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吃吧

    在杨云良一家人的热情护送下，我又一次回到了福寿店。

    看着福寿店门楣上挂着的那个小小花圈和两日前我所站过的位置以及那似曾相识的街道，没错，就是这里，这就是老神棍的福寿店。

    终于又回来了，我真有一种想嚎啕大哭的感觉。

    我终于确定，师傅那天是把我送到了福寿店的门口，而我却SB逼的跑到了其他地方。

    我特么怎么这么2啊！

    “小荣荣再见……”

    妞妞对我摇了摇手，很可爱的吐了一下舌头。

    柳阿姨嗔怪的把妞妞拉到了一边，强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西门小先生，我们先回去了？”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很有礼貌的说道：“谢谢杨叔叔，柳阿姨，妞妞再见。”

    杨云良的脸色明显不好，对我点了点头，开着车逃也似的跑掉了。

    后来我才明白，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在人们的眼中都是古怪的，有悖于社会正统思想的，人们求着你的时候会无所顾忌，可是一旦事情结束了，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杨云良一家走了，我转身，掰开了两块门板，走进了福寿店。

    两天没回来，福寿店内落满了灰尘，即使是我这样懒出花的人，也有些受不了。

    我赶忙抄起抹布，挨遍的来了一次大扫除，当我推开老神棍房门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古怪的东西。

    老神棍的房间很宽敞，比起我的那个储物间要敞亮许多，简单的一张衣柜，一把椅子，一张宽敞的大床，上面铺的是厚厚的席梦思床垫。

    戳一下，还挺有弹性！这老东西倒是会享受。

    但是这地上却无比的脏乱差，饮料瓶子，啤酒瓶子，零食袋子满地都是。

    我咒骂了一句，把垃圾都收了起来，扫了地，用抹布擦拭着灰尘。

    擦完了桌子，我顺手拉开了壁橱，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入我的鼻子，我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像壁橱内看去。

    里面两下两层，上层是一个简易的香案。

    香案上有一只香炉，厚厚的香灰溢出来，洒满了衣柜，四处都是灰尘，脏的无法用语言形容过。

    香炉的后面，供着一只木盒。

    木盒上，三张画满各种符号的黄纸符贴在上面。

    这里面是什么？该不会是骨灰吧？

    想到骨灰，我的身子便是一抖，不过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暖暖的阳光，倒是没有让我感到那种阴冷的恐惧感。

    我小心翼翼的把香炉端起来，把里面的香灰连带着糯米底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把周围的香灰擦拭干净后，关上了房门。

    整个福寿店打扫干净之后，显得焕然一新，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感觉身上腻腻的，赶忙又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搞的干干净净的，坐在了老神棍平日里坐的电脑前，得意的哼着小曲。

    哼哼，看看我多勤快，老神棍回来一定会表扬我的。

    没想到，因为我的勤快，却闯了大祸。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的我惬意的享受着自由的呼吸，心里甭提多美了。

    在那破旧的孤儿院里，每天看到的都是身边那些孩子们孤单的活着或者死去，出现或者消失，看到的都是老师们冷漠的面容和秃顶校长伪善的笑容。

    十二年，我只出过两次孤儿院的大门，一次是任老师带我出来的，一次就是老神棍这次领我出来。

    这特么的哪里是孤儿，纯粹是监狱里看管的犯人。

    现在好了，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蹦，想跳，想吃喝玩乐都可以。

    想到了吃喝，我又感觉到我饿了。

    人真特么的犯贱，活着就要吃东西，我要是不用吃东西该多好，这样就省得挨饿了。

    可是人又特么的这么犯贱，看到好吃的东西就想吃，特别是听到了门口响起‘糍粑’的叫喊声之后。

    上次任老师带我出来的时候，她请我吃过一次糍粑，那种黏的沾牙，甜到爽口的滋味是我十二年来吃的最好吃的东西。

    想着曾经的美味，我起身，走到了门口，看着那位推着自行车，挂着铁匣子四处叫卖的大叔，嘴巴里生出了津水。

    好想来上两块，可惜，我没钱！

    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犯贱，人家给你钱的时候你装模作样推三阻四，现在好了，想买块糍粑都买不起。

    我眼睁睁的看着卖糍粑的大叔骑着车子从自己的眼前经过，闻着铁匣子外飘散的糍粑香气，

    克制住自己冲上去抢一块的冲动。

    买东西是要钱的！钱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把那一叠钱塞进自己的口袋，一定，我悲催的潸然泪下。

    当我为了糍粑抓耳挠腮，仰天长叹做悲愤状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街道对面走了出来，叫住了卖糍粑的大叔，递给了他五块钱，从大叔的手中接过了一盒糍粑，然后捏起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咀嚼着，回味着。

    我叉叉的，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我的食欲神经，我的短浅理想啊！

    下一秒，她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我的身边，将那盒糍粑递到了我的面前：“给你吃一块。”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馋到了极致，却仍然顾及我男子汉的尊严，装作若无其事的捏起了一块大的糍粑，一下子塞进了嘴里，一边囫囵着嚼着，一边惊讶的问道：“妞妞？你怎么回来了？”

    没错，这个娇小的女孩正是妞妞，所以我很好奇她是如何去而复返的。

    “回去的时候路过琴室，我跟他们说我要去练琴，就把他们给打发了，然后我就到你这来了。”

    妞妞所说的琴室是据此不远的古筝培训基地，她在那里学习古筝，每周都有几节课，最近因为自家出事，便没有再去了，可是钱交了，不去就浪费了，在妞妞的一再要求下，杨云良夫妇还是送她去学琴了。

    不过这小丫头自己从后门跑了出来，直奔我这福寿店。

    那年我十二岁，小丫头九岁，说到底，只不过是两个孩子而已，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我一边无耻的继续吃着糍粑，一边问道：“你到我这来干嘛？”

    小丫头却神秘的凑到了我跟前道：“问你哦，我昨晚收鬼的那场面，你还记得不？”

    我卡巴了两下眼睛，想到的全是昨晚被废物鬼一拳打吐的画面，这丫头提这个事干什么？这不是影响我食欲么？

    话说这孩子也怪啊！昨晚面对那我的时候还怕的要死，可是真面对鬼的时候，她反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记得啊，怎么了？”

    小丫头笑嘻嘻的，眼睛都快弯成小月牙了，一拍我的肩膀道：“我决定了，以后要做一名驱鬼除邪的女侠，所以我来看看你这个胆小鬼，需不需要我的保护。”

    “噗”，我一口糍粑全喷了出来。

    女侠？港台片看多了吧？你以为你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中的马小玲？

    还别说，这丫头这一笑，还真有点像那个女人，不过是幼年型的。

    说我是胆小鬼，哼，看在你是小美女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我继续埋头消灭糍粑，奇怪的是，小丫头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把那一盒糍粑都吃光了，也没有跟我抢糍粑或者有一丝焦急的表情。

    我看着盒子内的糍粑渐渐被我消灭完，当盒子里只剩下小丫头咬过的那块糍粑时，我抬起了头，红着脸说道：“还剩一块，你吃不？”

    小丫头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做大姐大的要让着小弟。”

    那一刻，我想笑又想哭。

    想笑是因为小丫头的样子很滑稽，想哭是因为她虽然很滑稽，但是却很认真，认真到让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