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拉不动的大鱼
听到有人唤他,朱棠不由自主地停住步子,随即反应过来,差点抽自己双腿一顿,怎么那么听话啊,让停就停。 停都停了,架子得端住。朱棠刷一下甩开扇子,扇了几下后,面沉似水地问道:“唤住吾还有何事?” “怎么输了就跑,想赖账啊?”苏幕遮朝他走近几步,高声说道。 朱棠捏紧扇子:“什么赖账?状元灯不是好端端地挂在那里吗,尽管让斋主递给刘兄就是了。” “所以说啊,聊日书斋出的三道谜题关卡被破,斋主赔了盏灯,你们三将被‘斩’,那打算割地还是赔款?”苏幕遮越说走得越近,声音也愈发清亮。 朱棠面孔拧成一团:“事先又没定赌约,你这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至少该把欠我的费用给我吧。”苏幕遮已走到朱棠身边,伸手弹了弹他的扇子。 朱棠只觉得手掌一麻,险些握不住纸扇,他心下一惊,面色复杂地问道:“什么费用?” “中人是白做的吗?耽误我这么久时间,赌场里荷官都是有月钱的,怎么你们连赌坊都不如,赖账赖得那么明目张胆。” 朱棠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但半点掏钱的意思都没有。开玩笑嘛,要钱就给,当少爷我是冤大头啊。 他嗤笑一声,转身要走,就听背后的苏幕遮欢喜地说道:“谢了,有这种机会别忘了再找我啊。” 朱棠听她自说自话,不解之极,猛地反应过来,管他呢,要是对她的言行好奇追问,还给她脸了。 带着自己一贯的骄傲,朱棠昂首挺胸地迈开步子,用眼神拨开人群,扬长而去了。 他这一走。那微胖少年和张沉自也跟着去了,留下李久远一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刘宁一刻,也自离去了。 一直隐在人群里的甲乙衙役将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衙役甲低声说道:“接头了接头了,那小娘皮和那姓朱的接头了。” “是吗?”衙役乙心里尚有疑问,毕竟那姑娘与那姓朱的公子看着不睦之极,实在不像是有所勾结。 “老弟,这就是你想得天真了不是。”衙役甲自觉终于有次比衙役乙看得深远,忍不住一吐为快,“他们是表面装作不和,实则是掩人耳目,我就说,那小娘皮没事跑城中做什么,看来是一早约了那姓朱的交接啊。” 衙役乙沉吟着说道:“我倒觉得,她和那姓刘的公子有所勾结。” “哎呀,你没听她刚才说什么中人,什么欠她的。表面上是在说猜谜的事,实际上是以暗语说今晚上的事呢,”衙役甲一脸笃定,“那姓朱的肯定有问题,先把他拉回去再说。” 衙役乙一脸的不以为然,什么暗语啊,有那么粗浅的暗语吗?可衙役甲兴头这么足,他也不好连连反驳,当下拿定了主意:“那大哥你先去追那个姓朱的,我再跟这女的一阵。看她还有没有别的同党。” “好嘞。” 随着一声答应,衙役甲吆喝着“让让,让让”,向朱棠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他搞出那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那边厢等着拿状元灯的几个人,衙役乙见此,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他们跟了一路的女子,以防她趁乱跑了,就见那女子冲他扬眉一笑,回头和那位刘公子说了些什么。 衙役乙心下一紧:要动手了吗? 只见那位刘公子神色关切的问了几句。那女子笑着答了,刘公子面上神色由关切转为担忧又转为坚决,一气说了一长篇的话,那女子静静听了,摇头笑说了几句,而后蜷起手指弹了弹刘公子手中的花灯。 之后,刘公子就将手中三盏灯中的白兔灯和金鱼灯递给了她。 那女子接过花灯,冲刘公子摆了摆手,挤出人群离去了。 衙役乙看不懂了。 这,算什么啊?又接了一次头?又接了新的活儿?那花灯不会有什么古怪吧。那除了刘公子,给他花灯的聊日书斋也跑不了。 这么多同党的? 不管那么多了,撵了这小娘皮了事。 今年的斩三将因为有陆机的参与而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陆机的中途退让,更是惹人议论纷纷。聊日书斋的斋主笑容险些溢出脸庞,催着伙计将陆刘二人写的灯谜收集起来,打算挂在书斋墙上,算作一景儿。 还没来得及唤人把状元灯拿给刘宁,就见先是刘宁身边的姑娘离去了,而后刘宁与身边朋友低声说了几句,也离去了。 但两人走的方向,并不一致。 斋主有点傻眼,费那么大劲,状元灯不要了? “刘兄的灯,我们代他先收了。” 其中一个学子淡定的说道。 衙役乙挤出人群时,苏幕遮已经上了架小车悠悠往北而去,见此他立时打叠了十二分的精神:马车?那还是要跑啊,这个长线放的,就要钓到大鱼了。 车走的不快,丝毫没有发力狂奔之意,衙役乙跟车走了一段,愈发猜不透这辆车的目的地,忽然,那架车停下了。 车子乍停,把衙役乙吓了一跳,以为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地界了,可左瞅右瞅,勉强认出这块应是城北,住的全都是达官贵人,每家每户俱是大宅,占地甚广,宅与宅之间相隔甚远,极为清静。 要是在这种地方吵嚷起来,惊动了贵人就麻烦了。 看来等会得直接捂住嘴拉走,千万不能让她嚷出声来。 这个想法还没落幕,衙役乙瞠目结舌的发现,那女子从前方不远处的车上走了下来,这还不算,竟然径直向他走来。 苏幕遮这一举动让衙役乙有些发蒙,他身着差服,腰挎兵器,打眼一瞅形貌就知道是官府衙差,又从小青山一路跟来,打死他也不信,那女的会不知道这么一直跟着她是为了什么。不跑就算了,还迎上来,还在这种静的四下无人的地方迎上来,自投罗网啊? 眼看着苏幕遮越走越近,衙役乙的手掌已按上腰刀了,要是她有异动,随时拔刀将她拿下。 “这位官爷,知道林府怎么走吗?” 衙役乙正自发力,听了这话一个趔趄没站稳,脱口道:“哪个林府?” 话一出口,他心里大叹一声“不妙”。林府?可不是谁家都能称“府”的,能称“府”的人家非官即勋,许还是天子近臣。 “专办神仙水案的光禄大夫林诺林大人的府邸,哦对了,差点忘了,林大人现下还是医药监的监长大人,专职监管笑笑散生产,不过医药监隶属六部哪一部来着……”苏幕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貌似不经意,实际上把能说的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