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燕燕于飞
流年平缓,活着所需,实为盼头二字。 在从宋如川口中得知,依旧没有自己所望来信时,傅暖独自低喃:“他定还是怨我的……” 宋如川打探:“你到底在等谁的信啊?” 她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却让其心头一惊。 “邵宛之。” 见他呆愣许久,傅暖打岔过去:“你自然不一定认识他,好了,多谢你了。” 接着,她拿了些碎银打赏他。 宋如川没有离开:“能不能,讨点茶水喝,在恒都四处跑了一早上,有些累了。” “粟粟,带川爷去曳亭,倒点茶水。” 正值午膳时候,傅暖没想太多,便留他一同用膳了。 其实傅暖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与此人似曾相识。 大约是,小时候在行役阁见过吧。 行役阁人那么多,她也认不全。 傅暖先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问我啊?” 其实,关于邵宛之和她的事,宋如川早已打听过了。 宋如川想想:“邵宛之,对你很重要吗?” 傅暖埋头喝粥,良久,她才承认:“当然。我做这一切,只为了与他有再见之时。” 听此回答,宋如川失了神,不自觉抿嘴,眼神流露暖意。 “那,我祝你成功。” 也祝我自己,能够成功。 他询问:“如果我成你麾下,日后,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忙。” 傅暖让其直言便是。 “我要去宗寺,拿到太祖遗物。” 傅暖差点儿没被噎死,拍了许久才活过来。 她双目圆瞪,靠他耳侧:“你开什么玩笑,就算有朝一日回郇,我也只是个郡主,你以为我是皇室公主啊,还进宗寺,你要钱都比这实在。” 宋如川不为难她,只道:“行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小爷我都得给你做事。” 用过膳后,傅暖准备去琴阁。 琴阁,安望楚专门为他在府里收拾了个小院子,专门存放她的乐谱乐籍,以及古琴。 回头却发现,宋如川还没走。 “你怎么还不走,我可不保证,安望楚回来不打你啊。” 他讪讪道:“我,想听你弹弹琴。” 一道纱帘隔开了二人,康桐坐在门外绣花守着。 予沣去教傅泠读书了,其他人各司其职,府里还算安谧。 宋如川并不老实,四处兜转,还看起了她的谱子。 傅暖倒不介意,反而问:“你看得懂吗,这可都是我自己写的。” 她继续练着曲子,宋如川侧耳倾听,手上翻着这些古老的乐书。 突然,他心血来潮:“傅暖,我教你一些新东西如何,跟你喜欢的音律相关,但要先进一些,比如,现在世上皆以五度相生律、三分损益、十二律吕等为主流,我可以给你讲一种新的音律,名为‘十二平均律’,然后再以此延伸,到调式、和弦甚至和声,你有没有兴趣?” 后面的那些个词儿,倒是从未听说过。 对川河音律影响最大的,也是太祖,完善了三分损益法。还修缮了因战乱流失的诸多古琴减字谱,才让音律有所发展。 傅暖停下手中动作,撩开帘子,轻步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为何我不太懂?” 宋如川合起书籍,放回木架原位。 他迅速组织好语言:“比如,你知道调性、调式之意吗?” 傅暖对答如流:“我知道啊,刚才那一曲,便是清乐羽调。” 宋如川来回踱步,现在这个时代,要讲清楚如此大的过渡,实在是个难题。 且不说没有键盘乐器辅助,很难以解释现代乐理。 再一个,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因为三分损益法影响,十二平均律用武之地甚微。主流被民族调式占领,无论五声六声七声,全然都是单旋律,要让他们理解和声,更是个难题。 果然,在科技受限的情况下,文化发展也会受到阻碍。 但他不清楚,有没有人探索到川河大陆以外的世界,说不定那边已经进展到了古典主义时期。 奈何,他成功勾起了傅暖的好奇心。 一整个下午,他先是通过大脑仔细搜寻曾经阅读过的朱载堉《律吕精义》和《乐律全书》,经过耗费了几十张纸的高强度计算,终于让她理解了十二平均律。 通过这个,还引出了等比数列这种以前傅暖听都不会听的东西。 渐渐地,府上众人被吸引围绕而来。 安纳抒对音律没兴趣,但对他讲的开根号那些东西,志趣颇深。 “创立新法:置一尺为实,以密率除之,凡十二遍。” 概述了十二平均律的计算方法。 这些超越时代的东西,震惊了在场诸人。 傅暖大有感触:“如川兄,你今日所言,简直让我所获良多,但我仍有众多渴求,比如,你说我写的这首琵琶合奏,声部过于单调,那您能否解释,何为声部,那又要怎么做,让它丰富起来?” 丫鬟们给他端来了茶水,这时,安望楚也回来了。 这么多人都围在琴阁这里,吵吵嚷嚷的。 宋如川见到安望楚,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便借故累了开溜。 安纳抒追着他:“下次再来啊,川爷!” 了解完情况后,安望楚便没在意,反倒是同傅暖在花园里转转。 “对了,你做生意的事情想好了吗,安纳抒在城南看中了一家铺子,我看着还行,就给它盘了下来。” 傅暖扬起嘴角:“这小子,对这事儿这么上心呢,你现在也不反对了?” 安望楚打了个哈欠:“我也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随他去好了。以前觉得给他安排个编纂啊之类的活儿,也不必看别人脸色。但我发觉,他脸皮厚得很,别人怎么看他,他丝毫不在意。”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在说自己。 回去后的宋如川,想着大镖师给自己休了多天假。 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据他所知,其实现在这个时代,对数学也是颇有研究的,只不过方法没有他的详细。那么,如果他把自己今天讲的东西,再详细详细,写成一本书呢? 那么在此之后,只要十二平均律普及,那么就可以将一些管乐器和琵琶,改造成适宜演奏十二平均律的制式。 借朱载堉的伟大功绩,献给这个时代。 夜幕来临。 累了一天的二人躺在床上,傅暖依旧睡在里面边边处,有安全感。 安望楚找点话聊:“你不急就是了,想做什么慢慢想,那小子,不用搭理他。今日进宫,又有几个人参你。” “参我什么?” 他闭着眼睛:“她们说,你没有礼数,叫你去宫里,和那些个郡主县主一起,跟嬷嬷们学学六艺四雅。我当即就跟他们翻脸,至祺轩那些都是没有出阁的女子,你都已经嫁给我了,还让叫你去。真是一天到晚,就想找事。” 听到要入宫,傅暖来了兴致。 她侧过身,靠近安望楚些许。 “别啊,让我去玩玩呗,也许他们并无恶意呢,我确实礼数不周全,教育教育是应该的。”
安望楚也翻身对着她,见她兴奋的样子,疲意顿消:“你怎么听个没见过的东西,就起劲啊。” 说罢,还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宫里规矩森严,不比得在我身边,你要是做错一点,那些个娘娘们,就喜欢来找你的茬。陛下年轻,妃子们也年轻,在后宫天天都闲出毛病了。我是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会被谁刁难欺负。” 傅暖拨开他的手,信誓旦旦:“不会的,我让素萍jiejie或是淳茵jiejie带我进宫就是了,我会乖乖遵守礼数,不和她们打架,不惹事生非,听从嬷嬷教诲。” “行行行,我明个儿就跟吉欣公主说说,让她安排妥当,也好让那些个看你不顺眼的人消停消停。”安望楚把她搂过,俯首闻她身上的香味。“小娘子,今天身上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不安分的双手双脚把他踹开:“安望楚你个yin贼!” 成亲也有四个月了,抱一下,还是yin贼。 安望楚不服气,恰好现在真是精神得很。 一个反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什么都不干,就和她对视。 虽然是夜晚看不清什么,但是明显感受到了她眼神的慌乱躲闪。 将手探到她小脸上,除了她皮肤的滑腻酥软,还触碰到了一阵温热。 真是没出息,脸烫成这样。 安望楚俯身移近她的锁骨处:“你月事好像走两天了吧。” 傅暖不敢动,接着咒骂:“安望楚,你是个大yin贼,大yin贼……” 还没等她骂完,安望楚的头与她的嘴唇,已经连咫尺距离都不到。 他一只手制服住了傅暖两只手,紧紧压着她。 “跟你说几遍了,叫夫君,你喊我几声夫君,我就下来。” 傅暖不想喊,委委屈屈:“可是,我们南郇一般不喊夫君的。” 这倒没骗他。 安望楚想了想:“好像是的,你们荼都,好像都是叫的四郎还是相公吧。” 傅暖摇摇头:“不是,我伯父姨娘他们就是夫妻,他们不这么喊得。” “那行啊,他们怎么喊得,你喊出来就是了。” 她深吸一口气,在确认几遍一定要喊后,她大叫:“你个死东西,王八犊子……” 安望楚捂住了她的嘴:“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小声嘀咕:“我姨娘就是这么喊的。” 也不知道为何,傅暖总是如此羞涩。 安望楚决定退让:“那你喊声哥哥总行了吧,喊声月柏哥哥,望楚哥哥也行。” 这是什么章程? 傅暖极其不情愿:“月……月柏哥哥。” 安望楚仍为松开她:“再多叫几遍,我听开心了,就把你放开。” 为了让其满意,傅暖又叫了几声。 本来姑娘家的声音就娇气,她又紧张,听着更是惹人怜爱。 安望楚觉得还是不要再玩她了,又不能真的搞点什么事。 反而,还让自己越来越难受。 他趁其不备,低头吻了上去,双唇相触。 做完这一系列后,安望楚立即下来,扭头回到他的位置边边。 不管她的气急败坏,自己倒是回味无穷。 “你还不睡觉,是不是想再亲一下。” 本来是很困的,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 听见她没了动静后,安望楚悄悄往里靠,和她贴在一起。 这下,才再度安心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