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地下界（六）
“外祖母。母亲说，只有7个元素兽眼睛里的七色光投注在一起，地下界的大门才会打开，所以，我们得抓住它们。可是，显然不是这样的，对吗？” 小洞内的康娘自然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看着董缘明显泪湿过的眼睛，她摸着她的头，言语不自觉地放缓，放柔，她说：“是的。元素兽是高浓度的元素实体。它们不生不死，而能力也强大到无可比拟。它们是地下界的守门人。七彩石能召唤出它们，而能让七元素兽打开地下界大门的，绝不是因为七彩石，而是只凭它们喜爱。我们是打不过元素兽的，也无法控制它们打开地下界的大门，你懂？而进入地下界便意味着得放弃地上世的一切，比如杀戮，比如占有，比如一切的冲突。”康娘的目光看向洞外沐浴在阳光下的地下界，又回头看着董缘，看着这个同样与地下界格格不入的外孙女，她的眼里有悲戚可是更多的是无奈，地下界也有生离死别，逃不过的。“可，你的父亲，他喜欢冒险，地下界无法满足他，在他快要发疯时，元素兽出现了，将他赶了出去。跟着他的还有你的母亲与你。小缘，我知道，你和他一样，地下界留不住你。我也知道，他也想让你见识地下界的一切，正如他年轻时一样。只是一旦离开地下界，你也不再有机会回来。我懂。”康娘最后的话是在说服自己，董缘明白。她也明白，地下界确实很好，可，她和父亲一样舍弃不了地上世的精彩。 “外祖母，”肖星星觍着脸厚脸皮地笑着，“小缘是不能回来了，那我们的孩子呢？” 康娘看着肖星星，第一眼直觉这个看似痞样的男孩是个能逗人开心的好男孩。看着讨好地看着她的肖星星，康娘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她拉起肖星星的手，一下一下拍打着，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的孩子当然可以回来。我的好曾孙子，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到了。” 肖星星像乌龟般，缩着头，可是没想到，董缘并没有发作，而是看着康娘，眼睛一下一下剪辑着此刻康娘的模样。她会离开，而她再也见不到外祖母了。 “去睡吧。”看着他们眼底的疲倦，康娘有点心疼。“你们一定还没好好休息过吧。” 若风躺在了小洞内的草地上，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他真的累坏了，倒地便睡。 当若风迷迷糊糊醒来，夏日燥热的气息和小洞外呼啸的风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让感官变得敏感，像小时候，听到青蛙的叫声便觉得有趣。他问自己，他是不是遗忘了这种生命最初的好奇，他的感官是不是变得麻木了。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开始了。 走出洞外，他的同伴们早已无影无踪，伸展了下懒腰，“咕噜”一声，他摸着肚子，原来饿了，他笑话起了自己的肚子。 夕阳的余光照在了睫毛之上，他眯起了眼，再次看到了跨架在眼前的一弯弯彩虹。又是“咕噜”一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肚子在催促他了。可是，四下无人，只有远处悬浮在空中的小飞和某些人们。他知道，即使他招手，他们也注意不到他。对了，他会魔法，可是，看着披着黄纱晶莹得可爱的草地，他不忍心破坏这里，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可是，谁也不记得他这个被遗忘的人了，他该怎么办？ 小洞在草坡之下，若风不禁怀疑，这里难道不下雨的吗？他突然想起，这是荒芜的沙漠之下，这里基本不会下雨。 这里的草坡此起彼伏，却不陡，若风三两下便到了坡上。 一只小飞在草坡上舞蹈。它弯下“伞柄”，底下的圆盘向上勾着，身体曲着像带了个帽子，是个帽檐向下的G，停顿片刻后，它轻巧地向前几步，拉伸起了身子，它的“伞”往后仰，帽檐抬起，而底下的圆盘向后勾起，迎着夕阳，抬着头S型的模样婀娜多姿，再向左几步，它仰着“伞”原地悠慢地、柔和地转了几圈，再向右几步，它向前勾起了圆盘，又向后慢慢变化着姿势，前几步，后几步来来回回伸缩着躯体。若风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界的优雅与惬意。然而小飞给他创造了更多的惊喜。它时而像骄傲的公鸡，昂首挺胸，自信而又无所畏惧地向前，时而像受惊的鸟儿，腾空，连连后退，时而又像一只瘦弱的猴子前俯后仰地大笑着......它这样变化着舞姿，热烈地像模仿着万物的率性活泼的孩童。 “咕噜”，这声音在夕阳余光下享受静谧的草坡上显得格外的响亮，它无意中打扰了一个灵魂舞者。 小飞一激灵，翻了个身，然后直直地飞向若风。 若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饿了。”只是刚才的一幕幕让若风难以忘怀，向来不吝啬美好词汇的他诚挚地开口：“你跳的真是太棒了，好好看。”只可惜他的词汇少得可怜，但这丝毫不会减少小飞的喜悦，它开心地又绕着若风跳起了舞，这是它送给若风的，随性却也绝无仅有的舞蹈。它的舞蹈那么得骄傲，那么得开心，显得得意忘形。这个诙谐的舞蹈也将开心传达给了这天地，若风感觉到了nongnong的元素气息。 末了，小飞停在了若风面前，微微摆动着“伞柄”，似乎在喘着气。 “咕噜”，若风搓了搓鼻子，他本想幽默地笑话他的肚子一下，可是，他天性内敛，即使此刻从小飞身上感受到了天地的开阔，他还是做不到率性而为，他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声。 小飞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小飞，你在笑话我！？”若风哈哈大笑。小飞“站”了起来，点了点它的“伞”头。 小飞带着若风飞了起来。全身心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有种散去纤尘，超脱而飘然欲仙的感觉；而扑鼻而来的地下界气息，甜甜的，却像酒让人陶醉；苍茫的绿野，再次唤醒他的心，寻找起了生命的价值，而他也再次感受到了自身渺小却又幸福的感觉。他闭上了眼，听到了欢乐的声音。 五颜六色的小飞散落在了这怪石林上，像长在怪石林上的七彩蘑菇。声音便来自这里。 小飞带着若风来到了怪石林最外围，原来怪石林缝隙里长着果树。他们都在这里饱食一顿。 若风摘起果实，放入嘴边，香糯的感觉让若风想起了小觅的糖果。有一股气吹来，这般近距离，若风才注意到了小飞伞柄上只有一条缝的嘴。若风马上领悟，小飞也饿了，可是它的“伞”头让它吃果实显得艰难。若风扒拉出了一个袋子——他珍视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唐觅送给他的满满的糖果，现在，还有所余。他将糖果拿去一粒，然后塞进了小飞的嘴缝里。他记得地下界的规矩，要给小飞值当的食物，而这是他能拿出的自己最喜爱的食物了。 “啊！”若风的惊叫声响彻怪石林上。 糖果就像一个兴奋剂，刺激着一个疯狂的舞者。小飞带着若风穿梭在怪石林之中，它独特优美的舞姿此刻让若风惊吓连连。万一他不小心松了手，可能就得葬身在这怪石林中了。此刻，这死亡之舞是那么得惊心动魄。 “若风哥哥！”他听到雨纱的惊讶的叫声。可是他无暇回答。他全身心投入当着小飞的舞伴，直到小飞累得放缓了速度。若风哈哈大笑，当一件事多危险，危险过去后就有多有趣。 寻着笑声，他们找到了若风。这么爽朗大笑着的若风是少见的，看上去毫无顾忌。可是当注意到大家的注视，他的笑是收敛了，却止不住从眼里溢出。 “若风哥哥。”雨纱的声音里有嗔怪，有无奈。刚刚真是让她胆战心惊。 饱餐一顿后，本想给以为还深睡着的若风带果实的他们才知道，地下人并不会带走多余的食物。他们认为，果实留在这里是最新鲜的，他们饿了便来吃，吃饱了便去戏耍，并没有什么冲突。 肖星星一言以蔽之，“真是无忧无虑。” 而董缘幽幽说道：“他们真像幽灵，只有当下的幽灵，没有过去和未来。所以在地下界，他们是自由自在的，不受躯体的束缚。”想到永不停歇地追求着的自己，董缘眼里似有一抹忧郁，可是，她身体里也潜藏着和地下界或深或浅的羁绊啊，这一刻，她又轻轻松了一口气。 “若风哥哥，你全身都湿透了。”看着汗湿的若风，雨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母亲，对在泥地里打滚的孩子，打又不舍得，可是看着又好气。刚刚真是吓到她了。 小飞是听得懂人说的话的。它已经领会到一个信息了——若风需要去洗个澡。于是，“嗖”地一声，小飞又带着若风快速飞了起来。 “若风哥哥。”雨纱责怪地惊呼，惊呼后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想要掌控若风的一切，就像一个老妈子。而，她，可不是想当若风哥哥的老妈子。她的脸红白交替。来不及雨纱细想，他们的小飞已经跟上了若风。 “小飞，你要带我去哪里？”若风隐隐地不安，又隐隐期待着。这个灵魂的舞者已经教会了他，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渺小的他们要学会淋漓尽致地享受，有时甚至是肆无忌惮的，疯狂的。 小飞无法言语。仅片刻的功夫，它带他坐落到了一个巨形风车状的白色植物下，上面挂着一颗颗足以淹没一个人的巨型水珠。沙漠鲜少会下雨，只有这个白风车能带来水分。地下界遥远的地下有一汪地下水，只有白风车的根能深入。白风车是地下界的水源。 若风再迟钝也明白了，小飞是想让他洗个澡，闻了下身体的味道，他心想，小飞，这是嫌弃他了。 高飞的小飞蹭着白风车的茎，就像一个人的腰被挠痒了般，白风车抖动着那四片叶子，水珠倾盆而下。他们淋漓尽致地洗了个澡。错愕片刻后，是狂欢。 “你们在干嘛？”小白看着全身湿淋淋的他们，像看着一群疯子。它们在他们乘着小飞离开后，便也抛弃熟睡着的若风，四处玩耍。走了好远，口渴难耐的它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片白风车林，就看到他们欢喜雀跃得像刚拿到新玩具的孩童。 突然，一颗水珠滴落，那种有一瞬被淹没了的奇妙的感觉，刺激得小白蹦了起来。 “太有趣了！”