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所谓年少时光‖

    “我小的时候，自由似乎就是很奢靡的东西，相较身边的朋友，我更像是被父母圈养在铁笼里的金丝雀，我的父母都是大企业的合伙人，他们永远忙碌于工作，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飞机上度过，不停的穿梭于世界各地，他们挪不出时间来看看自己的孩子，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忘给自己的孩子套上枷锁，把自己看来很重要的光环强行给到子女。”

    “他们不愿意付出时间，哪怕一点点的爱都吝啬给到自己的子女，你心中带着小小的祈愿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一个远洋而来的电话，你期盼会是关心的话语，但他们每次都用很忙，交代你的事要办好之类冰冷的指令，而这一切他们都用望女成凤来作为托词，可他们有什么资格？说的话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虚荣，子女什么的，在他们看来就是亮给外人看的金缕衣，镶嵌在自己身份上的水晶钻，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钻石更加精美闪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怎么能接受穿着华服而衬衣里子是破旧的呢，那样会遭到同样有身份地位的人耻笑。”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音乐，尤其钢琴，而他们觉得这些都是浪费时间，是那些街头卖艺的人才会碰的东西，粗鄙低俗。身在这样一个满是教条的家庭里，我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直到上了高中，可能是一直以来我都很听话的完成了他们交代给我的任务，也就不像从前那样严格管控我了，我开始背着管家偷偷出去兼职，偷摸着报了兴趣班，用自己攒的钱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架钢琴，尽管家里从不缺钱。”

    “慢慢的我越来越享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不会被约束，可以放下戒备大口的呼吸空气，里面有自由的味道，很可笑是不是，别人眼中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女，居然会因为以和同学补习功课为借口，骗过家里而有机会溜出去逛个地摊而快乐一整天。”

    “经过半年的学习，我越发确信自己只有在音符的世界里才是真实的，我笃定钢琴是我追求一生的梦想，然而可笑的是这个梦想还在雏形就被生生给捏碎了。”

    说到这里，柳倾言缓缓闭上眼，裹含许久的泪水沿着脸庞无声的滑落，女孩像机器一样述说着那些往事，似乎故事中的并非自己而是别人。

    “他们迟早会发现的呀，我早该有心理准备的，因为我没把握说服他们，我把音乐当做梦想，可我连道路上第一个障碍都跨不过去，家里的人发现后，他们很快也都知道了，之后除开上学，在家的时间我就被锁在房间里，哪怕上下学也是派人接送，在同学的注视中有多风光吧，不用走路，家里豪车接送，可又有谁知道，背后总有一个目光注视着你，只有等你完全踏入校门才肯从你身上挪开。”

    “之后连续半个月我都没机会再去兴趣班，后来才知道兴趣班被以违规教育的名义勒令解散了，执教老师还因此罚了不少款，而我是兴趣班最后一个知道的，至于背后真正的原因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可我心里清楚，那晚我真正意义上和他们大吵了一架，面对滴滴响的电话，常年以来积压在我心中愤怒在此刻彻底爆发，我砸了家里的电话，砸了很多很多东西，而他们让管家砸了我的钢琴，那晚是我人生中最灰暗，最绝望的时刻，我无助的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我锁上门拉上窗帘，将自己完全浸没在黑暗中，我想我的世界可能从此就这样了，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冰冷彻骨，我得不到最亲近的人的支持，还要受到他们的指责，拼命守护的梦想被遭到践踏和侮辱。”

    似乎是没有意识的抽泣，柳倾言不自觉的伸手拂去下颚的泪水。

    “后来我踏出那扇门，站在阳光里，可还是感受不到温度，来来往往的人流与我擦肩而过，我像是整个世界的陌生人，似乎是真的妥协了，到了大学我听从他们的安排报考了英语专业，面对宿舍同学音乐社团的邀请我像疯子一样无端愤怒的将传单给撕毁，同时也亲手撕毁了自己星火般的心愿，我只是在宣泄，宣泄心中压抑的不甘和痛苦，她们似乎也被我吓到了，慢慢的我开始被孤立，这也算是活该吧，和她们说的一样，我就是个怪人罢了。”

    “可是你知道吗在那之后，有个像童话中王子一样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原以为那种书中才会出现的桥段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我就要放弃了啊，可他就这样若无其事的闯进了我的世界，那个寒冷孤寂的角落，我蹲坐在那里哭泣，像极了弄丢布娃娃的可怜小孩，阳光照不到这里，阴冷潮湿，像是要把人灵魂渐渐抽离开来，他携着光，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说的那些话，让我再次感受到了温暖，我知道，原来人只要活着，就不能像拉线木偶一样任由别人cao纵一辈子，所以我拾起了曾经被我弃之敝履的东西，直到我成功做到站在舞台上，向他们证明我是对的。”

    终于，柳倾言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忽然多了一丝明亮的光芒，看起来生动许多，让人想要怜惜。

    “在那之前我的世界是黑的，我四处碰壁我出不去，是你拉了我一把，或许你是无意的，但我只知道，那束光照亮了我，所以我很向往这道光芒。”柳倾言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楚宇，此时这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泛红了，但却美的惊心动魄。

    “你说的那个人………”楚宇原本冷俐的眼神变得柔软，那些不经意的过往在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是啊，原来是在那个时候，那个秋风徐徐的傍晚，黄昏临近山腰，整个铭玖大学都是金黄的，当时无意间路过的楚宇，透过音乐器材室的窗户，看到的那个蹲坐在钢琴旁，埋头哭泣纤细的女孩，当时她是那么悲伤那么可怜，即使冷若冰山的楚宇也被触动到了，他确实向这个小猫一样的女孩伸出过手，并说着类似鼓励的话，明明那时候话语如此冰凉，这个女孩却依然感受到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