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兰荞花之精灵
“是谁在此喧哗？”...“是谁在此喧哗？”...“是谁在此喧哗？”...... 古朴凝重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于耳，阳之目和月之泪只觉耳膜震颤听力受损，脑袋中嗡嗡声不断，星星交织成一幅混乱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此时它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触犯了此处的“神明”。 他们赶忙道歉，症状却丝毫没有缓解，耳畔的责问之声依旧。无奈之下它们只得不断道歉。 “这就是你们的歉意吗？我感受不到任何的诚意。你们二人在此吵闹，我忍你们很久了！”声音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听到此处，两块石头默然了。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许多欠妥之处。再怎么说跑到人家家里来吵架是有些说不过去。反思至此，它们便发自肺腑地向声音的主人道了歉。 “对不起！我们知错了！请您原谅我们！请您饶了我们吧！” 感受到二人的诚意，责问之声仿佛飘向了远方的天空，逐渐消失在云雾里了。它们的头脑也渐渐地清醒，思维也可能正常运作了。 它们既已知道了此处主人的能奈便不敢再多嘴了。怕万一再说错什么又要受到如刚刚这般更严厉的处罚。 静默了半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虽已认识到刚刚的行为有错处，却没有真正认识到你们心中的错处。作为区区一块石头，从吸收天地灵气，接受天地庇佑，经过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修行才能够获得思想和行动能力，难道你们还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吗？” 说到此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是留些时间让石头们思考。毕竟它们现在是有独立人格会思考的石头了。然而却是两块蠢得不得再蠢的石头。 “既然是修行就有一个境界，你们的境界太低了。修行求的是静心，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当中有谁的心境是平静的，能够不为世间事物所动，能够不为感情左右？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有了思想，就觉得一切七情六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然而你们弄错了一个本质，只有那些凡夫俗子才会有的这些东西，对于你们来说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累赘。好好回忆一下你们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在这个世界里又经历了哪些事情。难道就因为沉睡得久了些，你们就把那些记忆都忘记了吗？甚至于连自己的使命都忘记了？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般愚蠢的灵石。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 声音讥讽的话石头们没有听见。他们只听到了“使命”？ 阳之目和月之泪不约而同地对这一句话印象深刻。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还真是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呢？从来也没有人提起过，更没有人说过。难道不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吗？它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块石头胡思乱想着。老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好好感受这里的气息，你们会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多花一些时间在自己的修行上吧！以你们现在的这种模样，你们都不觉得可耻吗？靠着依赖主人生存，这样的你们能帮助他们多少呢？你们这样附着在自己的主人身体里只不过是在消耗他们的能力。可笑的是你们竟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是主人的救命稻草呢！” 虽然声音说的似乎非常有道理，然而阳之目和月之泪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什么自己拖累了主人这种荒诞的话都说了出来。 古朴的声音一阵哈哈大笑，两人灵魂间的对话立即停止了。 “到底是你们孤陋寡闻呢？还是老夫弄错了呢？要不了多久就能验证了！” 两块石头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与主人的身体融合之后只有声音没有实体，而此刻他们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好好用心地感受这片天地里的灵气和养份，这对于你们来说是最最珍贵的赠予，也是最崇高的荣誉。不要辜负了主人的一片苦心啊！” 声音又沉默了良久，继续道：“赶紧想起来吧！不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说完之后过了许久许久，阳之目和月之泪再没有听到声音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和达曼醒了过来。力量充满了整个身体，整个身体从内到外都轻松了。没有了石头们的争吵，这里显得异常的安静。他们并没有大把的时间供他们挥霍。 回到了达拉城他们便紧锣密鼓地开始做着战前防范和准备。虽说现在就部署战局显得早了些，然而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作为达拉城的一级警戒线，首当其冲就是边境的报警装置，必须要升级加强。然而，要如何加强，这成了眼前最难解决的问题。 要说一个士兵不够强壮，可以通过锻炼来提升。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个士兵无论如何提升实力，短时间内在敌人面前依然只是一只纸糊的老虎，根本不值一提。 达曼表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焦虑。继承了先王的王国的自己，怎么能够辜负了为此献出生命的父王呢？每每思及此处，达曼的心便没来由的抽痛起来。和平了三百年，他何曾想要在自己的身上经历战争呢？这事要是搁在以前，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害怕，而真正当他直面它的时候，他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自己布置得当，再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原始人的战斗，作为森林一族如果没有取得胜利，那是一辈子也洗涮不掉的耻辱。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达曼无意中竟来到了月湖，兰荞树下美丽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想这个场景如此的似曾相识。树下的女子依然一袭白衣，裙摆随风而动，长风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宛若天上的仙子。 树叶随风摇曳，仿佛奏着只属于他们的曲子。女子仿佛被大树拥抱着，树叶颤动泛着绿光，绿中泛红，红中带黄，黄中又生出紫气，像是彩虹的色调不断变幻着，一圈白色的光圈将这一树一人包裹，不断晕染开来。 一阵大风急来，达曼眨了眨眼。只见眼前的景象瞬息万变。白衣仙子翩翩起舞，兰荞树叶随着她的节奏摆动，周围的光圈不断扩大扩散，一股暖流涌入了他的胸中，达曼如沐春风般，心情顿时畅快了起来。 他沉浸于眼前的美景，忘记了烦恼，更忘记了思考。 兰荞树的绿色叶子渐渐转红，一片红海随风缓缓飘落，一瞬间月湖飘满了红色的鹅毛大雪，迎着光的方向，热烈地绽放着它们的美。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笑声不断地在他的胸中激荡，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这是......兰荞花之精灵？ 眼前的景象让达曼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迅速地在头脑中搜寻着关于兰荞花之精灵的记载。对于这种只存在于记载中，谁也不曾见过的事物，达曼非常清楚也非常震惊地用自己的眼睛记录着眼前的真实。 风似乎大也起来，达曼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仔细搜寻着蓝的身影，一片花海落下，确确实实地把树下女子的身影淹没了。达曼的视线穿梭在这花的浪潮之中，待到翻滚的花之巨浪平息，花之仙子静默地站在树下，一脸悲恸。 蓝正在与兰荞树告别。她竭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悲伤，认真地听着兰荞树最后的嘱托。 “请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们，它们是为了这个时刻而存在的。我也是为了这一刻才生存到现在的。我一生都在守望的那个人，直至你出现在我面前。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这一万年来我太孤独了，一直站在这里守望着，终于，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了。记住我刚刚对你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已经来接你了，你快去他的身边吧。不要为我哭泣，请为我欢喜，我已重获自由......” 兰荞树的声音渐渐飘远，仿佛来自于另一个时空。蓝抬头看着满树的绯红，这就是你的宿命吗？就连死亡都是绝美的。而你将轮回一万年，再次驻足于此守望。你的生命太过于简单又太过于悲壮，为何不找一个伴侣呢？至少在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你将不再孤单，不再是独自一人承载一切。 然，这一席话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了。也许她根本不需要。正如她所说，如今她重获了自由，自己应该为她高兴。所以...她才能在她走前如此的凄美而绝决。 啊，原来是这样啊。正是这一万年的孕育才会有今天这一刻的绽放啊！ 这就是宿命的力量吗？ 想着这些，蓝不免傻笑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曾经想要遗世独立，结果还不是投入这奔流的茫茫世间，为着一些不关已的事情奔波，而今自己已经被这一切牵扯，再也脱不开身，再也回不到从前。 好像她就是为了这些人和这些事而来的。人生是不是就该如此呢？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主人，您要回去了吗？” 一个轻柔的女声将她唤回了现实当中。 “主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蓝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红色精灵，心中只有心痛和不忍。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刚刚离开一样，而自己则是要将她们送上战场的刽子手。 她的心一痛，浑身无力，向地面倒去。一双温暖的臂膀及时将她捥住，轻声地询问她的情况。而她一句话也没有听见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