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医者仁心妖者狂意

    “但愿架上药生尘，何惜架上药生尘。”药店门前贴着一副对联，没有横批。

    秦墨与雪狐隐匿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天已经快黑了。

    其实秦墨对于这样的作息一直感到不理解。

    既然符箓能够阻绝鬼怪闯入房屋，那么在安全的白天自由活动，晚上再躲回家中不是更好吗？

    夜幕彻底降临，一阵阴风裹挟而来。

    情绪术士瞬间发动，琳琅满目的情绪火焰颜色在各处升起。

    紧接着各个房屋深处冒出金光，像是星河灿烂。从高处看去如同无数的金色溪流汇聚涌动，一条金光大河罩住了整座城市。

    “有鬼。”秦墨提醒雪狐一句。

    在他的视野里，一道暗红色情绪火焰在黑夜中熊熊燃烧。

    这道情绪的主人想要闯入洋溢金光的房屋中蛰伏却被挡在门外寸进不得。

    于是他转过身，向着秦墨二人这边走来。

    街道另一头是深邃的黑暗，一个提着灯面色惨白的普通男子迎面走来。

    雪狐扯了扯秦墨的衣角，秦墨接着点头示意。

    男子身形略微佝偻，似被压弯了脊柱，头发黑白参半，身上衣物朴素平常，黑色裤子白色上衣。

    他装作没看见秦墨二人，手上提着的灯忽明忽暗，在阴风吹拂下灯芯摇晃，身后的影子也随之妖艳舞动，似如妖魔。

    “小姑娘，夜晚出门总要小心些才是，呵呵呵。”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过头突然说了一句，随后又自顾地向前走去。

    雪狐心里一颤，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至少这次要帮上一点忙。

    然而就在她的目送下，男子渐渐消散在街道尽头，没有做出任何妄动。

    “你被盯上了。”秦墨的视野里，男子消散在街道尽头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绕了回来，此刻就藏在他们前面那两栋房子的夹缝中。

    雪狐面色一滞，点了点头。此刻的她心中很复杂，明明只要开口让秦墨帮她一把就好了，现在的她却不想再给秦墨添麻烦。

    她自己也需要成长，也需要去面对这些东西。

    当务之急是查清雨伞的主人。

    时间在推挪。

    鬼很耐心，秦墨二人不动他也不动，他就这样一直藏匿着等待机会。

    脚步声缓缓袭来，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提着红灯笼向药店走去。

    秦墨耳郭微颤，精神汇聚。

    男子轻而易举地走过了金光，置若无物。他随手将灯笼挂在门口，提供了些许光亮。

    药店内升起烛光，蜡烛被挂在墙壁与柜台上，将药店内部照的通透。

    此时秦墨才看清了年轻男子的面庞。他留着一头乌黑长发，身材瘦削，肤色颇白，温润如玉，嘴角带笑。

    男子从木架上拿出些许药材开始研磨。他在处理药草时每一步都很小心，研磨时又略显粗鲁。

    刚到晚上时还有些清冷，不一会儿人们就陆陆续续出现在这座街上。

    秦墨除了盯梢药店店主也会打量人群涌动，他发现也有不少鬼混在人群中挑选猎物。

    鬼的情绪火焰都很浓厚，不易变化，而人的却很复杂，往往都是复色多色的，这是秦墨分辨人与鬼的主要依据。

    年轻男子自走进药店起就一直在配药没有停过。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妇人牵着小孩向药店走去。

    妇人身上的衣服显得很寒碜，还围着头巾，应该是贫苦人家。

    “太嘈杂了。”雪狐说道。

    秦墨点了点头，黑暗神光发动，一团黑雾萦绕在雪狐脚下，以保证她遇到危险能随时赶回来。

    另一团黑雾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溜进了药店里。

    黑夜本就是黑雾的绝佳保护色，加上秦墨行动的也很小心，路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有最开始一直盯着雪狐的那只鬼察觉到了秦墨的变化。

    “仙术师……”鬼的眼睛转了一圈，“再看看。”

    秦墨已经藏到了柜台下，声音窸窸窣窣传到他的耳里。

    “大夫大恩大德，我与奎儿无以为谢。”妇人微微躬身，连带着她的小孩一起表达谢意。

    “柳姨说笑了，近来本就不太平，大家都是一样的。”男子推出包好的配药，笑意似春风化寒，卷有无尽温柔。

    “我们家虽然贫苦，但并非不懂恩德之人，还请大夫收下这点绵薄谢意。”柳姨从怀里掏出一叠铜钱，放在柜台上。

    “这可不行，柳姨你家本就……嗯，这些还是留给奎儿多买些吃的吧。”男子没有犹豫退回了钱，柔弱无骨的身形却无比坚决。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在男子的身上一袭白衣显得极度契合，似乎就是天生长在他的身上一样。

    抬手落手每一分举动都有柔骨之意。

    两人相互推脱，柳姨却终究是没能拗过男子，无奈下又深深鞠了一躬，带着奎儿走开了。

    看向柳姨远去，男子这才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终于是发自肺腑地轻笑几声，随后又忙活配药起来。

    他的嘴上边抓药边叨叨着，“还有三户人家中了伤风，也不知梅小姐如何了。”

    说道“梅小姐”时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摆满了忧虑与担心。

    他自顾地摇了摇头，“梅小姐这么厉害定然不会有事的。”

    手上的动作再度麻利起来，药材一撮一撮被丢入研磨碗中。

    秦墨偷偷打量周遭一圈，药店内的装饰很简单，不过在柜台下藏着一张黄皮纸页。

    后续又有几户人家前来讨药，每一次男子都未收取诊金，等到处理完这些后他从柜台下掏出一张黄页纸，“今天应该没有人家会再来了。”

    接住他就向药店内部走去，秦墨本想跟上去看看，留在雪狐那边的阴影却发出了危险感知。

    没有任何踌躇黑雾涌动，秦墨转瞬就出现在雪狐身旁，此时的她正在小溪上的一坐草船里。

    秦墨还没来得及向雪狐询问状况，在草船的头部一个背影妖媚的男子在划船，口中清冷中性化的声音传来。

    “玉斧已修明月就，瑶琴何必朱弦绝？”妖媚男子回过头，一双眼目凌厉渗人，浑身上下充斥着未知的恐怖气势。

    “与谁同游？”男子身穿紫色貂皮大衣，围领还有毛发，举止张扬跋扈，目中无人，指甲修长指向秦墨。

    “天妒，”手指挪动指向雪狐，“忌火？”

    秦墨刚要开口，男子嘴角咧起，“嘘。”

    他转过身，张开双手拥抱明月，脸上沉醉，“不过明月清风耳。”

    “二位还请煮酒听雨，天色将变，大世来临。”男子收起手，撇过头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