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攀登的柯林斯伯爵

    春河城的地震并未持续太久，震撼只过了十多分钟便消退了。披着黑斗篷的伊丝塔倚着一面抹灰脱落的老墙，注视着斜前方的那篇木门。这时，她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丝声响。伊丝塔迅速拔剑往上刺去，但随之而来的一股力量使她的剑刃偏向了一旁。“别这么紧张。”路德在被刺中的前一刻用手指弹开了剑刃。“你从哪里出来的？”伊丝塔抬头看着蹲在旧墙上的路德。“直接钻出来的。”路德纵身一条，稳稳落地。但他脚底摩擦带下的墙灰却撒进了伊丝塔的眼睛里。“咳咳……”伊丝塔一边揉眼一边咳嗽，说道：“那个主教死了吗？”“被几百斤柱子砸在身上，肯定死了。”路德打了个哈欠。“他不会使用土元素？”伊丝塔看着路德，她的眼眶被揉得通红。“他必须通过一个实体影子来掌控元素，影子被制服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可劫掠者都是通过身体部位控制特质的。”伊丝塔诧异道。“嗯，那家伙和普通的劫掠者不一样，他的精神力无论是量值还是活性都低于普通的Ⅰ阶劫掠者，就和普通人一样。”路德说，“但他的魔力却异常充足。”“难道他是因为教会？”想到此处，伊丝塔赶紧走向自己庄园的方向，“我必须写信告诉父皇。”此时路德陷入了某种思考，默默地跟了上去。……“这就是修复一切的力量？”柯林斯伯爵打量着掌心处的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未知材料碎片。“是的，父亲。”罗尤恭敬地回答。“你怎么证明？”柯林斯伯爵怀疑地盯着这位上门女婿。罗尤说道：“我得到这块碎片时它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现在却大了一倍。”“我警告你，你敢骗……”柯林斯伯爵刚准备抛出一句威胁的话语，却突然呆住了。这块原本只有一点点粉色纹路的碎片，突然变成了粉紫色。“出去。”柯林斯伯爵指着房间的门。“啊？”罗尤下意识愣了一下，他可是准备了很多说辞……“我让你出去，滚！”柯林斯伯爵大吼。“是，父亲。”罗尤最后瞄了眼柯林斯伯爵手上的碎片，退出了房间。柯林斯伯爵陶醉地看着手中的粉紫色碎片，眼神迷离，仿佛它有无限的魔力一般。“如此伟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属于凡人，只有神明，神明才配拥有如此伟力！”柯林斯伯爵忘我地举起碎片，歌颂着。“你说什么？”柯林斯伯爵心神一振，有人在和他说话。他本能地看向手里的碎片。“你……是……谁……”是碎片在说话！柯林斯伯爵瞪大眼睛，跌跌撞撞地跑到窗户前拉上了窗帘。昏暗的房间里，他捧着碎片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我，我的名字是莫里海蒙·柯林斯，尊贵的神明，我该如何称呼您……”刚才的声音迟迟没再出现，柯林斯伯爵怀疑是自己用“我”自称惹得祂不快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路德现在非常疑惑。自己明明没去过奥杜诺，怎么会有一小块本源在奥杜诺首都的？还有这家伙刚才叫我“尊贵的神明”？路德心血来潮，打算忽悠一下这个叫柯林斯的伯爵……婴儿的啼哭声。莫里海蒙·柯林斯看到一道亮光，当即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产婆戴着手套在洗手。床上是抱着新生婴儿的虚弱女人，她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女人的旁边站着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正用好奇而兴奋的目光打量着女人怀里的婴儿。“伯恩，这是弟弟。”女人将婴儿捧到小男孩面前，“他叫莫里海蒙。”柯林斯伯爵脸上的肥rou颤动着，他伸手走上前去，怎么也触碰不到母亲。“父亲不来看弟弟吗？”名叫伯恩的小男孩看着婴儿问道。“父亲很忙。”女人不无忧伤地说，“他要管理矿场、林场、采石场……”“我可以照顾帮忙弟弟！”小男孩郑重地承诺。女人摸了摸男孩的头顶，展颜一笑。……“伯恩，mama怎么了？”一个小男孩抓着一个大男孩的手。“没什么，mama只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那我能去看看mama吗？”“不行！”……“伯恩，毛热是什么？”“一种可怕的怪病。”“那mama还能好吗？”“一定能的。”“父亲在哪？”“他去处理一些事了。”……“我想要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依偎在面红耳赤的莫里海蒙怀里，指着一个酒柜的最上层。莫里海蒙对站在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指了指那个酒柜，“最上层的。”侍从却俯下身，在莫里海蒙的耳边小声说道：“少爷，钱已经不多了。”莫里海蒙的醉意消退了不少，但还是说：“别废话，快去拿。”怀里的女人抬起头，捧住莫里海蒙的脸，柔声说道：“别勉强，我不要了。”“不用。”莫里海蒙温柔地看着女人，回头对侍从吼道：“还不快去！”侍从走向酒馆柜台，女人把头靠在莫里海蒙胸膛，说：“你兄长对你太严格了。”“伯恩？那家伙他花钱就可以，我就不行！”“你兄长忙于管理家族产业，或许他只是忘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女人怜惜地说到，“他应该给你锻炼的机会的。”莫里海蒙沉默了一会，说道：“家族中属于我的那部分产业就应该交给我来打理，赚到的钱也是！”“我觉得你应该和伯爵商量一下。”“少爷，酒。”侍从拿着酒回来了，话题也没有再继续。……“绝对不行！”伯恩·柯林斯将酒杯用力放到桌面上。“为什么？我只要我的那部分也不行吗？”莫里海蒙·柯林斯大声道。“现在正是和莱格特家竞争的关键时刻，怎么可以贸然分裂产业！”伯恩·柯林斯说到激动处，照着莫里海蒙·柯林斯的脸上来了一拳，“你个整天只会花天酒地的家伙懂什么？！”莫里海蒙捂着脸跑走了。……“莫里海蒙，你在做什么？！”“为了活命啊，伯恩。”“我杀了你……”“没机会了……永眠吧，哥哥。”……画面在柯林斯伯爵弑兄处戛然而止。柯林斯伯爵痛苦地抓住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扭过头去不看那些回忆。但随后的场景直接冲击着他的理智。湿滑的触手从峭壁上长出，攀附在惨淡粉紫色的嶙峋石壁上，被锋利的石头切出粘稠的液体。而远处的山壁上，有着密密麻麻表情痛苦的人脸。他脚下那些破碎的石块，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级级的台阶。回忆的画面早已消失，如今他看到自己现在深渊的中心。深不见底的沟壑下传来一声又一声哀转的远古呼唤，诱惑着他纵身一跃。柯林斯伯爵用力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之后，选择看向其他地方。他抬起头，看向台阶的尽头。那里，有什么在注视着他。脚下的这段阶梯，连接的是他和那个存在。下一刻，柯林斯伯爵迈开了腿。他很害怕，但他心中却又有一股渴望驱使着他，让他向上走去……害怕而渴望。阶梯很长很长，柯林斯伯爵将一具挡路的尸骨踢下深渊去，听见了骨头和山石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道路正在缩短。柯林斯伯爵能感觉到，他看到了阶梯尽头的那个……祂。祂端坐在怪异而美丽的神座上，注视着他努力攀登的孩子……柯林斯伯爵似乎再也感觉不到疲惫一般，忘我地朝上奔跑。他只想尽快到台阶的最高处去，仿佛只要到了那里，他就能获得永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