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奇幻小说 - 海风之外,时间之中在线阅读 - 破晓

破晓

    至于那三个人类小孩后来过得如何,作为一棵大树的张大根因为无法移动,视界有限的缘故,无法直接看到,但也不能说是全然不知,有些时候,他也还是可以通过蒲公英那家伙的嘴巴,知晓他们最近的一些状况。

    蒲公英的眼睛就像是人类神话中所说的天眼。

    因为它是天生的播种机器。

    往往只需微风轻轻地挑逗,它就会迫不及待地整片天空散布它的种子。

    每每有种子成功落地生根,萌发抽芽,便意味着蒲公英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耳目,至于这么一个新生的耳目似乎具备自己的独立意思,作为大树的张大根无从所知。

    很有可能的是,就连那几株生长在山坡上的蒲公英也不知道。

    作为植物的这些家伙们,大多都是内敛,寡言的性格。

    它们似乎总是在发呆,总是能够与世间上所有活跃的生物保持一段相当理智的距离,充当一种类似于观察者的角色。

    有很多时候,它们甚至可以说是人类专属的观察者。

    也是从这些观察者们的漫长对话中,张大根得知了孩子们在城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不愿意当乞丐,沿街乞讨,他们只好走街串巷,逐家逐家商铺地询问,看看有没有地方还在招收学徒。

    只不过,招收学徒的地方固然是有,但是看上他们的商铺老板,却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也就没有收入。

    身无分文的他们落魄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甚至还会迎来一些自甘堕落的乞丐们的嘲笑,笑话他们三个乡巴佬真是太天真了,太把自己当成是一回事了,在这种没有希望的地方,如果生下来没有含着金钥匙,如果兜里也没有几个钱,那甚至都不能说自己是人!

    但确实也如那些乞丐们所说的一样,他们三个人所在经历的生活,确实也不能配得上是‘人’这么一个称号。

    因为没钱,所以,肚子饿了的时候,只能去翻垃圾桶,找找有没有别人不要的剩饭果腹。

    因为没有地方睡觉,所以,只能时常都在浪迹街头,一边要寻找能够挡风遮雨的地方,一边又要时刻提防那些专门在夜里抓小孩的人。

    一旦被那些人抓住,后果就是要变成那些嘲笑他们的乞丐那样,被打断腿,或者打断手,总之,就是要把身体改造成畸形,不仅是防止他们逃跑,而且,也是为了要叫那些路过的行人在看到了他们的惨状以后,内心会生出同情。

    只要产生了同情,那么,就意味他们会去施舍,只要有了施舍,那么,就意味着这些被折磨成畸形的小孩可以给那些抓住他们并且隐藏在幕后的人带来利益。

    只要能够带来利益,就意味着这一谋生的渠道能够维持地运作下去,可以不折手段地扩大经营,于是,源源不断的恶意就会伴随着贪婪,变本加厉地在那些尝到了甜头人的心中滋生。

    几乎是每一天的晚上,他们都能看到那些人在暗处惩罚那些没有完成任务,也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乞讨到足够金额的小孩们,也能看到,有些没来得及躲藏起来的小孩被那些人发现以后,粗暴得像是随手拎起一只小猫咪一样地把他们抓住,关到停靠在附件的一台货车上的笼子里。

    如果遇到一些比较刺头,一直大喊大叫,死活不愿意闭嘴的小孩,他们甚至会用一些未经消毒的注射器,往针筒处吸入一些不知道哪里得来的麻醉剂然后再把这些冰冷的、浑浊的液体注射进这些叛逆的小孩的血管里。

    这一招屡试不爽。

    很多惹人烦的小孩会因此陷入昏迷,而另一些不仅惹人烦而且运气也不怎么好的小孩就会因为药力过猛的缘故而抽搐,直到僵硬地死去。

    ….

    人的内心到底可以有多邪恶?

    比起那一尊踏破山河的恶灵巨人,或许是…

    有过之而无不及。

    ….

    为了对抗那些罪恶的家伙,在这恍若垃圾堆一般的贫民窟内,应运而生的是一支由流浪孤儿组成的组织。

    它的名字叫‘破晓’。

    组织所执行的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结束罪恶,先杀死那些抓小孩的人,再杀死那些被视为赚钱工具的小孩。

    在某一个与过往同样不安,同样恐惧的夜晚,作为人类的张大根和他的那两位哥哥见识过‘破晓’组织的成员如何杀死那些抓小孩的恶人的。

    那位成员使用的武器是一把武士刀。

    在面对多达数十个恶人的围攻时,他只是轻盈地往前迈步,挥出手中的刀,然后就把这些恶人们一个不留地腰斩在血泊之中。

    如果把那个人的挥刀比作拨动琴弦的话,那么,在几秒钟之后,那些被琴弦命中之人的断裂,就像是在琴弦振动过后,恍若失忆一般,在一阵空悠悠的死亡如落花般坠落之后,姗姗来迟的响声。

    它是那样的美好。

    仿佛连死都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罪恶的灵魂能够死在这样的刀法之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荣幸。

    二哥看得呆住了,因为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杀人这么一件血腥暴力的事情演绎得如此的灵动,并且干净。

    带有洗涤与救赎的意味。

    仿佛是可以通过‘死’这么一件事来偿还他们生前所犯下的所有罪恶。

    ....

    从那天起,二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俨然是把这根木棍当成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刀。

    他没日没夜地练习挥动手中的这把不怎么锋利的刀,笨拙地想要把那一夜出现在眼前的刀法复刻到自己的身上,可却始终没能得到任何的进展。

    这让他感到很挫败,也很生气,怎么也想不目标...

    为什么同样是挥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在那个‘破晓’组织成员的手上,就能把它演绎成一段杀人的舞蹈,而他却不论怎么努力,也还只是停留在农民耕田,和樵夫砍柴的程度。

    是因为...

    他本就是农民和樵夫的孩子的缘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