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灵起

    那颗苍白色的珠子是眼前巨兽一身灵异凝聚而成的产物，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水之牢笼怕是困不住了，我的身后是万家灯火……”夜荷染注视那颗不断在汇聚着力量的珠子。

    “我想像哥哥一样，为民除害，行侠仗义！”

    “哈哈，好啊。等小荷染再长大点，哥哥就带你行走江湖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

    “哥哥，没有你在，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侠吗？”

    “云珠生，万物灭。此珠已成，结局也就成为定局。”云兽原本庞大的身躯如冬日的枯树一般，苍老腐败。

    夜荷染忽然轻笑。

    “果然是荷染太笨，现在才明白哥哥你当时的决意。”

    云珠所过之处，荷叶凋零枯萎。其上一缕缕死意令密不透风的水牢也逐渐消融。

    “荷生。”

    青色的长发缓缓褪去了彰显生机的色彩，那个身后有着万人的背上爬上了一片苍白。

    “爷爷，形镜之上又是如何呢？”

    那个大雨倾落的夜晚，夜荷染向身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

    “初有其意却无其形，我们称作意境。而意气能具象成心之所念的时候，则称作形镜。”夜石看着脸上尽是认真模样的小孙女。

    “如果有一天，你能感觉到具象而成的形，仿佛拥有了生命，则是归途。人们终其一生所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便有了归途……”

    那一刻夜荷染的眼里仿佛看到了，看到了那一汪天池枯竭，那座崩塌雪山所掩埋的身影。

    夜荷染想起了爷爷轻轻说出的话。

    “这便是……神明给予渴望的人，一条生命意义的归途……”

    “归途……原来那便是哥哥的归途啊~”

    一抹又一抹青红的色彩在怡湖上扎染，那是一朵朵在雨中杳杳生曳的荷。

    夜荷染脚下开起一朵巨大的荷叶，荷叶中间的夜荷染就像那一朵青红色的荷花。

    一夜荷生千荷绝，不见故人只见花……

    云珠破牢而出的一刹那，便被一朵荷花合拢包裹在其内。

    “怎么可能！这般年纪你居然到了……归途？”云兽幽暗的兽瞳忽明忽灭。

    “你知道什么是归途吗？归途是你一生的终点！当你踏入归途走向了终点，便是你身死之时！”云兽不甘的怒吼。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早已见过了归途……”青丝化暮雪的夜荷染回眸一笑。

    “哥哥，我也和你一样！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啦……”

    “截灵府重临世间，我的使命还未完成。我不甘，我不甘心！”云兽如同一道流光，张口吞下了那颗被荷花包裹的云珠。

    恐怖的灵力重新回到了云兽的身躯，不断膨胀。

    “你们人类古时有位少年，见我先祖时曾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虽不如先祖，但眼下这方土地。足以让世人重现铭记！”

    磅礴的云雾重现。

    “人类，你有归途，我亦有使命。我辈也曾为这世间清明而浴血，今时我要重现昔日荣光，即使身陨……”

    一声兽吟冲破云霄，云兽不断膨胀的身躯挣脱了荷花的牢笼。

    那一夜，在朦胧的雾中。宣市的人们看到了那个如同神话般的巨兽。

    雾中危楼之顶。

    孙甜甜蓦然转头看向天空。

    “那是……”

    不解的众人抬头看去。

    遮天蔽日的兽影在大雾里辗转反复。

    “这就是大雾的起因吗……”齐乐看见那尊巨兽心神震撼。

    “它要陨落了。”孙甜甜突然自语。

    “不好！它要自爆！”孙甜甜猛然大喊道。

    “甜甜你怎么知道，它要爆炸了？”鱼笙不解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能看得出来。”孙甜甜急忙解释。

    “这种力量如果在天上爆发，恐怕宣市也会……不复存在了。”神情凝重的孙甜甜朝众人说道。

    “这就是神明赐予的力量吗？真让人震撼……”金仔情不自禁地说道。

    “震撼啥呀，震撼的人都快没了。”齐乐忍不住说道。

    “我对自身的力量还一无所知，而且我能感觉到灵力在慢慢消失。如果天上那个大家伙真的炸了，恐怕我们也……”孙甜甜无奈摇头。

    “真羡慕这家伙，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世界末日了都不知道。”齐乐摸了摸晨昏的额头，依旧是一片冰凉。

    晨昏所在的那一片苍茫空间内，泛起了一丝水气，那是雨和雾交互而成的奇异景象。

    一阵又一阵冰凉的冷意落在晨昏紧闭的眉梢之上。

    “孔部，云兽脱离了怡湖。正在宣市的天空上盘旋。”孟队一边跟孔百味汇报怡湖此时的状况，一边和身旁的震灵军朝夜荷染所在的地方急速赶去。

    孟队抵达之时，只见怡湖上开满了青红色的荷花。在一片巨大的荷叶之上，伫立着一位满头尽显苍白的身影。

    孟队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刚见过面的女孩。那个一头乌黑长发的冰冷女孩，如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回去吧，它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夜荷染轻声说道。

    她没有回头去看连忙赶来的孟队几人，只是平静的看着怡湖的湖水。

    雾起的越来越大，雨下得也愈发猛烈了。

    孟队想开口说上什么，却被弥漫而来的大雾打断。视线里的女孩最终还是难以再看到她的身影。

    孟队看见自己和队友周身浮现起一圈淡蓝色的雨幕，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灰白的石板上。

    嘴里微微哽咽

    “她……”

    夜荷染从荷叶上缓步走了下来，一片片荷叶开在了她的落脚之处。她踏在了怡湖水上。

    一位负剑嘴角带着温柔笑意的少年轻语“回去吧，荷染。”

    “哥哥你好狡猾呀，都已经成为了大侠还不愿意带上我。”夜荷染笑着说道。“我不管，说好的一起行走江湖，这次你绝对不可能抛下我了。”

    水面上站着白发丛生的夜荷染，水面下站着她的哥哥。

    夜荷染想要伸手抓住眼里那个人，水波却自她脚下画了几圈又几圈……

    怡湖上空的雨停了。

    天空飘起了一朵又一朵青红的荷花。

    云兽所在的天空，它的头上出现了一朵雨水汇聚的透明色荷花。紧接着，它的脚下又出现一朵巨大的青红色。

    雨荷自上而下，向那朵巨大的青红色荷花迎去。就像一个在家里苦苦等待的meimei，看见了久违的哥哥，欣喜的跑去，张开双手想要被哥哥抱起的模样。

    两朵荷花终归合在了一起，云兽不甘的怒吼声随风而散……

    荷花与云兽共同消散，化作漫天散落的光晕。

    一道明亮的光芒里。

    “哥哥！哥哥！我们都是大侠啦~”

    少年宠溺的摸了摸meimei的头，少女乌黑的长发被清风吹起。

    “是啊，小荷染也变成了大侠呢。”

    “这是……雪吗？”

    晨昏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来白茫茫的空间尽是纷纷洒洒的雪花。

    一朵雪花摇摇晃晃，落在昏的手掌。

    “我要她！重新站在我面前！”

    悲伤与痛苦突然在晨昏的心中迸发，他的身躯颤抖了起来。

    “昏哥！你怎么了？昏哥，快醒过来啊。”

    晨昏又一次猛然睁开了眼，他看见满脸焦急的齐乐，他看见变了模样的孙甜甜，看见了一旁担忧的金仔，他也看见了那个满脸担心，双手合拢放在心口的女孩。

    “我……还好，你们不用担心。”昏开口说道。

    众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齐乐还轻轻锤了晨昏一拳。却被一边变了模样的孙甜甜揪着耳朵赶走了。

    嘴里嘟囔着“你昏哥刚醒，你是想给他再锤过去吗？

    “哪有，我就这样。”说罢齐乐朝孙甜甜肩上轻轻碰了一下“就这样轻轻的锤了一下……”

    没人注意到，晨昏低着头看向掌心里慢慢消融的雪花，开口轻声说道。

    “下雪了……”

    “什么？昏哥你说啥？”

    突然天上飘落一朵洁白，纷纷扬扬的大雪随后而至。

    宣市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巨兽的轰鸣消失了。茫茫大雾和漫天大雨相互纠缠之间，逐渐消逝。变成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还未秋分的宣市，下起了一场倾倾洒洒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