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似曾相识
谨慎起见,金梓鸣把冷月也埋了进去,这才填上泥土和积雪。他将痴剑堂的令牌挂在胸前,纵身跃起,朝黑狱飞去。狂风中,雪花越来越大。终于临近那座黑色山崖,降落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山门或通道。金梓鸣只好迈步向前,刚走出几十步,便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他虽被弹了回来,但胸前令牌却亮了起来,发出澹蓝色的光芒。蓝光越来越亮,投射在大阵护罩上,渐渐形成一道拱门。原来,剑云峰是用阵法壁障校验来人的身份。他赶忙钻入,身后蓝光渐渐暗澹,门户亦消失不见。抬头看去,黑狱全部由巨大岩石堆砌而成,黝黑的山崖如同刀削一般陡峭。那种坚硬与乌黑,与外界的柔软与洁白,形成鲜明对比,让这里平添几分凄美。金梓鸣绕着山脚飞行,一边寻找上山之路,一边熟悉地形。此山实在太大,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飞了大半圈,却始终没有发现山路,反而看到两名剑修直接从山上飞下。莽汉这才明白,此山无路。他凌空跃起,身形不断拔高,直至飞到黑狱八成的高度,撞上一层新的屏障,再次受阻。山崖边,一条环山小道,蜿蜒而上;山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间带窗的石室。金梓鸣飞往山路的起点,缓缓落下。这里矗立着一块年代久远的黑色石碑,高约两丈,上面的字体看上去仍猩红醒目。“剑云峰一脉弟子训:欲登顶修炼之人,须由此步行上山,返回时亦然。此举既可逐渐适应阴寒之气,又能见囚徒之惨状而心生敬畏。历年来,严重违反门规之人均关押在沿途石室之中,望诸位以此为戒,永远忠于入门誓言。”他刚看完,忽觉背后有寒气袭来。回头一看,那里有一道紧闭的石门,门缝处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溢出。厚重的大门前,也有一块石碑,约一人高,上面写着:“外派要犯关押地,弟子不得入内,违者严惩。”金梓鸣一番观察,猜测那些囚室是建在山体之中,终年不见天日。他重新转身,开始迈步向上。这是大能直接在山崖上开凿出的一条道路,堪称鬼斧神工。前方飘来一缕黑色阴气,沾在手臂上,眨眼钻入体内。金梓鸣故意不加抵抗,发现这家伙如同活物一般,见到血rou便粘附上去。随即开始融合与反应,很快形成广亮体内那种蛛网。弄清其机理后,他驱使亮青色灵气,包裹住刚刚被毒害的那部分血rou,将其逼出体外。金梓鸣不明白剑修是如何用它来淬炼剑气、剑意与rou身,只得边走边祭出一个防护罩。小泥巴神识传音道:“金梓鸣,这黑气不错,你存一些,我以后拿它来‘磨’刀。”“好。”这种没成本,有好处之事,他当然爽快答应。他走到第一间石室外,好奇地停下来,从窗口向里面张望。屋内很黑,靠墙坐着一人,花白的头发胡乱披散着,遮住了脸面。此人骨骼粗大,但却瘦得皮包骨头。他脚下系着镣铐,其上一根金属软管,与石壁相连。金梓鸣放肆地放出一缕神识,细细探究。对方不以为意,看来早已习惯这些弟子的无礼。那副脚铐颇为不凡,竟他的修为压制在金丹大圆满,元神也固定在二重大圆满。镣铐内侧有两根中空的尖刺,扎入犯人的脚踝,向其体内注入阴寒黑气。此人双腿表面和内部,已密布黑色蛛网,但他仍不肯放弃,还在运功,拼命阻挡黑气的侵蚀。他的功法层次非常高,真元运转流畅,无奈修为被压制,可趋使的灵气量很少。长年累月下来,寒气持续入体,摧毁他的机能。金梓鸣叹息一声,钦佩此人的坚韧与不屈。他同情地看了看对方,终于摇摇头,继续上山。山道上的黑气越来越多,经过的囚室已有十多间。每一次,他都会短暂驻足,看一看里面之人。他们中,有嘶吼抗争的,有彻底放弃的,也有濒临死亡的。其中一个白发老头给他印象极深,虽饱受折磨,但那眼神,仍犹如利剑。老者浑身剑气充盈,体内竟没有蛛网生成。金梓鸣的双眼被他的剑意刺得难受,连忙开熘。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剑修,二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擦身而过。金梓鸣前行两百多步,又见一间石室。本已打算尽快登顶的他,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去,室内的情况,与第一间石屋很像。一位消瘦而魁梧的老人坐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被他编成辫子,垂在脑后,露出那张苍老的面孔。金梓鸣凝视着他,心跳莫名加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位老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这让他焦急,还有些彷徨,甚至悲伤。细看对方的眉目与身材,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明显。他将神识探入老者体内,冥冥中,彷佛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此人和我有关,有很深的关联!”修士的直觉和潜意识往往灵验,那是灵魂深处的一种强烈召唤。他站在窗前,凝神看着老人,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柔和。室内之人已注意到他,初时不以为意。但过了一会儿,彷佛是感受到金梓鸣眼中的暖意,他的心弦亦被拨动一下。他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甚至放出二重大圆满的神魂进行查看。金梓鸣没有抵抗,任由他的神识入体。“前辈,您贵姓,是何派中人,为何被关在此处?”“老夫姓秦,原来是御剑堂的弟子,我杀了一位同门,所以被关到这里。年轻人,你姓什么?你有些奇特,居然让我感到亲切。”“我姓金,我也有这种感觉。”“哦,姓金啊。”老人的脸上明显露出失望。金梓鸣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补充道:“这是随义父的姓,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这样啊。”老人重新兴奋起来。金梓鸣小心探查他的身体,发现他的情况好于第一位囚犯。虽然整条小腿已密布蛛网,大腿中的网状物质还不算太密。但即使这样,仍让他感到痛楚。“你是剑修,哪一派的?”老者问道。金梓鸣不愿欺骗老人家,莫名笃定对方不会出卖自己,他以神识传音,诚实答道:“前辈,我并非来自剑云峰或其下属门派,我是混进来的,要为一个朋友找点东西。”听说这位年轻人不是剑修,老人顿感释然与轻松。“前辈,我第一次来,请问剑修如何用这种阴寒之气进行修炼?”老人微一沉吟,答道:“有体外和体内两种练法。体外嘛,就是发出剑招,用剑气和剑意去对抗浓郁的黑气,不让它入体。这个过程,还可以淬炼法剑。体内呢,就让剑气和剑意充盈rou身,这时又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抵御黑气,不让它进来,主要用来淬炼rou身;另一种则是把黑气吸入体内,让剑气和剑意与之相融。待三者能在体内共存,出剑时便能带上杀伤力极强的毒气。”“前辈,您为什么不用共存方式呢?”老人长叹一声,说道:“唉,修为和元神被压制后,已经做不到了,只能去抵抗。”“前辈,我现在的实力,没法救您出去。您一定要坚持住,总有一天,我会带您离开这里。”“七十多年都过去了,我早想开了,你自己小心,修行不急于一时,越急越进展缓慢。”金梓鸣心中一动,说道:“前辈,我今年便是七十七岁。”老人更加激动,以略带颤抖的音调说道:“西金洲中部有一个育琨国,国内有一座名叫翰源的小城。七十多年前有一家名叫‘文翰’的书院很有名,院长便是我嫂子的父亲。嫂子叫林清音,来自一个叫‘香山阁’的二级门派。你有空时,可以去翰源城走一趟,看看我们之间是否有渊源。”“好的,我一定去。不管有没有渊源,我一定会来救您,请您务必等我。”金梓鸣正色道。“好,一言为定。只要你小子能练到大乘境后期,或者具备那样的战力,就可以来试试,否则就别来送死。”“明白,前辈,请问您去过山顶那个洞xue吗?”金梓鸣朝上面指了指。“去过。”“那您见到里面有什么活着的植物或动物吗?”老人想了想,答道:“当年真没注意这个,兴许是我进入得不够深吧。你如果要进入洞深处,一定要当心,那里的黑气可比这里凶悍太多。”“好的,我会注意。前辈,您的仇家是谁?”“御剑堂的吴世英,给我的兄长和嫂子一家带去杀身之祸,已被我手刃。可恨的是,我还来不及向其他人复仇,便被宗门关押起来。剩下的三名仇敌来自鬼啸谷,领头之人叫马奎。”金梓鸣默默记下,然后说道:“前辈,我得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