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去当杀我的人的徒弟吧
有福大脑空白一瞬，下一刻心被揪紧，查看三叔的伤势。 “三叔，听得见吗三叔！听得见吗？” 轻轻把三叔翻过来，可以看到三叔胸前有一个和身后一样的小洞，泂浻冒着鲜血。有福发现更要命的是，三叔的面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四处环顾，没有落在周围。有福连忙在三叔身上翻找出新的面巾，想给三叔围上，三叔却把他的手连同他手里的面巾攥住。 “有福，别担心我这个快死的人了。” 三叔平静道。他的眼睛里还有微弱的光芒，说起话声音不再响亮，每一次呼吸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就像在拉动一个破烂的风箱。 接着三叔把面巾都递给了有福：“给……你都拿着，活着离开这片林海。” 身后传来惊人的声响，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有福正想说些什么，听到这动静连忙把三叔背到隐蔽处。两人刚刚隐蔽起来，一个占据所有人全部视线，遍体鳞伤的庞大生物，喘着粗重的气流的生物，在附近缓缓停住脚步。同时，一边的树后，缓缓走出一头“娇小”的，大半丈高的母鹿。 三叔看到着庞大的生物，有些痴迷的说：“看到这头公鹿吗？如此雄伟、强壮的家伙。我曾经见过这家伙，它站在鹿群中，远远地发现了我，我连与它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它可以……它轻易可以掀翻世间所有猛兽，厚重的力量、庞大的双角可以……摧毁任何一座城墙……咳咳！” 三叔说了很多话，他本来是一个寡言的人，只对有福稍微多说几句，不曾这样评价过任何其他事物。 有福却不敢吭一声，鲜血淋漓的巨兽眼中充满着愤怒，这种神态与身形，连猛虎见了都要吓得屁滚尿流。有福生怕刺激到这头最庞大的苍角仙。 “可你为何……你为何如此狼狈呢？你明明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强大，最自在的生命……” 有福心里震撼、惶恐、悲伤种种情绪都有，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能说出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三叔，细声道：“三叔，你先少说两句，被这东西发现了咱叔侄两个死相肯定难看！” 三叔听了，渐渐沉默，眼中的光逐渐浑浊。 有福看到，那头母鹿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公鹿，舔舐公鹿的伤口，公鹿的眼神渐渐温和。那头母鹿大着肚子，间过羔羊落地的有福忽然明白，眼前的两头苍角仙正是鹿群中的王与后，而且，这鹿群中的王后已经到了临产的时间！ 古怪！动物可不该这时候生产，还没到最好的季节。不过，异种有些奇异之处，到是不怪的。 眼前的一幕令有福有些动容，也许趁现在鹿王没那么紧张，自己与三叔还有有逃亡的机会。可远处传来的动静，另有福再次警惕起来。 鹿王又开始躁动不安，庞大的头颅温和的推开鹿后，不容鹿后有半点不舍。远处火焰的光芒映照下，鹿后眼睛里泛出悲伤的光，一头野兽此时此刻流泪了。鹿后消失在林中。 马蹄声隆隆响起，不如鹿王这样的庞然大物，每一步都震撼人心。但战马落蹄如雷，连成一片，却更加令人这种生物心惊胆战。有福把身子缩进阴影里。 数十匹，乃至上百匹战马出现，骑手均着轻甲，陪大刀一把，强壮者再背一把近六尺长弓。这一队骑兵身上杀气腾腾，大刀还在滴血，这队骑兵便是在狩猎鹿王的人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鹿王与这些人对面，怒火与战意再次高昂，一双鹿角向骑兵横推！ 此时鹿王冲向骑兵队伍，实际上是冲回了大火的方向，若是能中，便可一次解决数名精锐骑兵与战马。但战马灵活，骑兵骑术了得，数人各自cao缰，分别躲向四处，鹿王声势浩大的一次冲击就落空了。 骑兵首领李同大喝道：“这畜生体力大不如前，速战速决！” 闻言，重骑兵又从行囊中拿出一物件，那是一团盘在一起的长绳。鹿王左图右进，始终没有从包围圈冲出，真成了一头困兽。 众骑兵把那盘绳抽出一截，末端竟然是一个带着倒刺的钩子。钩子很大，被这些骑兵们抡成大圆，一个个被拋飞，统统落在了鹿王的背上！带倒刺的勾尖深入皮rou后，骑兵们变换阵势，数十匹战马向同一个方向狂奔，当那些绳子在战马与鹿王中绷紧时，双方竟然僵持住了。几匹战马脚底打滑，重重摔倒在地，鹿王浑身血淋淋，一步步朝着燃火的林海前进。可是，看着远处的火光，它畏惧了。对火焰的畏惧深刻在没一头野兽血液，对光明的畏惧则是每一头异兽的本能。 骑兵重整队形，更多的战马连上缰绳，天平再次倾斜，小山般庞大的鹿王摔倒在地，声音不似奔跑时的鸣雷奏鼓，悄然无声。 又有骑兵一拥而上，各自拿出装得下一锅水的水囊，在鹿往身上剜了几个口子，鲜红的鹿血用出，很快填满水囊。李同右手执利斧，左手持缰，胯下骏马走向鹿王，到了鹿王面前： “你这畜生真厉害，我自信人是万灵之长，也自信我的力量可以搏杀狮虎，却只能用尽非常手段对付你。怨就怨这也是战场！胜者生，败者死！或生不如死。” 李同高举右手，手臂维度惊人，血rou偾张，双目瞪圆。这种猛士，辟邪。 利斧落下，斧刃深深嵌入鹿王头顶，鹿王没有哀嚎，没有反抗，死了一样。 令人骨头发麻的响声持续了一阵，李同丢下卷刃的利斧，双手举起一支巨大美丽的的鹿角，高声宣布：“我大梁皇权天定！古有仙人赐下天禄，从此皇朝永固！可当今皇帝不务正业……正业……伯先生！我忘了！” 远离此处的伯先生：“？？？” 粗人就是粗人，脑子不好使。 伯先生走向前去，高呼：“景内皇帝，昏庸无能，当立明主！肃王万岁！” 李同振臂高呼，手中举着正在滴血的鹿角——天禄。 “肃王万岁！重振山河！扬我国威！” 众人呼喊：“肃王万岁！” 有福想不到自己见到的，正是大梁变天前最为关键的一环。 君权天授，天禄者，食天之禄，正是王权象征。皇宫深处珍藏一对美丽鹿角，地位如同传国玉玺。皇族相信，天绿可顶大梁气运，拥有天禄的皇帝才是天子，其余人哪怕拥有皇血脉也坐不了皇帝的位置。 肃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兄长，皇室血脉纯正，距离皇位不过差一天绿而已。 如今，肃王也得到一副天禄，谁是真命天子恐怕就要用血和火做分辨了。 有福此时分外紧张，从那些人眼里他可以看出狂热，自己和三叔撞上这不应该撞见的一幕，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他却忽然被用力扯了一把，回头一看竟然是三叔，三叔眼中重燃某种光芒，脸上短暂的恢复神采。 “有福，你听我的，有福。看见那个高呼的文士了吗？” 三叔抬起手指指向前方，指的正是替李同鼓动人心的伯先生。 “那人本命应该是伯卓，一定是他带兵来狩猎天禄，是他要开启乱世。” 有福有些兴奋，三叔的状况难道好转了？ 三叔越说越激动，似乎是一口气没喘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三叔，你别急……我们先回去找郎中，再……” “有福，三叔时间不多了，你听好，伯卓算是杀我的人，但我要你拜他为师！” 有福心头巨震：“三叔，你说什么胡话，你明明好了些……” 下一刻，三叔眼中的光芒消散，身体突然一软，只有拉住有福手臂的手还抓的紧紧的。 有福定住了，半天后，伯卓李同与众将士离开后，他缓缓滑到地上，迷茫道：“三叔，你走了？” 两人策马离开，此时狩猎已经完成，他们只需要逃避身后蔓延的火焰便可安然脱身，此时显得悠闲不少。原本博卓是跟不上李同与骑兵的速度的，现在其他人速度放慢，博卓也自然的和李同停留在队首。 李同嬉笑着问伯卓：“伯先生，再往前走就是牧梁城了，你我作为肃王的人，出现在牧梁这种地方，已经是叛逆之举。” 李同的战马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观其毛色身形，是北境外北蛮才有的马匹，而且这种马匹在北蛮也只有大将一类的猛士才有资格当做坐骑。此时，稀世的宝马却有些吃力，原因是身上背负的不只有李同，还有一对巨大的鹿角。 伯卓自然道：“难道我们还没出现的此时，我们就不是叛逆了吗？” 李同脸色一变：“不要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的文字，肃王大人有救国之心，我却依旧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更不要提你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你的疯狂想法。” “本队不过两百余人，一旦暴露只能成为狗皇帝讨伐北境的理由，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我要打下牧梁。”伯卓回答道。 “你没脑子吗？”李同怒道。 “两百多人拿下一座城池？一座繁华的城池？我李同都不敢吹这么大的牛！” 李同又想起，狩猎鹿王的过程中，已经折损了十数人马，此时自己和下属加在一起人数已经不足两百，心里顿时更加痛恨。 自己和这些兄弟愿意为肃王流血掉脑袋，却不愿意因为自己坏了肃王大计。肃王大人必定是贤明的，一定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妖人博卓蛊惑了肃王。 不如就在这里杀了伯卓，等到火势熄灭带着天禄回归北境好了！纵使肃王怪罪，自己也什么惩罚都领了！ 伯卓看了一眼李同精彩的面部表情，甚至可以将他的心理活动猜出来。一个是太聪明，一个是面部表情太形象。 “李将军，你难道不信任肃王大人？你难道觉得肃王也是一个昏庸之人，会轻信于我？” 李同怒答道：“妖人！就是肃王大人叫我上战场送死，我都不会皱眉头一下，我只是不信你！” 伯卓继续道：“既然你信肃王，肃王让你听我的你就听，不要觉得自己比那位雄主更加明智。此战既城，你就是实实在在的李将军。” 李同还想辩驳两句，脑袋里却想不出什么词语了，伯卓接着道：“李将军虽然勇猛，但两百多人拿不下一座城池，还是稍逊于我。李将军不必担心，两百人拿下一座城池，是我的本事，不是你的。李将军应相信肃王大人的识人之目。” 李同这些连嘟囔都嘟囔不出来了，老实了一会兴奋起来，将军？我以后能成李将军？好的很啊！ 伯卓叹息一声。 拿捏。 李同这人不太聪明，也不太蠢，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肃王真是捡了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