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一闪而过的未来
就在檀缨感怀的时候。 姒青篁走在空道中央,可谓是蹑手蹑脚,形同猫步。 被如此多的人注视,更是慌得她低头掩面,只盯着侍女的布鞋前行。 直到她听到一阵磨牙的声音,才悄悄抬头瞥去。 哈哈! 是檀缨,都气得硌牙呢! 她当即一个昂首。 似是“哼——”了一声,大步踏了过去。 檀缨不禁扼腕低头。 的确。 以头名的身份被老师们认可的臭袜。 有牛逼的资格。 这一阵,是我输了。 这不甘低头的样子可着实让小姐爽了,她顿时心情大好,舒舒服服地随着侍女一同颠到了宫门前。 门前,白袍讲师也是喜不自胜,眉宇之间甚至有了股老鲍开车时的风采。 “貌若天仙,智比圣贤,妙啊。” 不知为何,明明都是夸奖的话,姒青篁听来却像浑身爬了蚂蚁一般。 白袍讲师笑着将试卷交给她后,便指了指身后:“烦请在那里等待,张榜结束后,全体入选者随我一同去闻道堂。” “谢过老师。” 讲师随即望向侍女:“可以带一个人一同去清谈,是她么?” “是。” 讲师就此点头道:“那这位小姐也请。” “谢……谢过……老……老师……”见到如此阵仗,一向大方的侍女反倒羞涩起来。 “唉,我不授课不收徒,女学士直接叫我老白就好。” 白袍讲师笑着请进二人后,便又念出了第二个名字。 “谢长安。” “有!!有有有!!!”人群中,一位瘦高的马脸少年兴奋地跃上前去。 “哦。”这次白袍讲师似乎是觉得很无趣,只随手将卷子甩给他说道,“后面等着吧。” “谢老师!这位是我在学馆的老师,我请他一同……” “知道了知道了,快些,别耽误我做工。” 虽然被区别对待了,但这位第二名好像并不在乎,他扶着自己先前的老师跨过门槛后,一路兴奋地小跑到姒青篁身侧:“姒学士,我是齐国来的谢长安!” “……”姒青篁一点一点地扭过身去,不太敢看他。 谢长安一愣,动了动聪明的大脑瓜,灵光一闪又说道:“你爱吃葱么?我从家乡带了很多过来,等等我多分你几颗,你可莫与他人说啊~” “……”听到这个,姒青篁直接慌张的走到了另一边。 谢长安当场呆住,甚至还抬手吹了口气闻了闻。 不可能啊,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不爱吃葱的人呢! 像这样怀疑自己的人,他当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個。 “唉。”侍女一叹,不得不再次道出那千锤百炼的措辞。 门前,白袍讲师的发榜依旧在继续。 一位又一位男女学士被叫到名字,兴奋地上前点到。 有些人甚至是哭着去的,毕竟走到这一步是真的不容易。 随他们去清谈的,也大多是学馆老师和父母长辈。 毕竟是老师的教诲下,父母的养育下才得以入选的,请他们来参加这场光荣的盛会,自是最合适不过。 在这又是欢乐,又是泪水的氛围中,白袍讲师不觉已念过十几个名字。 在叫到第16个名字的时候,终于叫到了某人。 “黄洱。” “有!” 黄洱松了一大口气,远远瞥了眼嬴越后,这便大步踏上。 嬴越却并没有看到他。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掐在了檀缨的胳膊上。 每念过一个名字,他都不觉间掐得越紧。 檀缨虽疼,却也一动不动,像是陪伴临产小猫一样,任由他抓。 正所谓苦读十年,张榜一日。 历经过高考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嬴越的心情。 “历年道选,最多不过四十人入选……少则二十……王室子弟多半都能拿到前十……”嬴越呆视着白袍讲师颤声道,“缨……他说过几个名字了?” “16。”檀缨道。 “……” 片刻后,嬴越又问道。 “几个名字了。” “19。” 片刻后。 “几个?” “23。” 片刻后。 “几?” “27。” 片刻后。 “缨……” “29。” “不是的……没在问这个了。”嬴越死掐着檀缨的胳膊,像是哮喘一样有些顺不过气,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落选后,会求见父王,请他委任我去管理一处无人在意的地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 “失态了……我怎么能这样……”嬴越低头喘着粗气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对……你要把那套创想传达给老师们的……我要拼尽全力,做完这件事再走……”
“说什么呢,我必与你同去,刚刚只是在构想。”檀缨揉着嬴越的后背轻声笑道,“我在想,那样无人在意的地方一定很贫瘠,不如走之前学习一下农家的理论,选一些适应当地的种子带过去。也许一开始日子会不好过,但才学已经在我们的肚子里了,总能找到发挥的方法,越人都能把蛮夷之地经营成天下名城,你我如此才学在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顿时,嬴越热泪渗出。 口不再言,只点着头,一次又一次地点着头。 “嬴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子弹一样刺爆了嬴越的耳膜。 嬴越本已在哽咽,此时却突然止住,瞪着眼睛望向宫门。 “没听错。”檀缨轻轻点了点他,“嬴是你父亲的姓,越是你母亲的名,是你。” “末位竟是秦公子。”白袍讲师看着卷面上姓名,也是唏嘘摇头,“没打招呼硬选进来的么……可怜的娃儿哦……” 沉叹之间,嬴越和檀缨已快速整理好,行至他面前。 白袍讲师刚一抬头便惊道:“公子伱……凭什么……凭什么……俊过头了吧?你这辈子不舒服死……” 檀缨叹了口气,很娴熟地向侧一让,引出嬴越道:“这位才是公子……” “哦哦哦……那我理解了,舒服了。”白袍讲师见过嬴越的相貌才平衡一些,这便将试卷交到他手中,借机轻声问道,“学宫再清高也不该给你末位……难道你没打点过?” “老师在说什么?”嬴越一脸不解,“不是说即便王室贵族,也一样要凭才能道选么?” “这……傻孩子……天下学子百万,王室就那么几个人,凭什么你们都能进来,真当你们秦室生来就有天纵之才?”讲师摇头一叹,“你傻就傻了,你母后就不知道打点么?” “我……母后……”嬴越闻言一痴。 母后。 我哪里还有什么母后。 什么打点,什么教诲,什么庇护。 从始至终,我都只能一个人,背着meimei走过来啊。 那些潜藏在下面的门道,书上没有写,别人不与我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好在…… 这路,终究是趟过来了。 我也再不是一个人了。 嬴越抑住情绪,重重拾起了檀缨的手:“我请我的同学,檀缨一起参加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