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迷蝶之醒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 涂河洞主把尖锐奇长的左手指甲抵在胸前,用上面沾着的还温热的血,在嫩黄的衣襟上迅速地书写着什么。 幽绝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他一旦书写完成,恐怕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自己若攻击他,虽可能会被他躲过,但至少可以扰乱他。可恶的是活阎王必定来阻挡,延误时机。 但此时也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如今必要拼上一拼! 幽绝陡然跃身而起,rou身直扑涂河洞主。 他距离涂河洞主本就比较近。 而活阎王要稍远一些。 自己离涂河洞主越近,活阎王投鼠忌器,他的尸青巨剑就挥不出来。 活阎王见他突然扑向涂河洞主,再要挥剑已是不及,端着剑大叫了一声“小心”! 幽绝杖中恶灵石红光汹汹,撞向涂河洞主。 涂河洞主却面不改色,一边侧身躲避,一边右手长鞭甩向幽绝。 幽绝催起玉绝光壁,护住自身。 恶灵石红光擦着涂河洞主的脸颊飞过,在他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幽绝见此击奏效,正要再次靠近他,但机会稍纵即逝。 就趁着这一点点间隙,活阎王已经拦在了他和涂河洞主中间。 “诸鬼消散!”活阎王大喊一声,霎时一股刀雨般的劲风直扑幽绝而来。 幽绝虽有玉绝光壁护身,但这诸鬼消散来势凶猛,玉绝光壁恐难自持,连忙向后急跃。 虽然避开了最凶猛的剑气,但刀雨般的劲风还是刺碎了玉绝光壁。 白色的光壁如雪粒般飞散。 幽绝顿感胸前就如被到刀扎一般疼痛。 劲风散去,幽绝捂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 涂河洞主的字还没有写完,他突然停下来,将左手上尖锐的指甲插进的自己的左胸! 他把沾着自己鲜血的指甲放到胸前,迅速书写着字的另一半。 幽绝的眼睛基本上能模糊地看见,他写的是一个血红的“拘”字。 最后一笔! 幽绝挣扎着站起身来,刚要再次举起猿杖。 突然听到涂河洞主清澈的声音:“迷蝶之醒!” 幽绝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脚下所立之处竟然飞出了无数只五颜六色的蝴蝶! 这些蝴蝶围着幽绝飞舞不去。 幽绝努力想要迈动自己的腿、移动自己的手,但是没用! 他完全无法动弹!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但是对方个子稍矮一些,只贴了半个脸。 正是涂河洞主的脸! 涂河洞主的一双眼深如夜空,幽绝望着他眼睛的一瞬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幽绝大惊! “怎么回事?”幽绝大声吼道。 “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知道吗?”涂河洞主微笑道。 “找我?什么意思?”幽绝道,他感到自己的晕眩越来越重。 “我们在东海,看到了你和神龟交战。”涂河洞主道。 “你们?”幽绝再次吃了一惊。 “朱厌之力,真的很棒,我很满意。”涂河洞主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那个时候我们忍不住靠得太近,没想到竟然被神龟之力震得晕了过去,等我们醒来,就一直在找你。” 幽绝已经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你是要找朱厌?” 幽绝理出了一点头绪。 模糊中他看到了涂河洞主胸前那个血红的“拘”字正如日光般耀眼闪亮。 “没错。”涂河洞主笑道,“你被神龟所伤,朱厌之力溃退,这样的大好时机,岂能错过!” 幽绝感到完全不可思议:“朱厌自我生来便与我一体,你怎么可能取了去?” “这很简单。”涂河洞主道,“我只消摧毁你的魂灵,夺取你的身体,以后你的身体为我所有,朱厌自然就归我所用了。” “什么?”幽绝此惊非同小可! “我已经知道,麒麟的封印封住了朱厌,使它不得自由,待我的魂灵主宰了你的身体,我自然会想办法杀掉麒麟,解脱朱厌,到时候,妖界谁还敢与我为敌?”涂河洞主越说越兴奋,说到后段时,他娇嫩的面容上绽出了疯魔般的笑容,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已经几近癫狂。 束手一旁的榆儿也大吃一惊! 原本她是想任幽绝自生自灭的。 幽绝死了,朱厌之危消弭,求之不得。 幽绝不死,还如清漪jiejie和长离哥哥所言,护麒麟、退朱厌,未尝不是一个上善之选。 但是现在情况却突然急转直下。 要是真让这个涂河洞主弄死了幽绝,占用了他的身体,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他们杀了幽绝走脱之后,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们? 就算找到,朱厌之力真的为他所用的话,那时恐怕朱厌已经恢复,自己撞上去那就等于白白送死! 而且,如果他们真能解开麒麟的封印,那么麒麟可能就会死在他们手上! 这绝对不行! 榆儿立刻向幽绝与涂河洞主处奔去,手中已多了一个湖蓝色的冰轮。 这冰轮是以极地万年寒冰雕制而成,名为雪山晶,即使是炎炎夏日,亦可驱冰成力。 无法计数的各色各样的蝴蝶围绕着幽绝和涂河洞主飞舞旋转,涂河洞主胸前血红的“拘”字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幽绝已经躺倒在地,仍然无法动弹。 涂河洞主发出了一声声的狂笑。 这笑声却突地戛然而止。 涂河洞主突然躺倒在地,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两只嫩黄的蝴蝶从他胸前血红的“拘”字中飞出,一左一右“忽”地撞进了幽绝的双眼。 幽绝突然又听到了涂河洞主的声音:“蝶影噬魂!” 这个响亮的声音来自自己的体内! 他进来了! 一股烈火般的灼热刹那间滚遍了幽绝的全身! 幽绝难以自抑,发出了痛苦的怒吼! 听到这个吼声,榆儿更加加快了脚步。 但是,迎面陡然冲来一股强劲的风流,逼得她不得不向一侧跃出躲避。 一张狰狞面孔的活阎王手执尸青巨剑,挡在了前面:“蝶阵已经开始,不许任何人打扰!” 榆儿把湖蓝冰轮挡在自己胸前,怒瞪着活阎王奇丑无比的脸:不杀了他,恐怕难以靠近幽绝和涂河洞主那里! “那我就先杀了你!”榆儿飞速转动冰轮:仙之泪! 数以千计的细沙般的冰粒颗颗如针,飞向活阎王。 这冰粒虽然细如沙粒,却能贯穿肌肤,直刺体内,摧五脏、毁脑髓。 榆儿方才看活阎王与幽绝交手,已经知道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一上来就拼尽全力。 活阎王挥动尸青巨剑,一阵强风刮出,冰粒立时被吹得四下飞散,榆儿也被这强风推得向后跌出,扑倒在地。 “你这妖女不识好歹,我先杀了你,以免费事。”活阎王说着,举起了尸青巨剑,挥出一记“诸鬼消散”。 刀雨般的劲风直向榆儿卷去。 柳默与清漪乘着赤雪来至一处严峻幽深的古山,在古树荆棘之中找到了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桀风。 他左边的手臂和腿骨都被齐齐打断,左半身几乎是血rou模糊,气息已经是若有若无了。 见他伤势如此沉重,清漪不觉泪珠滚落。 柳默心中亦是戚然,道:“这次又是为了何种异兽,也太乱来了。” 清漪擦了擦眼泪,取出一粒万花养神丹与他喂下,又在他各处伤口上撒下凝华散。 待她处置妥当,柳默再将桀风抱起。 赤雪灵力已耗尽,此时化作家鸽大小,停在清漪肩上。 “赤雪,辛苦你了。”清漪道。 将赤雪收入袖中,唤出青思。 青思飞出,霎时化作一只硕大的鲲雀。 柳默抱着桀风跃上青思背上。
清漪跟着跃上,道:“先送他回青罗峰。” “好。”柳默亦点头道。 青思展翅入云,向青罗峰飞去。 侍之狱! 榆儿翻身跃起,同时驱动冰轮,一道厚实的冰墙挡在了自己面前。 在迅猛的刀雨扎破冰墙之前,榆儿已经再次飞身跃起,左手执冰轮,右手却手握一柄湖蓝冰剑直扑向活阎王:神之罪! 刀雨还未散尽,榆儿却已离活阎王只有一尺距离了。 活阎王见她冰剑刺来,连忙向后退步,欲要横剑来挡,却突然发现自己拿着剑的手臂无法动弹。 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蓝色的冰层! 他无法以巨剑阻挡榆儿的冰剑。 神之罪冰剑直刺他的左胸! 榆儿心中不由得狂喜:得手了! 冰剑刺进了活阎王的衣衫、刺破了他的皮肤…… 还没来得及刺得再深一些,却被那把尸青巨剑猛地磕碎了。 活阎王用自己的修为震碎了手臂上的冰块,然后他挥动尸青巨剑,磕碎了榆儿的神之罪冰剑。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 迷蝶阵中痛苦的吼声一声接着一声,幽绝只感到刀剥雷击般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咬噬着自己。 但这痛楚并不在肌肤骨髓、不在五脏六腑,而是在更深更深的地方。 他痛得满地乱滚,却始终滚不出蝶阵的范围。 现在他能动了,但四肢甚至头颅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用尽所有的力气,死命地挣扎吧,很快你的魂灵就会枯竭而死,再也不会痛了。” 是涂河洞主的狂喜又残忍的声音。 “喂,朱厌!”幽绝道,“快帮帮我!” 没有回答! “朱厌!”幽绝再次叫道。 “呵呵,”朱厌终于出声了,“我帮你?你能杀了麒麟给我自由吗?” “杀麒麟?”幽绝吃了一惊。 如果能,师父早就这么做了吧? “这个小毛孩儿说他能解开麒麟的封印,还我自由。虽然他看起来不太靠谱,不过有机会当然还是不能错过的了。”朱厌好整以暇地说。 幽绝明白了,朱厌绝对不会帮自己。 “千竹。” 是麒麟的声音! 麒麟叹道:“他咬噬的是你的魂灵,要想摆脱这个蝶阵,只能靠你自己。” 什么? 幽绝感到从未有过地绝望。 难道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吗? 幽绝一掌打在细沙之上,掌力所击之处顿时被撞出一个一尺多的深坑。 幽绝整个人弹到了半空中。 无数的蝴蝶随着他一起飞起,绕着他飞舞不停。 不一会儿幽绝又重重地跌落下来,细沙纷纷飞起。 那些蝴蝶仍然如影随形,将他整个围在阵中。 涂河洞主狞笑着,一张原本娟秀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痛苦吗?很痛吧?那就放弃吧,放弃了就不会再痛了。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安心地去死吧!” 活阎王把尸青巨剑从湖蓝的冰渣中收回,一双可怖的眼睛怒瞪着榆儿,狠狠地挥出了一记活狱喧风。 榆儿此刻离他太近,这一击来势更加迅猛,她连忙全力催动侍之狱,在自己面前形成一堵坚固的冰墙。 同时自己连忙向后跃退,又连连结下三堵冰墙。 劲风狂冲而来,把这些冰墙一堵接一堵地撞得粉碎。 劲风的余力整个冲到了榆儿全身,把她撞得跌出两尺来远。 极度的、直噬魂灵的痛苦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幽绝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嚎。 这哀嚎好似一声最后的宣告…… 跌落在地的榆儿被这叫声震得心中一阵颤抖,该不会、他魂灵已经枯竭? 榆儿心中大急,用尽全力大声地喊:“幽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