的重金带来什么消息。周嬷嬷自认惭愧,无功而返。然,周嬷嬷却是知道姜嬷嬷的厉害,加上周氏手里的人脉,说不定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周嬷嬷从来不敢小看过周氏。 -- 云水居,姜嬷嬷和周氏在说话。 “......老奴已经处罚了兰曳。”姜嬷嬷道。 主子在里头说话,兰曳守在外间,不但让人靠近,还将话听了去。万一今日进来的不是三小姐,是旁的什么人,事情又该怎么办? 查越二老爷的事,本就是私下进行,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日和三小姐一起来的冬霜,应该也听到了。”姜嬷嬷的眼神有些暗沉,她低眉敛目地立在一旁,冷淡得仿佛一座冰雕。 半响,周氏才说话。 “冬霜性子沉稳,做事也妥帖,不是个多嘴的人。” 这就是放过她。 姜嬷嬷抿了抿唇,肃声应是。 周氏颔首,垂眸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纤细素白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腕间的玉镯,那玉镯翠色饱满,玉色晶润,浓稠的绿浓郁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周氏手上的这只碧玉镯,是越二老爷从万千玉器中亲手挑选出来,赠于周氏的,可以说是两人真正定情之物。 良久,周氏才开口。 “当日跟老爷出去的共八人,最后找回来的尸首却只有七人。”周氏的神色一点点凝起来,冻结成冰,“让张碧带人去找,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四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今,只有找到四根,才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氏的脸半隐在黑暗的夜色里,明灭不清,内室里寂静得像是一出默剧。姜嬷嬷跟在周氏周氏身边这么多年,怎看不出来她的悲戚? 周氏轻轻地抚摸腕上的玉镯,不小心掉落的泪流入口中,腥咸的味道就像那夜越二老爷救下她时,海风的味道。 一眨眼,物是人非。 你予我半生荣宠,我怎能看你含恨黄泉? 伤你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 细花雕凤黄花梨木的拔步chuang上,越芝拥着松江绿百花齐放的丝被翻来覆去,就好像烙葱饼一般,烙了大半夜。 待听不见翻滚的声音,夏衣才挑了暖黄的八角宫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越芝是真的睡着了,她这才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爬上了外间的单榻。 周嬷嬷特意吩咐往香炉里添些安神香,可没想到三小姐还是失眠了。 夏衣去看一旁的沙漏,已经丑时了,再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她得抓紧时间补补眠。 折腾到这个点,夏衣早就生了倦意,没一会,安静的内室便响起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暖黄的光从帘边悄悄地流进来,零零碎碎的,像是被敲碎的水晶,又仿佛被揉碎的月光,一片一片地铺在地上。 越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拥着被子呆呆地看着地上。她的呼吸有些重,黑暗中,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唯一的光亮。 就好像是一个流落沙洲的人,忽然看见了一片水源。 越芝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一切,盯着眼前的光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告诉她自己,方才那个只是梦,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越芝微微地发抖。 她在害怕,她是真的害怕,生怕梦里的一切会变成真。 这是一场噩梦。 梦里的周氏最后知道了是她害死了越二老爷,知道了她是一缕李代桃僵的孤魂,她撕心裂肺,抓住周氏的衣角苦苦求饶,可眼泪换来的却是一场熊熊大火。 暖心阁变成了一片火海。 她能听见,火舌卷到身上时自己厉声尖叫,自己狰狞着扭曲的面龇目欲裂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魔鬼。 ---- 小小声地要推荐票!~ PS:今天做了件囧事。 家里的水喝完了,我烧开水。把火开着就去码字了,码完才发现,艾玛烧了三个小时,整锅的水都烧没了,干了的锅底欢快地在噗噗噗.... 艾玛吓尿了木有木有啊,幸亏我是码完了,要是再等会儿,估计锅都要烧爆了... 现在家里飘着一股焦味,顿时好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