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陈老头的红烧rou
陆骁来到军营附近的河边，将换洗衣物放在地上，迅速褪去身上的破衣烂衫，便下到河中。 河水不深，刚能没及陆骁胸膛，不一会全身脏污便已洗净，他便上岸换上了那套干净衣服。 但他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坐在了河边，细细感受着这一身的清爽。 他一边用左手不断摩挲着、旋转着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一边回想起昨晚自己的经历的种种。 他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戒指上裂痕的消失，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正在陆骁望着天空出神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陆骁的思绪。 “臭小子！” 陆骁循声望去，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体型稍胖，身着镇北军服饰，却没穿盔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系在他那突出的肚子下的白色围裙。 那胖老头此刻手中惦着一个锅铲，朝陆骁快步跑来，肚子上的rou被颠得一颤一颤的。 若是附近有旁人看到这一幕，多半会认为这老头是来找陆骁拼命的。 而陆骁见状，则是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由于伙头营任务特殊，主要负责全营将士的后勤工作，所以编制上也与其他兵种的五人一组有所不同，而是采取了十人一组的编制。 眼前这老头正是陆骁原先在伙头营时的什长——陈大山。 陈大山自小在山里长大，年轻时也曾娶妻生子，后来也是因为蛮族，一家老小只有他死里逃生。 最后加入了镇北军，奈何从军时已年近四十，没有了报仇的能力，便在这伙头营里一干就是十多年，从最初的厨役，成了现在的什长。 四年前，他的手下来了个十多岁的小屁孩，正是陆骁，他见陆骁年纪小，加上与自己相似的过往，于是四年来对陆骁格外照顾，待陆骁如亲孙子一般。 今早斥候营回来时，带来了陆骁失踪的消息，往日在山上独自失踪的士兵，几乎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他这大半日担心得心神不宁，也间接导致了营中不少士兵吃饭时被齁出了眼泪。 如今听到陆骁回来的消息，连手中的锅铲都来不及放下，便赶忙来河边寻找。 陆骁来到陈大山跟前站住，陈大山一边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用那布满油渍的手握着陆骁的胳膊，扫视着陆骁的全身。 “放心吧，老头，我命大着呢，一点事没有。”陆骁轻轻拍了拍陈大山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咧着嘴说道。 说完便安静地看着正在大口喘息的陈大山，在平安村被屠之后，是这个胖老头让自己再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不禁打心底也将其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而陆骁本来是准备收拾完方才的狼狈模样，再去看望陈大山的。 没想到这老头听到消息后，竟直接跑来到河边找自己，想到这陆骁的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流。 陈大山气息渐渐平缓下来，便缓缓开口说道：“不行就回来吧，在伙头营好好干，也是一样的。” 虽然眼下陆骁平安归来，可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中仍带着些许担忧与后怕。毕竟谁能次次都能有好运眷顾，平安归来呢？ 他可不想哪天看到这个在自己跟前叽叽喳喳了四年的臭小子，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陆骁眼中看出了陈大山的忧虑，便也没回答，而是开口说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便轻轻抽出了被陈大山握住的胳膊，转身小跑到方才换下的破衣服前。 掏出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塞入怀中，然后将那血衣扔回了原地，他可不想让这老头看到这破烂染血的衣服。 待陆骁再次来到陈大山跟前，伸手将那两颗白色狼牙递给陈大山。 而陈大山看到这东西，颤抖地伸出手接过，凝视良久，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杀的？” 陆骁轻轻嗯了一声，陈大山听闻，一边将狼牙递还给陆骁，一边用拿着锅铲的右手拍了拍陆骁的肩膀，继续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好啊！好样的，臭小子。” 语气中满是激动与自豪。 陆骁看到陈大山高兴地样子，不禁咧着嘴说道：“老头，这不得奖励我顿红烧rou，我要吃到饱！” 陈大山在伙头营的这些年，吃穿用度都用不上钱，省下来的俸禄他也不留着，经常用来给那些杀敌归来的将士们开小灶，也算是对自己无法亲手为家人报仇的慰藉。 而每次开小灶，都会给正在长身体的陆骁留一小碗他最爱吃的红烧rou，而这红烧rou也成了这一老一少两个孤独灵魂情感上的羁绊。 “好！保证让你吃到饱！”陈大山闻言也是笑道，如今看到陆骁竟如此有本事，刚才的担忧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一老一少就这样踩着夕阳，朝着不远处的军营走去。 …… “对了，老头。”此时身处伙头营的陆骁塞得满口红烧rou，嘴里呜呜囔囔地道：“你以前不总跟我说龙的故事吗？再给我讲讲呗!” “以前跟你讲你都嫌烦，今天怎么突然想听了？”坐在灶前的陈大山向火中添了一把柴，看着陆骁只顾着一个劲只顾往嘴里塞红烧rou，没有答话，便自顾自开口讲述起来：“传说啊，三百年前，我们所在的这个大陆由人类和龙族共同统治。” “人类和神龙和睦相处，甚至还出现了一批与神龙有关的武者，好像是叫什么……‘龙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他们能和神龙沟通，还能与之并肩作战，他们要比寻常武者强大得多，风头一时风头无两。” “……” “直到三百多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部分的神龙突然消失了，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而龙骑也就此没落了。” “据说在距离南域海岸不远的岛屿上，还有着神龙的踪迹。至于这世上还有没有龙骑，我就不知道了。” 陆骁听到这，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道：“那冥帝龙不会就是从那来的吧？” 于是赶忙开口问道：“那岛屿叫什么？具体在哪？” “好像是叫栖龙屿，这名字好像就是这么来的。至于具体在哪我就不知道喽。”陈大山端了一碗刚从锅中盛的粥，接过陆骁手中空荡荡的碗，又将粥递到陆骁手中。 陆骁接过那guntang的粥放在嘴前小心地吹着，又听到陈大山哀叹了一声。 “唉！我这一辈子，除了五年前那次北征，再也没离开过这片大山。”陈大山一边熄灭着灶中的火焰一边感叹着，“也不知道这边境什么时候才能安宁，也能让我有生之年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陆骁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片凄凉之感，“是啊！这边境什么时候才能安宁？饱经战乱之苦的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太平安生的日子？” 在乱世长大的陆骁，不知道和平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但总该是美好的吧！心中不由得一阵憧憬…… 良久，陆骁转头看向正不停忙活着的陈大山，缓缓开口道：“到那时，我带你去！” 陈大山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暖，随后笑着道：“行！那你今后出去执行任务可得小心着点，我可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