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变
王宿是个奇人。 虽说在人族世界中修为最高、声望最盛，但在三十年的修行生涯中，王宿的身份，却一直只是钟山的弟子。 大朝试？不去！ 教谕？不做！ 长老？不做！ 从踏入宗门的那一刻开始，王宿只管躲在后山练剑，除了每月给老娘寄二十两银子，旁的一概不问。 钟山的老宗主吴玄明，甚至一度以为王宿是在觊觎宗主之位，所以不肯出山。 如果王宿真的有此图谋，吴玄明就不得不退位让贤了：与其让钟山弟子们因权力之争而丢掉性命，还不如用这把交椅换取和平。 吴玄明带着长老们，找到王宿面谈此事，他却干脆一整月闭门不出，任谁来也不搭理。众人这才明白，王宿只是单纯的不想掺和凡尘俗事。 不想做的事，就没人能逼着自己做。以此观之，王宿和唐彦确实很像，但至少有一点不同： 唐彦不爱钱，却不能没有钱；王宿不爱地位，却被迫有了地位。 唐彦在王宿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因而由衷地欣赏他骨子里的超然之气。正所谓物以类聚，一向狂放惯了的唐彦，能对王宿产生敬佩之情，也就不奇怪了。 正是出于这份了解，唐彦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宿眉宇间的厌恶。 以王宿的性格，怎会愿意插手朝廷的事？该是钟山的那群老头子来才对。 众人进了敬一堂，登高眺望的生员们随之散去。 这时，天边有一点紫光若隐若现。 京城北面的城墙上，一名士兵眯着眼，看得光点越来越亮，叫来了掌旗官。 紫光的移动速度很快，不多时，二人已能看清它的真实样貌：一名身着白衣的修士，正向京城飞来，那耀眼的紫光，则来自漂浮在他身后的卷轴。 “来者何人？”掌旗官向白衣修士真元传音。 没有回音，紫光仍在高速前进。掌旗官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命令士兵： “叫弟兄们上城墙。” “是。” 士兵走后，掌旗官继续传音： “请停止前进，到城门口接受检查！” 还是没有回音。 “我最后警告一遍，请你配合我们的检查！” 白衣修士瞥了一眼掌旗官，全力催动真元，加速向城内冲去。 城墙上，百余名弓手已集结完毕。他们盔甲整齐，手持玄铁精弓，等待着掌旗官的命令。 “预备！” 抽箭、上弦、开弓，一气呵成。玄铁弓向箭头内灌注能量，雕刻的符文被唤醒，发出幽蓝的光。 “放！” 箭如飞星，直冲天际。白衣修士闪转腾挪，从箭雨的缝隙中轻易穿过，三轮齐射后，依然毫发无伤、速度不减。 掌旗官着了急，一把夺过玄铁弓，拉开弓弦，瞄准白衣修士。澎湃的真元从手臂汇集至弦上，变化为三根利箭。 一松手，利箭交替着呼啸而上，巨大的压力挤压空气，爆发出猛烈的冲击波。 “护！” 白衣修士催动卷轴，张开护盾。真元箭击中护盾，在一瞬的震荡后便粉碎消散，无法撼动其分毫。 如此实力，不是禁军能够对付的，掌旗官怒目圆睁，高喊道： “升红灯！” 城楼上的士兵拉下阀门，一盏红灯自城楼上升起，向皇城飘去。 红灯示警，是大周开国时立下的制度。如果守城禁军遭遇袭击，又不能独自解除威胁，必须升起红灯向宫里报信，以便朝廷在第一时间派出援兵。 百余年间，京城从未遭受攻击，街坊百姓对其中包含的危险信号也就全然不知，只觉得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三五成群地驻足观看。 “哦！开庙会喽！” 甚至有小孩子误认为那是庙会燃放的飞灯，跳着高地拍手欢笑。 西苑内，皇后王氏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象，她很清楚红灯升起的含义，一瞬便意识到了眼下正在发生的危机。 一声惊呼，皇后急忙回到寝宫，翻找出一枚金鳞，拿着它匆匆向承天殿跑去。 这枚金鳞是开启城防机关的钥匙，本该由皇帝掌管，但皇帝不在宫中，她必须担起这份责任。 “娘娘！娘娘！” 宫女、宦官、御前侍卫们，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哪敢袖手旁观？便纷纷跟在她身后跑了起来。 而皇后也没时间解释，于是她在前面一路狂奔，数十人就在后面一路紧追，成了宫里的一道奇景。 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承天殿，皇后直奔龙椅，将金鳞嵌入了椅背上的凹槽。 鳞片补全，金龙苏醒。真元自龙眼流出，顺着雕纹向下传递，直达地底。短暂的沉寂后，地面震动，隆隆巨响从四面传来。 ………… 白衣修士刚一掠过城墙，就听得四周传来巨响。 “嘶……”白衣修士暗道不妙，他没想到朝廷的反应会如此迅速。 鱼符生效，九座城楼迅速分解为万千碎片，漂浮在空中，露出了包藏其中的真元核心。 真元核心是城防机关的能量来源，每一颗都由万石灵石炼成，蕴含着摧毁军团的可怖力量。 城楼碎片重组，化为三爪高台，将真元核心向上托举。 瞬息之间，核心爆闪，喷出的真元射流须臾万丈，直指白衣修士。 九座机关的第一轮齐射，就让护盾布满了裂纹，卷轴的光芒也开始波动，将要支撑不住。白衣修士见状，咬碎钢牙，不顾一切地燃烧精血，迸发出最后的潜力，直奔国子学院而去。 “谁人敢来京城闹事？还不束手就擒？！” 声若洪钟，一道身影从国子学院内飞出，正是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